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祁泗连着处理掉了好几个眼线之后,剩下的那几个似乎是发现自己已经被仐给抛弃了,纷纷自首投诚并且将仐的恶行给全盘托出了。
“……”
仐本人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好吧,他也不敢有什么意见,毕竟他自己现在也自身难保了。
因为眼线已经被全部处理掉了,这个分身的作用又跟摄像头的功能类似,他很难不认为祁泗会直接把这个分身给丢了。
“……”
因此还没等祁泗开口说话,他就抢先一步扑进了她的怀里。
“泗儿不要丢掉爸爸好不好……我还想再看看你……”
“……”
那确实是看……就是跟个监控似的多少让祁泗感到不适。
“泗儿……”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不要整天都一副被迫害妄想症的样子行吗?很烦。”
“……”
他沉默了。
“总之,只要你不耍花招的话我可以一直留着你,直到我跟祁伊过去实验室那边……行吗?”
“泗儿……”
祁泗愿意主动过去找他他当然高兴,但是一想到在那之前祁泗要经历的以及可能会经历的事情,仐就止不住地发出呜咽声。
“……别老是哭,很吵。”
“泗儿……呜……呜哇啊啊啊——”
“……”
这下祁泗被他闹得沉默了,没再管他。
她将这个分身提溜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任由仐在那里面哭。
“泗儿……”
“有事说事。”
“可不可以不要丢掉我……我还有用,我……我可以提供别的情报,你想要的那些我全都可以说……”
不是……怎么有人上赶着白给啊?
“……”
“我知道泗儿不喜欢爸爸做那些事情……我不做了,爸爸现在就收手好不好……?”
“……你最好说到做到。”
“嗯!那……泗儿……可以不做那个手术吗?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吧?”
仐的分身蜷缩在祁泗的口袋里,两只前爪时不时挠一下周围……反正就是看哪边不顺眼就挠哪边。
“……”
“泗儿……?”
“我……还是会去做手术的。”
“为什么?!啊……我的意思是,泗儿已经不需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为什么还要……”
它从口袋里探出了脑袋,仰着头看着祁泗。
“因为彻底成为仿生人之后就可以舍弃掉情感了。”
“……欸?”
“我不希望我的感情会左右江绮姐他们的判断……只要我失去了情感,他们就可以安心审判你们了。”
“欸?!”
祁泗这番话说的,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看样子她确实是不在乎自己对于自己父母的情感了……
“鉴于你们的罪行,这次的手术不需要家属同意了。祁伊也没有同意的资格……那就能是我自己同意了。”
“……”
“……”
“泗儿……不要爸爸了吗?”
她瞥了那个分身一眼,抿着嘴巴不说话。
“……”
明明是他们先不要她的。
“泗儿……”
“别吵,说点其他有用的。”
“……”
到了这种时候,仐反而不说话了,窝在祁泗的口袋里一动不动。
“做了手术我就可以过去找你了……到时候随你怎么想随你怎么做,在必要时候配合我就好了。”
“……”
“……不想说就算了,下次吧。”
分身在祁泗的口袋里蜷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嘴里还不停发出极低的呜咽声。
他很清楚祁泗是不会让步的,而他也什么都做不到……
……
因为发现了自己和自己父亲的沟通进展也许不会太过顺利,所以祁泗干脆就把殷祸请来并且还带他一起去找林淼聊天。
反正有这两个在……多少应该都能问出些什么吧?
就是殷祸可能要在那“如坐针毡”好一阵了。
“哎呀……欢迎光临,今天怎么突然想到要过来了?”
林淼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书籍,走到离门口较近的位置欢迎祁泗……以及跟在她身后略显局促的殷祸。
毕竟这地方基本上一直都是外出搜寻队的人在管,再加上殷祸也没什么时间过来,就……
“帮我拿张椅子吧……”
“所长你不舒服吗?”
“是……有那么一点吧,不碍事的,小泗你继续就好。”
“你们所长怎么回事?害怕我?”
她坐在里面的椅子上,把手放在桌子上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盯着殷祸看。
“……”
这里面的东西是真齐全啊……该说不愧是祁泗吗?
“啊对了,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己要求的,和小祁泗无关……你可别为难她。”
“不不我怎么敢。呃……那个,冒昧问一下,你是钦江大学的生物教授林淼吗?十多年前那个?”
