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仐的分身再一次让人找了祁泗。
因为确实是已经没有工作要做了再加上殷祸当年的论文也已经找出来了……她就想着干脆再和殷祸去一趟那里。
捞不捞人另说，主要是想看看殷祸的论文能够得到林淼怎样的评价。
“……！”
不过令祁泗没想到的是，几乎是在她进门的一瞬间就有一只小东西从缝隙里钻出并且直接躲进了她的衣服里，就留一根小尾巴在外面晃来晃去。
白色的，尾尖还有点黑色……应该就是仐的分身没错了。
“果然小祁泗一来它就跑过去了啊……”
“……？林淼姐……这是怎么回事？”
林淼双手接过了殷祸递给自己的论文，然后看着祁泗不紧不慢地说着：
“根据我这几天的观察，他的这个分身只要没有链接上本体就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雪貂。我又没有虐待动物的喜好，就只能先放一边了……谁知道它就跑出去了。”
“呃……队长，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在祁泗耳边说了些什么，大概就是说在那之前林淼确实是在这个分身上做了些什么，这才让它被吓坏了。
“……我看它挺精神的？”
“就当是被吓坏之后本能地想要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躲着吧，很多小动物都会这样。”
她耸了耸肩，随后又神情专注地看着殷祸的论文。
“原来如此……”
在说出了这四个字之后祁泗猛地怔住了，低着头去看那只蜷缩在自己衣服里的被自己下意识夹住的那只小家伙……难道说在它看来祁泗身上是最安全的？
明明就是她把它交出去的……
“……”
看着林淼那副变幻莫测的神色，殷祸的心脏也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提溜了起来。
这要是被退回来就完蛋了……各种意义上的。
“同学，拿回你的……”
“……！！！！”
殷祸在无声尖叫着，身体还不停发抖，总之就是一副十分抗拒的模样。
直到他“喊”完才发现祁泗正在扶着他的腰防止他摔跟头，对方的眼睛还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看。
“所长，你还好吗？”
“我……那个……”
“你的论文写得不错，不过看样子……这应该是你十年前写的吧？上面的一部分说法在现在应该都已经被推翻了。”
“啊……是的。”
他看上去多少有点尴尬，一脸窘迫地接过了自己的“过期”论文。
不过这也算是一篇被林淼承认了的论文，总的来说也算不上是多坏的一件事情吧？
“对了……你的毕设呢？”
“……欸？”
虽然殷祸觉得这事很离谱，但是一想到对方也许还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催毕设好像也很合情合理？
问题是现在该上哪找去……
等等。
这不是有一个现成的？
“……”
祁泗被殷祸推到了林淼的面前。
“呃……？”
“林淼老师，这个就是！”
“什……什么？”
“林淼姐，事情是这样的。”
似乎是发现林淼有些没反应过来，祁泗给她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包括殷祸为什么会选择把自己推出来而不是别的什么玩意。
“……”
对方正在大脑过载中，对方正在重新启动。
“就是这样。”
“小祁泗……没想到你的父母都不是什么好人啊。”
最终，林淼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林淼姐说得对。”
她笑了笑，再次尝试将分身提溜出来……但她依旧没办法把它给拽出来，“……”
“就让它在里面待会吧，它就喜欢那地方。”
“但是祁伊不喜欢。”
“……？祁伊是……哦，是那孩子啊。他是你哥对吧？”
被问到这个问题后，祁泗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了，一句两句说不清。
于是祁泗说了三句，愣是跟林淼理清了这回事。
“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我和他在交往，他不喜欢我身上有除了他以外的家伙的味道。”
“哦……是占有欲啊。”
“嗯。”
“你还挺平静的……是因为知道他会这样？”
只见祁泗点了点头，再次尝试将那只不停“放屁”的分身提溜出来……她还是没能成功。
“……”
“啊……这种味道确实有些难闻。”
分身会被祁泗嫌弃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它这味道确实是……
“原来这就是雪貂的味道啊……”
殷祸皱着眉头，一时间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捏住鼻子。
确实很臭。
不过在祁泗的多次尝试下，那个分身似乎也明白她有多么抗拒自己了，因此也只能老老实实被提溜出来。
“……”
“别放屁了。”
“咝……”
它还没呲牙咧嘴完呢就被祁泗摁进了怀里轻声哄着，愣是给它弄不会了。
“听话。”
“……”
“你乖乖听话，我回去给你买点小零食吃好不好？”
“呀呀……”
林淼在听到这个声音后竟然愣了一下，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边正趴在祁泗怀里撒娇的分身。
原来它是可以发出这样的声音的……？
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在撒娇一样，它的两只前爪还特别安分地放在祁泗胸口，头也仰着试图用鼻尖碰一下祁泗的脸。
“是这样吗？”
配合着它的动作，祁泗微微低下了头。
“咯咯……咯……”
