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江绮回来还有一天时间。
祁伊又把江姜给弄哭了，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起因是祁伊暂时想不起来有什么是能写在纸上的了，于是就在那里问江姜，然后江姜一想起之前的事就想哭。
以上是第一次。
后来祁伊看他这样愣是憋了半个小时没说话，半个小时之后又问了他一次，又给人整哭了。
对此祁泗表示：祁伊你想让我多打一份工就直说。
“……”
“呜……呜哇啊啊啊——”
“江姜哥你先冷静一下……别去想之前的事了。”
“祁伊……祁伊……！”
现在还哭着呢。
而且还是一边哭一边跟祁泗告状，祁伊在旁边着急但是又不敢吱声。
“……”
“祁伊……这次也是和刚刚的一样？”
“对不起阿泗……”
火速道歉。
“……你跟江姜哥道歉去，跟我道歉能有什么用？”
祁泗摊了摊手，满脸都是无奈——要不是因为之前的工作表现过于突出她现在也没法这么闲在这哄这俩。
“那……我跟他道歉了，阿泗能过来吗？”
“祁伊，我还有工作。”
“呜……”
“……我真的还有工作要做。”
她看了一眼江姜，然后又过去看了看祁伊。
那小子压根就没哭。
“阿泗……”
“你先等等……乖，等有人过来换班了我再进去行吗？”
真是难为祁泗现在还得学会哄崽了，否则还真没法处理这俩的情况。
“那我在这里等阿泗。”
“好好好，太好了。”
瞧给这俩高兴的。
“呜……”
江姜还在哭。
……
感觉殷祸最近确实特别闲啊……怎么三天两头往这地方跑？就算是为了给江姜闻江绮的味道，他自己身上的味道也都已经没有了吧？
他总不能是被江绮腌入味了吧……？
“早啊小泗，需要帮忙吗？”
“所长，现在是下午。”
看着祁伊那副眼巴巴的样子就知道，祁泗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并且一次都没进去过。
“哎呀管它上午下午，我过来跟你换班，这样你就能进去找你哥了不是吗？还不知道他今天写了什么呢。”
上次祁伊一共写了六件事情，据说因为其中一个是重要情报，所以他可以向祁泗提七个要求。
反正就是：祁伊能够接触到的人员名单、祁伊接触过的被绑架过去的一部分人的名字、实验室里摆放重要资料的位置、那场火灾的起因、那场火灾的真相，还有实验室里的重要人员中的三个人的名字。
虽然说有几个研究所也能查到……但就当是核对一下吧，反正也没有害处。
祁伊是脑子不好想不清楚太复杂的东西，但不代表他的记性不好，只要是祁泗需要的他努力想想还是能够想起来的。
“没有……”
他嘟囔着，蜷缩在角落里看着祁泗。
没什么能够写的了，或者说是暂时还没有。
“嗯……只能说是在意料之内吧，小泗你怎么看？”
“我没什么看法。”
“阿泗……换班的人已经来了，你答应过我的……”
“……”
没办法，祁泗只能推开门进去找祁伊。
她看着那个明明站起来特别大只却总爱缩在角落里的祁伊，伸出手去揉了揉他的脑袋。
“阿泗……”
“嗯？怎么了？”
“我没有用了，阿泗……会不会丢掉我？”
这个问题让祁泗愣了神，她几乎是用着一种不可置信的语气去问出了一个问题，“你觉得我会这么做吗？”
祁泗当然不会这么做了。
但这也并不是她能够决定的事情。
倘若祁伊继续这么“为非作歹”下去的话……哪怕是祁泗也没法从管理局里保住他的小命。
“我们研究所当然不会这么做了，不过这都要取决于你。”
“……？”
“只要你不再伤人或是做出一些妨碍我们行动的事情，也许我可以试着和上面沟通一下……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小泗了。”
殷祸摊了摊手，一脸“我都是为你好啊”和“我真是为你们操碎了心”。
“……”
因为他说的足够直接，哪怕是祁伊都明白了殷祸这明摆着就是在威胁自己。
“……”
他安静等待着祁伊的回复，期间还不忘拿逗猫棒来逗一下江姜——毕竟江姜融合的动物是猫嘛。
“——”
悦耳的铃声在此刻成了催促着祁伊下定决心的魔音，他颤抖着，神情恍惚地看着一脸平静的祁泗。