殷祸死死捏住自己的裤子,一脸扭曲地问出了这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嗯?你认识我吗?”
“我是……您任课期间的其中一届学生中的殷祸,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殷福。”
“哦!我想起来了,是到期了都没交出论文的那个殷祸同学是吧?你的论文现在交上了吗?”
“咳……”
他现在尴尬得脸上一片红,但是又不好意思扭过头去向祁泗求助——明明缠着江绮的时候就很厚脸皮啊。
不过也是,谁能想到自己失踪了十多年的老师居然会回来催自己交论文呢?
“林淼姐,原来您就是钦江大学里的那位生物学教授吗?据说你总是在从很刁钻的角度发现问题并且解决,还协助市政府解决了流浪动物的问题……我没记错的话新市中心的广播应该也会经常提起这件事。”
“真的?我现在已经这么有名了啊?哈哈哈哈哈……”
感觉祁泗在林淼这里的“辈分”似乎比殷祸要大上一整截啊?一边喊的是“姐”一边喊的是“老师”……或者说是“教授”?“导师”?
“啊哈哈……”
“咳……好了,你们过来找我是有正事要做的对吧?说来听听吧,没准我能帮上忙。”
“我父亲他不愿意全盘托出。”
祁泗的语气平静,让人听不出这算是在开玩笑还是在做些什么……不过看样子她好像是认真的?
“小泗,你这……”
“他不愿意说?嗯……那些眼线都找出来了吗?”
“据他所说全都找到了。”
“泗儿……”
她的这一句“据他所说”直接让仐的心凉了半截,连忙控制分身在祁泗的口袋里面扒拉她。
如果可以的话,仐当然是希望祁泗能够相信自己的——毕竟他并没有真的跟祁泗坦白那些眼线的具体人数。
至于现在还剩几个……
仐自己也不清楚,毕竟他大部分时间都只是一个向导以及配合演戏的存在。
“……”
“这样啊……那小祁泗你想要知道些什么?”
“他能够说出的所有。”
这就相当于是要仐全盘托出了,反正他就算是说了什么不能说的也不会有人威胁他不是吗?
“泗儿……”
在别人面前的时候仐似乎只会让分身说出这两个字,以及一些雪貂会发出的叫声和呜咽声。
不过嘛……他的这种行为已经被祁泗给揭穿了。
“别装。”
“泗儿……呜……”
他明白祁泗这是想要找别人来向自己施压,情绪一下没绷住就哭了出来。
“……”
“呜呜……呜哇啊啊啊——”
“你哭什么……那些被你伤害的人们才应该哭吧?”
“呜……呜明明是在帮他们啊……!别人不是都不喜欢他们吗……呜呜……”
也不知道仐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样的话——要知道这里除了林淼这个受害者以外,其他两个的最重要的人都被拐去改造成怪物了啊。
“对了……殷福呢?殷福在哪?”
“呜……泗儿……”
“……”
殷祸很着急,但是没什么用。
“那孩子现在应该还好好的……只是时间不早了,最好早点把她接回来。”
“导师……”
“虽然说我也不赞成小祁泗的做法,但就目前来说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动静闹得太大是会被普通人发现的,到时候可就不好解释了。”
“……”
他抿着嘴巴,看着正在被迫将仐的分身抱在怀里哄的祁泗,眉头越皱越深。
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就算祁泗一个人过去了又怎样?最后实验室的收尾工作还不是需要一堆人过去吗?那不是还不如一开始就一群人过去?
为什么要让祁泗孤军奋战呢?
“行了行了……别哭了,再哭丢了你。”
“呜……泗儿不要爸爸了吗……”
“……”
眼看着祁泗的脸色越来越黑,仐也特别识趣地闭上了嘴……他是想要祁泗不丢掉自己,而不是想要祁泗赶紧丢掉自己。
“……”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泗儿……”
不过他还是想要挣扎一下。
自从不久前祁泗向他坦白说自己做手术就是为了舍弃自己对于爸爸妈妈的感情之后,仐就一直盘算着这个略显不可靠的计划——也许只要他足够没脸没皮就还可以挽回祁泗。
当然了,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
更何况是自己亲手送给别人的还被自己伤透了心的女儿呢?
