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阵晕眩之后，里希特睁开了眼睛。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几十秒之前——瑟莉提突然消失，原地留下了一个被人动过的木箱，而他也触碰了那个箱子。
从周围的环境来看，似乎符合自己的推测。
“箱中造景……”
自言自语着琢磨了一会，里希特突然发现周围的花草树木似乎有点高。
愣愣地走近比照了一下，他才发现是自己变小了——身高大概也就一米二左右，身体比例也发生了变化，头身比略微变大了一点。
打了个响指，用魔力塑形出一面镜子，镜中的面貌确实是自己，稚嫩的外貌和眉宇间成熟的表情结合起来十分不协调，让出众的外貌带上了瑕疵。
里希特伸手，摸了摸头发。
入手的是柔顺的触感，镜中的头发是乌黑色的，和他二十岁时的灰白发色相差很大。
怎么说呢，虽然清晰地认识到镜中之人就是自己，但在低头和他对视的时候总有种莫名的扭捏感，好像这副样子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羞耻往事，一想到要以这副样子活动，就下意识地在内心抵触起来。
但他很快就收起了这些没用的情绪。
刚才简短的活动中，他发现这副身体确实完完全全就是自己十岁时的模样，除了灵魂和精神力是二十岁时的强度，力量、速度、敏捷、魔力储备、魔力操控度……等都保持着一个十岁孩童，而且是一个疏于锻炼的十岁孩童应有的水准。
即使是他也得适应一会才能熟练操控这副身体，而且非常直观的一点是，他的战斗力会因此下降一大截——“贤者”是个侧重博览和全能的职业，能力以辅助和少数攻击性法术组成。法术的释放虽然主要依赖精神力和魔力储备，但对施术者的体质也有一定要求。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道理，法术必然是在施术者身旁成型的，即使可以通过各种手段规避绝大部分的伤害，但总有一些是无法避免的。魔力在流动过程中会天然产生无形的震荡和无法利用的废能，而这完全无法规避，因为一切想要规避这规律的尝试往往会导致震荡和废能的强度加剧，得不偿失。
就对施术者的体质有了隐形的要求——至少你不能手一软，脚一滑，把火球术扔自己身上吧？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魔法师在这里，他其实并不用太关心这个问题，因为他肯定掌握不了超出自己等阶的法术，而和自己等阶相等或更低的法术的负面效果是极其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里希特这幅身体仅仅处于启迪者阶，这就意味着随便一个一二阶的低级法术就会对他的身体产生明显的冲击，如果要使用第三阶乃至第四阶的法术，则会大概率受到明显伤害——但不用又不行，这里可是一个超阶构建出的世界，谁知道藏着什么危险，在这种情况下自缚手脚恐怕会死的更快。
法杖，或者说施法媒介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这个问题，但可想而知的是，这里恐怕根本没有能让他使用的法杖。
而在迅速估算出自己能承受多少次法术副作用，以及完全不惜命的情况下能释放多少个攻击性法术后，里希特叹了口气。
……必须得小心行事了。
他抬头看向前方。
那个方向能听到隐约的响动，先去那边看看吧。
而在迈开脚步之后，他突然又停了下来，抬起右手，看向了手腕处。
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记正在成型。
像是一双交叉的，覆着冰冷盔甲的双手，它们分别握着刀与剑，凛冽的寒意几乎从印记之中透出，让人脊背发凉。
这是战神的印记，是“败无再败之神”的印记。
里希特注意到，那持刀握剑的手凯已经小半破损，流转寒芒的刀剑上也充斥着豁口与鲜血，然而那紧握之手并未因此而放松，反而越发有力，紧紧握着兵器，饮下了自己与敌人之血的刀剑也越发锋利，即使刀刃剑身已经布满了豁口。那坚不可摧，厚重如山脉，曾被战神所持有的信念这样告知持有者，这样宣告着——
此为必将攫取胜利的象征。我必将以这样的姿态取得胜利，摧枯拉朽，毫不留情的击溃对手。
里希特的眼中闪过莫名的神采。
战神乃是“败无再败之神”，顾名思义，祂是只会失败一次之神，在下一次一定会取得胜利，而且必将仍然、继续、永远胜利下去。
战神的神术之一就被冠以如此之名。但事实上那只是低阶神术，能做到就只有“在面对某人，发生战斗并失败之后，在下一次与之对抗时获得一定程度的赐福”，效果十分有限，远远达不到那种神异至极，操控因果的程度……这种程度的帮助虽然微弱，但在这个情况下很有用，至少在身体素质上，他已经和第一阶的超凡者差距不大了，这无疑大大减轻了压力。
但里希特现在并不关心这个。
这印记的存在就明晃晃地告诉他，他已经经历了一次毫无悬念和争议的惨败。
他对此毫无印象。
里希特抬起头，扫视四周，流露出显而易见的困惑。
而且，赐福已经降下，我能明显感到身体素质的提升……我在和谁对抗着吗？
就在这里，就在现在？
……
“露易丝小姐，露易丝小姐？你似乎有点走神。”何塞小心地把沾着颜料的画笔放到一旁，然后用右手在露易丝面前晃了晃。
车厢内，坐在他对面的露易丝马上回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抱歉，我是有点走神。”
事实上，她并不仅仅是走神发呆那么简单。
就在刚才，就在她在商队中徘徊了将近一天，找到何塞并打算试探对方，以绘画为话题展开交流的过程中，她突然感觉到了一道明显的注视，一道充斥恶意和困惑的注视。
找不到来处，也不知道它的主人，
露易丝吐了口气，敷衍了何塞几句，让他继续专注于绘画练习，然后摸了摸不知为何有点疼的左眼，在心里默念道：
“洞门之钥，启明之识。不拘于万物之物，不存于万般之人——我拜请您！启扉明目之神！请启明我的无知，请揭开感知之门！”
祈祷的回应相当迅速，祈祷刚刚落下，答案就悄然浮现在了自己心中，迅速的甚至让露易丝感觉那位唯我、自由、无拘、欢愉之女神甚至有点迫不及待。
明明祂平常一万次祈祷都不一定理一次，自己根本没想得到答案，只想借助祈祷来提升感知力来着。
嗯，应该是错觉。
稍微吐槽了下，露易丝随即将注意力放在了刚刚获得的答案上。
她喃喃自语：
“我已经……死了两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