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这些无济于事，即使是光耀之主也不会凡人的绝望降下奇迹。”里希特打断了几人的思考，“比起那些，我们更应该关注点实际的问题，比如说——我们要怎么杀死奥古斯特斯？”
“唔……我其实想说直接上去砍，但果然是不行的吧。”露易丝恶意卖萌地鼓起嘴，语气拉长地说道，“瑟莉提怎么想呢？你应该对怪……奥古斯特斯了解最多吧，有没有什么看法呢~”
“好恶心，希望七百岁的老太婆对自己有点自知之明，你根本不适合这种可爱的风格。”瑟莉提十分冷漠。
“欸~人家只有五百六十岁，可是彻彻底底的少女哦~”露易丝挤了挤眼睛，露出纯真的笑容。
何塞赞同地点头。
对于平均寿命两千五百年的精灵来说，这个年纪确实不大。
但对于人类来说，完全可以算得上祖宗级别了。里希特心想。
“呕……”
“太过分了吧？！而且你没吃东西能吐出来什么啊？故意做给我看的吗？咱们的友情破裂了！”
“没用的东西还是裂开比较好呢，你说对吧，人生阅历是我二十倍的老奶奶——”
“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不知为何，严肃的讨论突然变成了两个女生的打闹，露易丝佯装愤怒地举着画板挥舞，瑟莉提也佯装慌张地抬手抵挡，两个人嘴角都带着不太明显的笑容。
“她们关系很好。”何塞突然说道，而且莫名其妙的压低声音，凑到了里希特耳边。
“嗯。”里希特很平淡地回答，“她们认识不久，但似乎经历了很多事，关系好点很正常。”
倒不如说，瑟莉提这性格，如果有哪个人天天和她相处却关系不好，反而是件怪事……互相开两句玩笑，这家伙就能顺着杆子往上爬地单方面认定朋友关系，这才几天时间，自己和她相处的时间更少，就已经得到了充足的信任。
何塞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以一个画家的身份观察了几秒她们的动作，有些疑惑地问道：
“话说……你们刚才特意没有说现实世界的身份，我也没问，如果有冒犯或是不想回答的，你可以不回答。”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但你想问什么？”里希特有些讶异。
“瑟莉提小姐难道出身什么大家族吗？虽然正常看不太出来，但你应该能发现才对。”何塞扭过头，很认真的说道，“即使是这种玩闹的情况，她的动作也带着克制，而如果发现了这一点再去回忆她之前的动作，也能找到各种礼仪的影子……虽然不太明显，但确实有的。”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几乎刻进了本能里，但后来可能有意地改变了动作习惯，所以只剩下了些影子，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所以我才会问瑟莉提小姐现实世界的身份，我觉得她可能是哪位大贵族大魔导的子嗣，而且大概率是北大陆兰斯提尔腹地的大小姐，因为只有辉耀神教才流行这种仪式感强却并不繁琐，大气、稳重又显得亲切，不明显却很有特色的礼仪，也只有圣都周边的贵族才会专门去学习这种礼仪……如果没有老师教导的话，很难模仿。”
里希特沉默着扭过头看了一眼，没看出来何塞口中那些褒义词跟瑟莉提有什么关系。
见了鬼了，他是怎么看出来那么多的？我是从小在贵族圈子里泡大的，虽然不太喜欢但也了解各种教会和大小贵族的礼仪……我怎么一点看不出来？你说的真是瑟莉提？不是哪个只有你能看到，漂浮在瑟莉提旁边的亡灵？
“难不成你没发现？”旁边的何塞多少反应了过来，颇为惊讶，“虽然确实不太明显，但相处久了肯定能看出来的，至少露易丝小姐肯定看的出来，因为她也刻意避开了可能会和瑟莉提小姐碰到的地方……要是不了解的话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
“……”里希特吸了口气，“我确实和她没相处太长时间。另外，她也不是什么大小姐，虽然出生在大城市，但父母只是工厂里的普通人。”
这本来是装货物用的马车，空间较大，何塞和里希特也有意无意地避开了瑟莉提和露易丝，又压低了声音……露易丝也许能凭借精灵超凡的感官听到他们的交流，但瑟莉提肯定是听不到的。
