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故意的。
故意这么说，在找乐子、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要是现在还看不出这点，里希特就可以收拾收拾坐小孩那桌了。
但……为什么？
她是这种喜欢开玩笑的人吗？
好像还真是。
不不不，问题在于，这个时机不太对吧？玩笑的内容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吧？这种暧昧的话……虽然在反应过来之后是有点高兴，但果然不太正常。
里希特摸了摸下巴，看向瑟莉提。
有哪里不对。
“……话说回来，你之前说，上一次的最后，因为被那个怪物附身，所以身体出现了一些……异常，那精神上呢？”
虽然想要更委婉一点地询问，但果然还是直白的说出来了。
虽然瑟莉提之前的简略概括明显是不想让暗中的怪物知晓详细信息，但这种问题完全无所谓，说出来也没关系……它还能不知道自己的能力？不知道自己附身过的人会发生什么变化？
“你是想说我有点神经病吗？”瑟莉提挑眉，扬了扬拳头，“你现在可是个小不点，我一只手……”
里希特面无表情地踮起脚，按住她的肩膀，一点一点地把她按着坐到了地上。
反抗过于微弱，因此手感有点像是按压海绵……肩膀附近的肌肉完全没有锻炼过啊。
“……就能给你揉揉肩。”
瑟莉提果断选择从心，而里希特也跟着她坐到了地上，两人都没有在意地上的尘土。
马车前进的声音不绝于耳，似乎有人朝着这边看了过来，里希特侧了侧头，说道：
“我是认真的，你不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吗？即使精神中没有残留什么隐患，身体的异化也会导致认知的异化……”
“说这么多，其实就是刚才害羞了？”瑟莉提摸了摸胳膊，挤了挤眼睛。
“……我真得很认真。”
“那就是承认了。”瑟莉提干脆向后躺倒，脑袋放在了路边一块石头上，“我就不纠结其中的弯弯绕绕了，等出去再说……我精神确实有点不正常，我知道。”
里希特眉头皱起。
“需要帮助吗？一些稳定精神的法术……”
“不不不，不是发疯啊，得了精神病啊之类的，而是相较于几天前的我不正常，我现在仍然是‘正常状态’，就像是一个人小时候喜欢玩具，长大了就不喜欢了，但他仍然是‘正常’的，你能明白吗？”瑟莉提叹了口气，“所以那种法术是没用的，你没法让一个本来就正常的人恢复正常……就像是，没法让一个本就爱你的人再次爱上你一样，从逻辑上就不存在这种情况。”
“……这其实也是一种，异化。”里希特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因为一般人的性格变化来自于阅历的增加，而眼下却并非这种情况，而是因外力，强行让正常变得不正常，又将不正常认定为了正常……”
“似乎是那个怪物的性格——有问必答，有求必应，直白，从不弯弯绕绕。是那种没钱了就会理直气壮光明正大伸手要钱，喜欢某个人就会直接冲上去表白的……人。我性格的变化，这应该来自它的影响。”瑟莉提犹豫着说道，“但这并不准确，因为这么想的前提是对方是人，有能被人类理解的性格、意识之类的东西，如果是非人，那就不能用这种思维去想……”
“直白到会当着它的面考虑怎么对付它，还把想法说出口？”里希特又问。
“我还是我啦，只是性格有点变化而已，思维方式还是自己的。所以，这是故意的，是试探。”瑟莉提露出微笑，“咱们谈论了这么多，它也一直看到了现在，始终没有什么表示不是吗？这要么说明，它受限于某些规则不能动手，要么说明，它没有做好准备……前者的概率更大一点，因为这里的主人理论上是何塞，它恐怕是囚徒，但这不代表两者互斥。”
“囚徒必然渴望脱困，而这个牢笼本身就不是那么坚固。”里希特心领神会，“至少从已知推测，它每次都在引诱我们前往山顶，那或许就是它脱困的关键，而只要想办法缓解它施加的精神影响，它就只能干看……”
“就是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它能看到多少东西。”瑟莉提皱眉，“如果只能看到行动倒还好，但恐怕大概率也能听到声音，再进一步，说不定还能看到更多……噫，它最好是个母的，再差也得是个没性别的……”
“……”
这个话题不太好接，里希特干脆默不作声。
有连接精神，能让人在脑海中对话效果的法术确实存在，他也确实会，但那是第四阶的法术，而且需要持续施法，以他现在的状况难以维持太长时间。
而且说不定它连精神对话都能听到……姑且留作预案吧，关键时刻也许会有用。
至于暗中怪物能读取他们思维想法的可能，他也考虑到了，但假如有如此巨大的实力差距，那他们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即使能够借助对方的限制保全自身，也做不到杀死对方，从这个方向考虑只能给自己添堵。
马蹄踏地声，马车上的风铃声依然时刻作响。
凝视着远处的群山，里希特的眉头突然一点一点皱了起来。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山脉的形状……有点像是重剑镇能看到的山景，但又有点不同，有个地方现实世界是凹下去的，而这里却是尖锐的突起。
既然处在同一片山脉下，理论上彼此的距离也相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现实世界里没有听过“塔拉村”这个名字，但能看到熟悉的山脉走势应该是件正常合理的事才对……十年的时间说多不多，却也无论如何算不上短，不论是因人力还是自然之力，发生一些变化也是合理的。
但……那里的形状，有点像是……长剑？柱体？
他还没搞清楚到底像什么，就感觉到瑟莉提拍了他一下，然后说道：
“我听到了露易丝的声音，很轻微，但应该是她的没错。”
“要去找她吗？”里希特问道，“她现在应该与何塞待在一起，按你所说，这样做会导致时间向前推进，我们就离那个村庄近了一点。”
“我们现在也没有什么能做的了。不对，还有一件事。”
瑟莉提向来很有行动力，在做出决定后，她立刻就转身向着前方的马车追赶而去。
“……有些自我。”里希特注视着她的背影。
瑟莉提此前虽然也有类似的表现，但在走开之前必然会加上一句“你等一下我”“我马上回来”之类的话，而且她恐怕压根没有察觉到这点细微的变化。
“真让人省不下心，希望真的仅有性格变化……”
要是越来越和那个怪物接近的话，一定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
里希特有这样的预感。
但这也是个了解敌人的机会，但希望不会有这种机会。
他不爽地“啧”了一声，看到瑟莉提已经做完了要做的事，手里拿着三面镜子回来了。
“施法材料。”瑟莉提小心翼翼地用保存术保护好，免得它们碰到魔晶石把自己送上天，“我们现在去找露易丝吧，这一次我们的行动发生了变化，希望她那边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