“何塞的留言是这种东西？”
在听完了瑟莉提的原话复述之后，露易丝显然有些疑惑。
“先不说当时就剩他和那个没名字的人了，他这些话要留给谁……如果村子里的危险全部来自亡灵，而且数量很多的话，恕我直言，他们恐怕是活不过半天的，亡灵不管有没有神智，都是会本能地进行杀戮的生物。假设这个数量很多是一百只，现实世界的何塞是超阶另说，这里的何塞只有学徒阶，而且还是那种比较弱的学徒，能活一个小时都算是美神庇佑了。”
美神指的是“双生镜蝶”，在精灵的神话体系里，使徒也被称为从神。
“上面的内容不能全信，我们此刻身处的是何塞制造的世界，而不是现实里的……塔拉村。”里希特总感觉塔拉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但一时间无法回忆起具体的细节，“即使真实的塔拉村确实存在很多亡灵，这里的恐怕也只是一些像是亡灵，实质上由魔力制造出的似是而非之物。
“比起纠结这些，还不如先验证一下上面内容的真假，你们看，旁边这个木屋的门上刻着的是不是交叉的两道线条？”
随着他的声音看过去，果然在木屋的门上找到了两道明显是刀刻上去的划痕。因为这里的房子本就很破旧，表面遍布各种痕迹，所以三人一直没有在意屋子上的这些划痕。
“要进去看看吗？”露易丝扭头看了眼天色，“现在应该是下午，距离夜晚还有一段时间。”
“进去看看，然后返回旅馆。”里希特转头看向露易丝，“瑟莉提是指望不上了，你去还是我去？”
“我来吧，你和她加起来估计都打不过我一只手。”露易丝嘴角抽了下，“真是的，为什么不能给我来点正常的队友。”
说着，她把手放在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房门上，大大咧咧地敲了几下。
“喂！有人吗？有的话叫一声，不然我进来了啊。”
不等回应，她直接就推门而进。
“让我看看这里有什么……”
里面的空间十分狭窄，只有一张勉强能让人舒展身体躺下的床，一个炉子和像是灶台的东西，向着村口围栏的方向开着一扇窗。
露易丝的目光扫过屋内，什么也没有发现，不管是何塞所说的亡灵，还是什么值得注意的痕迹都像是不存在一样。
是本就不存在，还是说那也是自己和里希特看不见，只有瑟莉提才能看到的东西？从一开始她就有些特殊，这是为什么？
这样想着的露易丝，突然听到了什么东西滴在地上的声音。
滴答——
就在她的面前，似乎有什么东西跌落，在地上溅出痕迹。
然而她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下意识要抬起头，但在那么做之前，本能就在疯狂示警，像是大量失血一样的寒意笼罩住了身体，而与此同时，瑟莉提的声音也从身后传来。
“别抬头！上面有东西！”
“呼……”过于剧烈的警觉让露易丝深吸了几口气，恢复平静后问到，“是什么？如果能说的话。”
瑟莉提抬头看去，视线穿过露易丝没有关上的门，看向了她的头顶，看向了那个四肢像是蜘蛛一样攀附在天花板的角落上，浑身干瘪，毫无血色，像是被挤出了所有血液，此刻仍在微笑的人。
【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
滴答——
随着那东西嘴角起伏，某种灰色的，黏稠的东西从它头部左侧那道贯穿了半张脸的裂口中跌落，然而那东西跌落的地方却并非地面，而是一片由脑浆堆砌而成的灰色小坡。
不止于此，还能看到更多，看到天花板上那个人——那个如果能被称之为人的东西生前的样子，那一张普通的，在人群中绝对不会引起关注的相貌，能看到他热情地跟来往的村民和外来者打招呼，能看到在某一天，神情因恐惧而扭曲的他被拖拽着，手指在地上拉出了道道血痕，很多像是村民的人就在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人提供帮助，能看到他最后也身处那些人之中，大家都面露微笑地看着下一个被拖进来的人，我们都变成了鲜血淋漓的肢体……
“回神。”里希特猛拍了一下身体紧绷，完全僵硬起来的瑟莉提，左手在她眼前晃了下，然后又握成拳头，“不然我得用点武力了哦。”
大概是他此刻这副需要把手举高才能碰到瑟莉提脸的形象过于搞笑，瑟莉提马上就回过神来，视线中那幅血腥的，随着看到更多，仿佛自己也置身其中的景象也随之烟消云散。
耳边，守卫的声音还在不断响起。
【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看我——】
“看你**，我阐释你的梦！”用着身体本能脱口而出的粗鄙之口缓解情绪，瑟莉提随后看向了门内仍然在等待回应的露易丝。
“有个脑洞大开的鬼东西在你头顶，不过只要不看他就没有问题。”
“……”察觉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的露易丝马上转头退出房间，回到了室外。
