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简单的核对了一下信息之后，工作人员开始了对祁伊的询问，以此来确认他是否还记得除了“阿泗”这两个字以外的事情。
结果可想而知，祁伊真的就记得“阿泗”两字。
“……”
不论问他什么问题，他都只会回答不同语气下的“阿泗”，又或者会对着祁泗做出一些表情（大部分都是可怜兮兮的）。
眼看着能问的问题都快要问完了，他们能够得到的回答也依旧只有那两个字——阿泗。
“……解除电击模式吧。”
祁泗抿了一下自己的嘴，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可是……”
“没关系，后果我来承担。”
随着“啪”的一声，附着在那些铁栅栏上的电流被解除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四个人都可以让自己的手从那些空隙里伸向另外一边了。
“阿泗……！阿泗！”
祁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一脸疑惑地看着离铁栅栏越来越近的祁泗，随后又像是想起了自己刚刚的经历，他有些慌乱地开始阻止对方。
“祁伊，过来。”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祁泗径直将自己的手从间隙中伸了进去，而后又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再靠近一点。
“阿泗……？”
“过来，来我的手这里。”
祁泗晃了晃自己的手，示意祁伊再靠近一些。
“唔……”
在祁伊凑过去的一瞬间，祁泗就将自己的手伸向了他的脸的位置，而他也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抿起了嘴，一副害怕的模样。
但祁泗只是那样轻轻地帮他挽好了前面遮挡住视线的头发，然后又往下抚摸着他的脸。
“祁伊，别怕。”
“阿泗……”
从脸上传来的对方掌心中的温暖让祁伊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就发现了祁泗的举动。
“……”
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和江绮只是安静地注视着，并且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如果祁伊真的对祁泗动手了的话。
当然了，祁伊是不会对祁泗动手的。
毕竟那可是他忘记了一切都要记住的妹妹。
就这样保持了一会之后，祁泗觉得应该差不多了，就准备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可就在这时发生了意外。
在察觉到祁泗的意图后祁伊就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的手留在这里没法拿出去。
“祁伊！你想做什么？”
江绮的反应最大，她反手掏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祁伊的脑袋，并且只要祁伊有下一步动作她就会立刻开枪让对方爆头。
“祁泗小姐……！”
“……！”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祁伊也没有松开手的打算。
他只是安静地低下了头，眼神真挚又虔诚地看着祁泗伸进来的那只手，随后自己用脸轻轻地蹭着。
“阿泗……阿泗……”
“……”
“阿泗……呜……呜呜……”
豆大的泪水砸在了祁泗的手上，她一脸不可置信，抬起头看着正在一边念叨着她的名字一边哭泣的祁伊。
十年了。
尽管早已想到大概率会是这样难堪的重逢，但祁泗的内心还是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她其实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讨厌祁伊，她其实也在期待着和对方的重逢。
在经历了十年的全身心的折磨之后，祁伊终于找到了他的妹妹，找到了他的阿泗。
“……”
久违了的触感和温度让祁伊止不住地颤抖和哭泣，但即使如此他也还是在不停喊着祁泗的名字，不停地用自己的泪水诉说着自己此刻的情感。
“呜……阿泗……”
“祁伊，你……”
祁泗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阿泗……”
但祁伊就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尴尬，抬手擦了擦眼泪之后就做出一副超级委屈的样子看着祁泗，而且还松开了自己的手。
“……祁伊，你……咳……欢迎回来。”
尽管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但祁泗就这样盯着祁伊的眼睛，将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阿泗……”
祁伊很开心，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懂反正他就是特别开心，那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看着他现在的这副样子，祁泗也只能微微扬起了自己的嘴角象征性地笑了一下，而后转过头去看着把武器放下了的工作人员。
“能帮忙把门打开吗？我想进去。”
“欸？！这……这可不行啊祁泗小姐，这家伙……呃……你哥他属于危险等级较高的那一类，进去的话恐怕会凶多吉少啊！”
谨慎是有必要的，祁泗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只是……
“……这家伙危险等级高？”
江绮看着现在一副“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玩具的大狗狗”模样的祁伊，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呃……是的吧？”
这下工作人员也不确定了。
祁伊的危险等级确实很高，甚至一度有超过最高纪录的趋势——但即便如此，现在的祁伊压根就不可能会再搞出那些事来。
他可以试试，除非他想挨祁泗打。
毕竟祁泗隶属于外出搜寻队（她的工作之一），而这个搜寻队中的第一第二小队就是要和怪物近距离接触并且还要踩在他们脑袋上的。祁泗的其中一个工作就是这样的。