“哈……有点痒。”
可惜了，再过不久她也许就不会下意识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看来你和它相处得挺不错啊……小祁泗，你很喜欢小动物吗？”
“小泗之前出任务的时候遇到了那些失去主人的小动物都会亲自照顾一段时间，直到它们找到新主人为止。”
“这样啊……是个很有善心的孩子呢。”
“是啊。”
殷祸笑着收好了自己的论文，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只分身身上——它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但他没能发现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咯咯……”
“现在还不够高吗？那我再把你举高点吧。”
那双黑色的亮晶晶的眼睛一直盯着祁泗看，从眉毛看到眼睛，从眼睛看到鼻子，从鼻子看到嘴巴……最后它的视线也和那时候的祁伊一样，停留在了祁泗胸前那个大大的蓝色叉号上。
“……”
“等一下小泗！别把它放在那——！”
“……！”
那个叉号对于它们来说仿佛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无论是祁伊还是这个分身都会想要一探究竟……
“咝咝……！”
“——！”
祁泗毫不犹豫地掏出了电击枪，电光在其中一闪而过，差点就要打到分身身上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她脸上那种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嫌弃的神情……看上去倒像是终于忍不住了才冲着对方露出了真面目。
“林淼姐……之前你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吧？我们在这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欸……？那时候的话……确实是真心的没错，但是……”
“我也是那么觉得的。”
“……？”
她笑着，拇指摁住了那个分身的腹部，看着它在自己手中不停挣扎的模样。
那种异样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所长……我来到这里已经有多久了？”
“……？你应该是十六岁左右的时候就过来住了吧？之后成年了就正式开始工作……直到四年前的那一场手术。”
也就是说祁泗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七年了，这也意味着那些受害人家属的想法她其实一清二楚。
她怎么可能会没想过呢。
如果可以只牺牲她一个人就能够换来别人的性命和幸福，那祁泗当然是非常非常愿意的。
不是为了向谁证明自己，也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如果被别人知道实验室的那些实验就是打着为了她的名号去做的话她只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
十八年了。
早就没有想要并且可以去证明给ta看的人了。
“小泗……？你还好吗？”
“……我很好。”
笑得有些发酸的嘴角在此刻悄悄放了下去，祁泗低着头去看那只还在挣扎着的分身，眼尾有些泛红，“你还活着啊，真是顽强啊。”
“……”
要说喜欢那当然是假的。
说真的，祁泗宁愿去喜欢祁伊……不，两者之间甚至都没有什么可比性。
“小祁泗，你……”
“只是想要发泄出来而已……我没什么事的。”
“那个手术你反悔了的话也是可以拒……”
殷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所长，我不想后悔。”
“……”
“我知道那里还有我应该去救的人……哪怕只有一点也好，请让我再弥补一些。”
“可那些事情并不是你做的啊……”
说白了就是想要再多收拾一些因自己而起的烂摊子。
就为了那样荒唐的一件事情，竟然牵扯到了那么多人……可是……
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祁泗会想要自己背负这一切。
明明她的身后还有那么多人……
“我不能再把别人拖下水了。”
“……”
他们都在她的身后。
他们都会被她护得好好的。
“这样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就好了。”
无论是和陶洱反目，还是独自闯入未知的实验室……只要她一个人去就好了。
“……”
“江绮姐的爸爸妈妈，归迹小组组员的家人朋友、外出搜寻队队员们的亲朋好友，还有调查小组的……”
“等等……江绮的父母又是怎么回事？”
“《现存妖怪大全·雪貂妖特别篇》的作者夫妇，在写下这一篇之后就人间蒸发了。”
林淼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一瞬，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祁泗那边。
“作者的笔名……是叫‘江青一瞬’吗？”
“嗯。”
“江钦……白知青……”
两个似乎有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钦江大学……江钦……？
“钦江大学的名字……！”
“哦，那个但不完全是……那个最主要还是作为地名啦，不过应该也是有点他的影子在的。”
“林淼姐，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人出名了之后就是会这样的啦。为了纪念他们两个，学校的名字就从二十年前改成这样了。”