“阿泗……”
“嗯？”
“不管我怎么选阿泗都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祁伊想要伸手抓住祁泗的衣服，却被对方避开了。
“不对。”
“……”
明明祁泗的意思和回答都已经在明确表示着自己不会一直陪着祁伊了，可他还是不死心，挣扎着起身想要抓住祁泗的衣服。
“祁伊。”
“阿泗……不要……不要走……”
“我没有走。”
“……”
祁泗已经站在原地能了祁伊太久太久，久到就连她自己也想过要不要放弃——可她每一次都会被她自己说服，认为只要再等等就好。
是啊，祁伊是回来了。
但祁泗的哥哥已经偷偷背着祁泗走远了。
“我一直在这里，祁伊。”
她不是没有想过把废墟上的那个家再建回来，因为她担心祁伊凭着记忆找回去的时候会找不到。
“……”
“我哪也没去。”
手机屏幕被祁泗用手指摁亮了，上面密密麻麻的裂缝让祁伊咋舌，而后过了好一会他才看清了在那些裂缝下藏着的祁泗的手机锁屏——上面是他们两人在家门口的一张合照，下面是在他们的房间里拍的。
“下面……”
“是不是觉得很熟悉？”
“小泗的房间就是她自己亲自按照照片上面的样子布置的，她刚来的那两年还给你买了不少新衣服呢，不过后面都送人了。”
殷祸的声音适时插入，语气也放轻了不少。
“……”
听到这话后祁伊愣了一下，随后又看向了祁泗。
“我希望回来的是我的哥哥祁伊，而不是一只披着他的样子用着他的声音的自私自利的怪物。”
“自私自利的……怪物？”
“是啊，你都不知道在见到你的那天小泗有多高兴。她那时候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不高兴，每天天没亮就得起床工作，就为了挤出点时间陪你耗。”
“……”
祁伊不说话，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他想要带祁泗回实验室估计也并不是因为那里有多么安全，只是因为他自己更熟悉那里，能够更好的在祁泗面前扮演一个“哥哥”的身份。
但是祁泗不需要，她在这里过得好好的。
“所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走了，等一下我还要……！”
“不要……阿泗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祁泗想要离开，结果却被祁伊死死地抱在了怀里动弹不得——实际上她完全可以用一些暴力一点的手段，但是她担心这样会激怒祁伊。
“……”
“呜……呜呜……”
正当她想要离开的时候，祁伊的眼泪却不断滴落到她的脸上，让她觉得有点痒。
“祁伊，你……”
“阿泗说的大道理我听不懂……！呜……我只是想要阿泗陪着我，我不想再被丢掉了……我不想一个人待在那么陌生的地方……呜呜……”
“……”
她沉默着擦去了祁伊的眼泪，在他怀里仰着头看他在那里哭。
“阿泗……呜……呜呜……”
“祁伊……哭？”
江姜也凑热闹来了，然后很快又被殷祸的逗猫棒吸引了注意力。
“……”
“我只是……呜……不想再被丢掉了而已啊……”
失踪了十年，回来后却被亲生父母当作了摇钱树。
但是在面对祁伊犯下的那些“恶行”的时候……祁泗又不可能会因此心软——祁伊这是站在别人的尸体上哭。
“……”
“阿泗……呜……不要丢掉我好不好，我……呜呜……”
祁伊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哽咽。
“……好好说话。”
“呜……”
他弯腰将自己的脸埋在祁泗的肩膀那，啜泣时他整个人都是一抖一抖的。
“……”
“阿泗……”
“小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没受伤吧？”
殷祸一边用逗猫棒去吸引江姜的注意力，一边询问着祁泗的情况。
“还好。”
“阿泗……不要丢掉我好不好……？我什么都会做的……”
“……”