“没关系，让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见祁泗依旧坚持着，工作人员也只能帮他把门打开并且和江绮一起拿起武器时刻准备着制服祁伊了。
“阿泗……？”
祁泗松开了自己的手，转头就从门口走了进去。
“祁伊。”
“阿泗……”
看着近在咫尺的自己朝思暮想着的“阿泗”，祁伊的双手在无意识地颤动了一下之后立马将祁泗抱紧了，一股恶臭味瞬间淹没了祁泗的嗅觉。
十年了，祁伊甚至都没正式洗一次澡。
但是没关系，祁泗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了。
“……”
即使习惯了也是会不自觉皱起眉头的。
“阿泗……阿泗……”
祁伊用力地将祁泗抱在自己怀里，近乎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用自己的身体感受着她的体温。
“我就在这里，祁伊。”
“阿泗……”
眼看着祁伊又要哭了，祁泗连忙抬起手擦了擦他的眼眶，硬是让祁伊把眼泪憋了回去。
“别哭。”
“呜嗯……”
他带着鼻音的回答令江绮有些忍俊不禁，不过手倒是一下都没抖，一直让枪口对着祁伊的脑袋。
在别人看来这大概就是大白毛抱着小白毛……祁伊的头发实在是太长了，感觉随随便便都能直接把祁泗给整个盖住。
“……”
对此祁泗感到有些无奈，但也并没有多说些什么。
……
在祁伊的心情平静下来之后，他们又重新开始询问。
尽管他的回答还是只有“阿泗”二字……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把祁泗抱在怀里的缘故，在面对一些特殊字眼时他会伸手比划一下。
“不行啊……效率不够高，这样下去得熬夜了。”
工作人员示意祁泗也找一把椅子坐下，然而祁泗出去拿了一把椅子之后就递给了祁伊让他坐上去。
“……”
随后在祁伊的眼神攻势下，她就此坐到了祁伊的大腿上，被他像抱抱枕一样抱在怀里。
“阿泗……嘿嘿……”
“祁伊这小子在傻乐个什么劲呢……”
江绮终究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不过也不差这一句就是了……实际上就在刚刚她已经随口吐槽了祁伊好多次了。
“这……”
“让我来回答吧。”
祁泗抬起手熟练地摸向了祁伊的后颈，从上往下地轻轻抚摸着，这让祁伊变得更加开心了。
“好吧……那，名字是？”
“祁伊。”
“年龄呢？”
“失踪时刚满17岁两个月，现在是刚满27岁四个月。”
虽然嘴上不说，但祁泗实际上是非常关注着关于祁伊的事情的，以前几乎每一次有被带回来的怪物她都要过来看一眼，但是后面因为一些原因就不过来了。
“阿泗……”
祁伊蹭了蹭她的脖子，似乎是在为此感到开心。
“那……性别呢？”
“失踪前是男性，有空我会带他去检查现在的性别。”
因为此前确实出现过有人在被改造后不再是原本的性别，再加上祁泗现在也没感觉到那个原本应该存在着的东西，因此才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家庭住址呢？”
“市里的4号废墟，于五年前被摧毁。”
“这样啊……那现住址就先写研究所的地址了？”
“嗯。”
“阿泗……”
在听到自己的家被摧毁后，祁伊有些着急地喊着祁泗的名字，并且伸手拼命比划着一个……多了两条腿的三角形？
“祁伊，你是想说我们的家？”
“阿泗……家……”
他模仿着祁泗的发音愣是把“家”这个字给念了出来。
尽管现在的祁伊大概已经记不清这个字的意思了，但他还是会下意识地想要这么说。
“没关系，这里同样是我们的家。”
“阿泗……”
“好了，下一个问题吧。”
祁泗安抚着祁伊，让他先不要打扰到工作。
“呃……亲属……”
工作人员和江绮突然一起面露难色，然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跳过这个问题直接问下一个。
“……”
“咳……他在失踪前有工作吗？是学生的话当时在哪里上学？”
“祁伊在失踪时还是学生，学校同样就在市里的4号废墟之中，于四年前被摧毁。”
她熟稔地说出了当时祁伊他们班上的同学的名字以及班主任和各科老师的名字，就连哪个死了哪个活了都一清二楚。
“……”
让其他三人叹为观止。
在这之后祁泗又回答了好几个问题，祁伊时不时会比划一下，然后又跟着祁泗念出了几个字。
“唉……辛苦你了祁泗小姐，没想到这次会这么麻烦……”
“你也辛苦了，谢谢你。”
一直到了半夜他们才整理好了所有资料，祁泗也从那里面出来了，只剩下祁伊一脸依依不舍地待在里面看着她。
“阿泗……”
“哎呀好了好了，小泗要回去休息了，反正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过两天就又能看见她了。”
江绮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祁伊收起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对了，江绮姐，能麻烦你之后帮忙教一下他吗？”
“当然可以了，这毕竟是我的工作嘛……不过就算不是我也会帮你的，小泗你可比祁伊那小子讨喜多了。”
她能够从祁泗的那双蓝色的眼睛中看见面带笑容的自己，随之而来的还有她那只想要捏祁泗脸的手……
“江绮……坏！”
“……哈？”
原本好好的兴致被祁伊这突兀的一声给打断了，江绮一脸不悦地看着刚刚发出声音的祁伊。
“阿泗……”
祁伊这会倒是直接怂了，在江绮扭过头之后直接喊祁泗帮忙，自己则是连忙伸手捂住了脑袋。
“……”
“……”
他这样反而让她们两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要知道曾经的祁伊，那叫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能打趴下。
现在虽然在战斗力方面也能把人家打趴下……但这副样子属实有些让人意外。
“……”
“小泗……你说他会一直捂着头吗？”
“不会。”
这么说着，祁泗直接推开门又走了进去。
“阿泗……”
“江绮姐没有恶意的，她是个好人。”
祁泗把祁伊的手轻轻拿开了，随后又蹲下身子让自己和蜷缩起来的祁伊尽量保持平视。
“阿泗……江绮……”
“嗯，我知道，我会跟你解释的。”
她轻声向祁伊介绍着眼前的人，在得知对方曾经是自己的熟人而且准备成为自己的老师之后，祁伊果断选择了……拉住祁泗的衣角不松手。
“……”
“祁伊，你……”
“阿泗……”
“放心吧，我之后还会来看你的，而且你表现好的话就可以离开这里回自己房间住了。”
祁伊的嘴角都快要耷拉到地上了，但也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嗯。”
至此，询问结束。
第一天的观察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