“那就是她之后进了教会学院，之后又在辉耀神教里担任过修女，或者被哪位大人物收养，而那位大人物又比较看重礼仪……”何塞坚持自己的判断，“不过说起来，你们三个天南地北的，能凑到一起，彼此成为朋友也很难得啊。”
里希特略加思索，随后恍然大悟。
他在展示自己的能力。
身为四人中和其他三人最不熟的一人，又隐隐有着被针对的感觉，为了改变这种情况，要么培养感情来融入其中，要么展示能力让自己不至于被看低、排挤，他选择了两者同时进行，用自己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来拉近关系，再有意无意地透露自己看人比较强这点来让自己这个只有启迪者阶段的人不至于被打上“拖后腿”“废物”的标签……
之所以选择自己，一方面是因为两人同性，天然比较方便，另一方面则是自己的小孩外貌，虽然知道自己实际上也是成年人，但还是因此下意识放松了一些……
里希特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缘由，没想到这个何塞竟然如此像人，略带惊讶道：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嗯……瑟莉提小姐肯定是兰斯提尔人，这不用怀疑。而露易丝小姐肯定是出生在卓拉希恩的纯血精灵，从耳朵的长度上就能看出来，说到这里，瑟莉提小姐的耳朵在末端也有些发尖，应该有着很稀薄的精灵血统，在曾祖父那一代应该有一位直系的精灵长辈，也许对方现在还活着。
“这在兰斯提尔是很常见的事，因为信仰的缘故，大部分外出的精灵喜欢在兰斯提尔活动，也因此产生了很多混血精灵。据统计，圣都至少三成的人口都是精灵和人类的混血，两成是人类和矮人的混血，兽人又占了两成，纯人类和各种稀少种族加起来占据四成。”何塞很认真地回答，“至于里希特先生……很明显，你和我同为密塔尔人，我想就不用多加赘述了，口音足以表明了。”
里希特露出平淡的微笑：
“何塞先生不愧是画家，确实眼力不凡……但我想，一个见识略广的人，虽然做不到几眼就能看出这些，但意识到这些对他们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何塞心领神会，沉吟几秒，再压低声音补充了几句：
“三位的关系并不如表面上好……准确的说，虽然瑟莉提小姐介绍的时候把你和露易丝小姐并列，但她其实对你有着很不明显，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防备……这并不代表不信任，只是还没有熟悉你的存在的下意识反应，举例来说的话，就是坐下来的时候离你稍微远了一点，还有就是在你们找过来的时候……”
“嗯。”里希特表情顿时更加平淡，“行了，不用再说了……哎，放心，不会在关键时刻把你当炮灰用的。”
他有些无奈的扶额。
“你应该对自己多点信心，或者说，即使对自己没有信心，也该对十年后成为超阶的你有信心，你忌惮我们，我们同样忌惮你，这种关系其实才比较牢固。”
“……我到现在还是没有丝毫实感，不敢相信。”何塞苦笑，“短短十年成为超阶，名利双收……这实在……虽然更离奇、天才的例子不是没有，但我从没想过这种事会落在我头上。”
里希特沉默不言。
在他见到面前这个理论上和十年前分毫无差的何赛前，他并不觉得何赛的经历有任何让人难以接受之处，天才，大器晚成，仅此而已。
但见到面前这个人之后，他确实有点想不通何塞是怎么做到十年……不，七年从启迪者进阶到超阶，以每年一阶的速度晋升，与此同时还在世俗方面取得不菲成就的。
“你们在聊什么？”察觉到这边话题接近尾声，露易丝适时地和瑟莉提凑了过来，“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
“在聊接下来的一些规划和想法。”里希特自然地应答，在说下一句话时顿了一下，看向了马车外。
商队的前进已经停止了。
夜幕降临，篝火升起，酒肉的香气弥漫——在认知到这一切的同时，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
“再整理一下情报，然后，我们可能要去探索一下……商队之外的区域。”里希特慢悠悠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