既然已经把守卫说出了口，瑟莉提干脆把之前遇到的那个死人头也说了出来，供两人参考。
“肯定不是亡灵。”亲身体会了一遍被盯上感受的露易丝十分肯定地说着，“至少在我的感觉中，它和木头、墙壁并没有区别，如果不是它脑浆滴下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甚至都没有察觉它的存在……即使专注去感受，也只能隐约察觉到那里有什么东西。”
“我感觉，它和那些商队里的人不太一样。”瑟莉提皱着眉说道，刚才那一眼看到的东西虽然已经在脑海中模糊，但还是残留下了某些印象，“怎么说呢……如果说那些人只有表面为真，身体里空空如也，按照一定规则行动的话，那么刚才那东西就像是木偶一样被什么东西操控着，不管是实力还是智力，都比前者强上太多。
“不对，木偶不太合适……非要说的话，它其实和我们更像，那种‘切实存在’的感觉十分强烈。”
这番话成功让露易丝和里希特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在心里稍加思考之后，瑟莉提又开口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不是说它们也是从外面来的。”
“至少不能把它们当做不存在一样忽视。”露易丝吐了口气，却想起了另一件事，“等等，如果说不抬头看守卫，就不会被守卫攻击，那么之前你看见的，里希特拖出来的那个人头，我们毫无疑问已经和它有了接触……它会不会攻击我们？”
身为当事人的里希特摇了摇头。
“至少当时没有感觉，按照瑟莉提的说法，那脑袋当时爬向的也是她，不过……”
顿了下，三人异口同声道：
“那东西不会还在吧？”
“……至少动手是管用的，希望管用……”
“先回去旅馆。”里希特马上说道，“至少在何塞写下的内容里，旅馆是安全的，那里也许还能找到他留下的其他信息。”
三人很快达成了一致，开始加快脚步返回。
在路过那个土堆的时候，三人稍稍止步。瑟莉提能看到那个土堆已经恢复了正常，旁边还多了一行让人不安的字迹，而另两人虽然看不到土堆和字迹，也能看到被露易丝一击打出的坑消失不见，无论如何，这都不正常。
幸好在接下来的路上没遇到什么异常，很快就回到了旅馆内。
路上，里希特分心去记了一下周围屋子门口的标记，发现了三座“安全”的房屋，六座“有一定危险”的房屋，以及两座“不能进”的房屋，将位置记下，分享给露易丝和瑟莉提后，他又在外面稍微停留了几分钟，想要找到何塞所说的那座“教堂”。
最后什么也没看到，也许这个角度是看不见的。
在旅馆一楼的酒吧里翻了下，露易丝找到了些看起来能吃的干粮，还有一些兑水严重的啤酒，三人在二楼瑟莉提醒来的房屋中坐下，用这些东西补充体力的同时整理着眼下的情报。
“首先，目前已知的是，我们还有……嗯，两天左右就能出去了。”露易丝喝着兑了啤酒的水，“这个数字有一定浮动，但应该差不太多，我也无法确定昨晚睡觉之后过去了多长时间。”
“至少五个小时。”里希特补充了一句。
“你每天只睡五个小时的吗？”瑟莉提惊讶。
“……我至少五个小时没睡。”里希特叹了口气，没有去解释为什么，“目前的已知是，这里存在大量按照一定规律行动的死人，只要不去主动招惹就不会引起攻击，但之前在篝火旁，有过一定时间内不进入下一个时间节点就会被攻击的情况，所以那些死人也许在一定时间后会来主动攻击我们……不，也不一定，毕竟当时是何塞在说出自己的经历后才引起商队行动的，也许存在某个关键点……”
“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现在的身份。”瑟莉提抓了抓自己身上的衣服，“在商队中，按照你的推测，我们同时有着商队成员和何塞遇到的同伴两个身份，那么在这个地方，我们的身份又是什么？”
“唔……大小姐和仆人什么的。”露易丝从衣服的样式推理。
“你见过衣服洗到发白的大小姐？”瑟莉提扯了下身上的衣服，明显感到它的材质不太坚固，而且穿着也算不上舒适，怕是只有什么落魄大小姐才会穿这种衣服。
里希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乎推测出了什么，但在开口之前，一阵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笃笃笃——
一同响起的，还有某个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夹带着腥臭无比，和什么东西滴落在地板上的沉闷响动。
【姐姐，你不喜欢我的宝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