“……”
“泗儿……”
“……”
谁知祁泗直接捂住自己的脸,似乎是完全不想看见仐这副装可怜的模样。
“你也真是的……从实招来不好吗?非要把自己的孩子惹成这样才开心?”
“……”
林淼凑了过去,隔着铁栅栏轻声安慰着祁泗。
“你已经做的很棒了,是他们不好……让姐姐帮你教训他好不好啊?”
“泗儿……!不要……不要把我交给她……”
这时候倒是会求饶了。
“……”
“呜……把人类转变成妖怪的办法我是从古籍里面学到的,我有用现代的方法改良过它的。就是……会有点副作用……”
“看出来了……间歇性发疯,还有智力倒退。”
她摆了摆手,示意仐再多说一些。
否则祁泗就要把他交出去了。
“……”
“……”
“泗儿……”
眼看着这么做已经没了效果,仐干脆一咬牙,目光久久停留在祁泗身上不愿意挪开,“泗儿……我……我不想说了。”
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
“……嗯,按你的想法来吧。”
殷祸冲着看向自己的祁泗点了点头,随后又喊进来几个人让他们时刻盯着林淼这边……这下倒是可以一次性看住两个了。
“在进去之后你就会离开这个身体……是吗?”
“……”
“在那之后会怎样?”
“……它会在这里等你过来带它走。”
尽管仐的回答有些不情不愿,但祁泗就像是生怕对方跑了似的,连忙把这个分身塞进了林淼手里,并且告诉她可以随意使用。
“还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补偿方式。”
“导师,你……注意安全。”
“嗯嗯,当然会了。我可是还想要等到殷福那孩子回来的那一天呢。”
“……嗯,好。”
他看着祁泗,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如果想要殷福能够安全且顺利回来,让祁泗只身前往的确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可是……
“所长,这并不是一命换多命。”
“……”
“我也能够得到新生。”
“对不起……小泗……”
明明眼前的少女比自己小了那么多,可在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她却总是会冲在最前面,并且还会将所有人都护在自己身后。
“……”
祁泗当然也明白之后的那一场手术意味着什么,但她似乎已经不在乎了。
值得她去在乎的人事物很少,但也很多。
少到可以让她一直藏在心里不被别人察觉,多到可以遍布整个世界。
……
今天晚上去接祁伊的时候,祁泗身上的味道再次引起了他的注意——那股属于仐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了。
“……”
这让他不是很开心。
但他还是笑着向祁泗表达了自己的思念,还添油加醋地说了许多今天发生的事情。
“不开心?”
“……欸?”
“你不开心的时候话会很多……不过有时候也会很少,并没有一个严谨一点的标准。”
“……”
祁伊将祁泗搂进了自己怀里,用下巴不停地蹭着她发旋的位置,“阿泗……”
一边蹭着,一边喊着独属于他的可以对祁泗喊出的昵称。
“怎么了?”
“今天那个讨厌的家伙被阿泗丢掉了吗?”
“嗯,丢掉了。”
“因为他没用了吗?”
他的问题很多,而且都特别突然。
这让祁泗感到一丝措不及防。
“……嗯。”
“……”
在听到这样的回答后,祁伊直接将自己的脸埋进了祁泗的白色短发之中——他用鼻尖蹭着,用自己的舌尖划过对方裸露出来的脖颈。
“你还有用,别急。”
“那……如果呜……呜呜……如果我没用了……阿泗……”
“乖,就算你没用了我也不会丢掉你的……只要你乖乖听话就好,能做到吧?”
“呜嗯……呜呜呜……”
泪水打湿了祁泗的头发,她有些无奈地举起手帮祁伊擦眼泪。
“祁伊……乖,相信我好不好?”
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嗯……我相信阿泗……呜呜……”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他的身体在不停发抖,明摆着就是他依旧很害怕,依旧没有相信祁泗的说辞。
毕竟……祁泗的嘴,骗人的鬼。
“……”
“阿泗……再让我抱抱好不好……?”
“我只是想要转过身来抱着你……怎么哭成这样了?要从小狗变成小花猫了啊。”
“我不小……”
祁泗笑了笑,用指腹轻轻擦去了祁伊眼角的泪水。
“嗯,我知道。”
但这并不妨碍她继续这么说不是吗?
说到底只要她想,什么话不能说出来?哦……除了那些祁泗死都不愿意说的话。
比如说会一直坚定地选择哪一边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