趁着祁伊埋在自己身上哭的时候，祁泗费力地扭过头去和殷祸用眼神和手势交流：
“小泗你再坚持一下，很快江绮就回来治他了。”
“所长，目前实验室的搜索进度有进展吗？”
自从上次祁伊说实验室还在之后，殷祸就暗中派了人去找……可惜的是直到现在都没能得到什么确切的信息。
因此殷祸摇了摇头。
“还没有，我会想办法的。”
“我想去。”
“……什么？”
“这里有一个最方便快捷的方法，不是么？”
祁泗伸手指了指趴在自己身上嗷嗷哭的祁伊。
“不行，太危险了！”
“所长，为了研究所我什么都可以做。”
因为这里也算得上是半个她长大的地方了。
“……”
但是殷祸现在特别纠结，一方面是因为江绮回来之后听到这个消息指定得劈头盖脸骂他一顿，一方面是陶洱（管理局局长）那边也不太好交代。
“放心吧所长，我不会有事的。”
“……就算是这样，你打算怎么做？你到时候可没法用手机联系我们啊。”
只见祁泗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殷祸在一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摇头。
“还请所长将我的头部也改造成仿生的吧，这样我就可以实时将自己搜集到的东西上传到研究所的网络中了。”
“不行！这次是真的不行！！”
她不是不知道这么做的风险有多大。
轻则脑部受损变得跟祁伊差不多，重则成为植物人甚至直接死亡。
但是没关系啊。
“我一直都在那附近游走，不是吗？”
对于祁泗来说，生与死的界限已经开始模糊不清了。
殷祸现在是硬着头皮去逗江姜，然后还要苦口婆心地去劝祁泗不要做傻事，会有人去做这些的。
“小泗你先别管这些事情了……会有人去做的，我向你保证好吗？”
“所长。”
“……”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妹妹也许此刻就被困在实验室里遭受折磨呢？她也许已经快要不行了啊。”
确实，自从殷福失踪之后，殷祸无论如何都打听不到关于她的任何一点消息——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这让他们都不得不怀疑实验室那边的人是不是故意的，为了送殷祸一份“大礼”。
“可是……一命换一命……”
“所长，那里不只有一条人命。”
“……”
“只是再在生死边缘走一次而已，只要那样我就可以把他们都带回来了。”
和殷祸那边越来越慌乱的情况不同，祁泗一直都很平静。
毕竟她一直以来干的都是虎口逃生的活计。
“至少等江绮回来再说……”
“好。”
万幸的是还有江绮在，祁泗不管怎么说也得先跟她聊聊再“去死”。
……
在那之后祁伊还是不愿意松手，他怕自己一松手祁泗就不见了。
“阿泗……”
“祁伊。”
“阿泗怎么了？我……暂时还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事情……”
“如果我说我想要跟你回去呢？”
直接莽上去。
这可把殷祸吓了一跳，差点一蹦三尺高。
“回去……？阿泗……要跟我回去？”
“嗯。”
“……”
祁伊沉默了，默默地松开了手，小心翼翼地将祁泗推远了些。
“……？”
“阿泗……真的想要跟我回去吗？阿泗知道那是什么地方的对不对……阿泗……”
他在发抖。
“乖，你先冷静下来。”
祁泗主动把他抱在了怀里。
“……”
“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了。”
“那阿泗……”
“是你说要带我回去的，不是吗？”
实际上，祁伊差那么一点就表明了自己就是想要把祁泗带回实验室了，只是一直不敢多说。
“……”
“我想过了祁伊，我想要先跟你去看看。”
“阿泗……”
“我想要看看你会带我去什么地方。”
她当然清楚那里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潜意识里非常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