她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着，“不过知青她不喜欢这么招摇，就只让校方取了江钦的名字。”
看样子林淼和他们两个的关系不错？
嘶……仐这下手还挺狠的啊，几乎是把那的人抓了个遍？林淼、江钦和白知青，还有殷祸的妹妹殷福……
“所长，这件事情可以先不告诉江绮姐吗？关于她的父母失踪的事情……”
“那关于她父母身份的事情呢？小泗你觉得应该告诉她吗？”
“嗯。”
有知情权，但是也只有一点点。
眼看着那个分身就快要被祁泗捏断气了，林淼连忙喊停示意祁泗把分身收好就行。
“好了好了……今天先到此为止吧？小祁泗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关于江青一瞬的事情……”
“那是他俩起的笔名啦，两边名字各取一个字。文章的部分一般是两人合作完成，江钦取材白知青负责整理最后两人一起写上去。”
“原来如此。”
再多了解了一些事情后他们两人就跟林淼道别离开了，并且出门后直奔教室方向。
……
“阿泗……”
他们刚过去就看见祁伊被江绮堵在门口训斥，发现了祁泗之后他还扭过头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
“出什么事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和别人吵架了动手了，我就想着应该把他逮出来训一顿。”
“阿泗……是他先欺负我的。”
祁伊侧身躲开江绮之后直接冲过去抱住了祁泗，躲在了她身后……结果一股略显刺鼻的味道直接把他给臭到了，眉头一下就皱了。
“怎么了？”
“阿泗身上有奇怪的味道……有那家伙的味道……”
“哦，它确实是在我身上放屁了……很臭吗？要不要我先回去洗个澡？”
开玩笑的，现在忙得很呢。
“不要，我多和阿泗待一会他的味道就会没有了。”
“你们两个收敛一下行吗……还有你！你贴过来又是要干什么？”
“我这不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说吗……”
随后殷祸就把江绮带到了远处，避免祁伊听到些什么不该听的……反正祁伊现在也懒得管那些事情，他只想把那只分身找出来处理掉。
“说吧，什么事？”
“是关于你父母的事情，你……”
“我知道啊。”
“……？”
江绮一脸嫌弃地看着殷祸。
“我外公外婆又不是哑巴……他们是什么情况我还能不清楚吗？作家，写完相关题材后立即人间蒸发，到现在应该是失踪了十几年了吧。”
“呃……原来你都知道？”
“很奇怪吗？难道说我看上去就是一副不关心父母也不会被父母关心的样子？那我外公外婆是怎么敢把江姜托付给我的，因为没得选？”
“不是不是……我没这意思，只是觉得有点意外。因为你平时好像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她抿着嘴巴，眼睛确实不自觉地看向了祁泗那边。
“如果我表现出来了，小泗该有多内疚啊？”
“……”
“她承受的事情已经很多了，我不希望这件事情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虽然说之后可能还会有别的事情吧，但总好过现在说出来不是吗？”
“抱歉，我从来没有发现这种事情……”
殷祸向前一步抱住了江绮，脸上满是内疚。
对方总是说自己不清楚祁泗是怎样撑过那十年的，可她自己明明也苦苦支撑了十几年。
“哎呀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反正我和他们也不怎么熟，要是江姜那小子丢了我可能还会更害怕些呢。”
“……”
“而且小泗那时候不也安慰我了吗……如果不是她那样说了，我也不一定真的能坚持住啊。”
“明明我也安慰了……”
他嘟囔着，一副被无视了很不开心的样子——这会倒是恢复了那副没脸没皮的样子。
“是是是，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赶紧松开我，待会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看见了就官宣啊……在你眼里我很上不得台面吗？”
“噗嗤……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可是真心的。”
看出来了。
他俩就这样在角落里你侬我侬的，等到他俩出来的时候祁伊都快要趴在祁泗身上睡着了。
“江绮姐，所长，你们回来了。”
“是啊是啊，你的江绮姐一直不愿意放我出来呢……”
“小泗别听他乱说。”
看着这样欢快的氛围，似乎就连祁泗也被他们骗到了。
“哈哈……”
“江绮……江姜那家伙还没能出来吗？”
“你可别提他了，笨的不行……哦对了，比你还笨。”
“噗嗤……哈哈哈……”
祁泗捂着嘴在那里笑。
见状祁伊有些手足无措，拽着祁泗的胳膊表示自己不笨，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傻气。
“阿泗……我不笨！”
“好好，你不笨。”
“阿泗……”
“好了好了……江绮姐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她笑着抱住了假装生闷气的祁伊，扭过头去向江绮他们告别，带着祁伊回房间去了。
“哎呀……年轻人真有活力。”
“别把自己说的很老的样子啊？老男人可不对我胃口。”
“欸——我还以为我什么样子你都喜欢呢？”
“唉……行行行，你是个人就行了好吗？”
他俩笑着闹着，完全没管教室里的学生投出来的目光——他们的“魔鬼”老师原来还有这一面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