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情最终还是不了了之了。
尽管祁泗当时使用“十分别样”的方式把祁伊给“哄好”了,但实际问题还是一点都没解决——这俩还是在自暴自弃,甚至看样子祁泗还有点自毁倾向。
不过就目前来说,没出事就行了。
祁伊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再送回去关着,而且如果真的那样做了的话估计下一次就是祁泗陪他一起进去了。
“……”
“……”
好消息是自从“吵了一架”之后俩人坦率多了,祁伊是恨不得直接坦白,祁泗是恨不得直接表白。
坏消息是……这俩都知道对方到底瞒着自己经历了些什么了,就导致现在的气氛多少有点尴尬。
值得一提的是,即使如此这俩也没完全跟对方坦白:祁泗是隐瞒了自己跟仐和陶洱之间的关系,只说了自己和他们之间发生的一部分事情;祁伊遇到不想说的直接就不说了,祁泗问他他就说自己被惯坏了不说。
“祁伊。”
“嗯?”
“做吗?”
“做。”
好在这俩的“病情”比较稳定,大部分时间不被刺激就是没啥事的——因此分身又被送去林淼那边了。
虽然目前的情况也算不上有多好,但只要这俩没出什么事就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大事。
哈,说的就像是全世界都围着他们转似的。
“……”
“阿泗——你还没选好吗?”
“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一箱多出来的玩意是哪来的?”
“我上网买的啊,他们说很好玩。”
好吧,精神状态极其稳定。
……
说实话,原本祁泗是准备请几天假好好陪着祁伊的。结果谁能想到管理局那边的人闲的没事干又丢了一堆工作过来给他们,气得祁泗一大早打了通电话过去骂了陶洱一顿。
“……”
“小泗……你今天是不是吃火药了?”
怎么谁点炸谁?不对……好像是无差别攻击。
“姐夫放心吧,不会妨碍到工作的。”
“但是……”
“不会妨碍到工作的。”
“呃……”
“不会妨碍到工作的。”
瞧给孩子弄的,都回归人类本质了——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
这个半死不活的语气真是听一次笑一次。
“咳……对了小泗,昨天之后发生了什么?”
“嗯?”
“昨天你不是突然跑走了吗?”
“嗯,赶回去和祁伊吵了一架。”
没毛病,确实是这么个情况。
就是这件事情落在殷祸眼里多少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毕竟按照他对祁泗的印象来说,祁泗应该不至于会跟祁伊吵架,更不用说还会让她带着一股火药味来工作。
“吵……吵了一架?”
“嗯,我和他吵了一架,然后和好了。”
殷祸无法理解为什么和好了祁泗还能像现在这样……呃……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
“所以……”
“○○的管理局非得今天来挑事,还□□的带来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工作,他们是**的把42号研究所当成垃圾场了吗?”
“小泗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
之前祁泗工作可积极了,恨不得把整个管理局的工作都给包了,甚至还会时不时出差去其他研究所给自己找事做。
不过那时候的她是为了让自己的父母看到自己才努力的,现在知道了自己父母是这样的人……鬼才要努力。
“呵。”
“???”
他愣住了,连忙发消息把江绮给弄了过来,生怕待会祁泗就把自己办公室给爆破了。
一个人发疯前和发疯后的区别是很大的,更何况还是这个常年要压抑着自己的祁泗。
“小泗——!”
在接到消息后江绮立马过来了,并且一开门就从后面给祁泗来了个飞扑,然后还把人弄自己怀里揉了好半晌脑袋……愣是从顺毛撸成了卷毛。
作用还是很明显的,被江绮这么来了一下之后祁泗整个人都跟刚才不一样了,一定要说的话大概算是“活过来”了?
“江绮姐……祁伊今天也要请假。”
“好好好,小泗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谢江绮姐。”
祁泗:(^▽^)
江绮:(^▽^)
殷祸:(゜ロ゜)?
感觉三人似乎不在一个频道上,而且被排除在外的那个似乎是把江绮喊过来的殷祸。
“对了小泗,你和祁伊这是怎么了?昨天你突然就跑出去了……我们都很担心你,江姜那小子吃饭都不香了。”
真的不是因为里面有姜吗……?
“我回去之后和他吵了一架。”
“吵赢了吗?”
“吵到床上的时候赢了。”
“……?”
明明之前江绮还威胁过殷祸让他别在祁泗面前开黄腔来着……结果祁泗一转头就证明了自己玩的更大些。
不对,准确来说是祁伊玩的太大了,祁泗负责中和。
江绮又摸了摸祁泗的脑袋,把她的头发又给顺了回去,最后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不愧是小泗!”
“谢谢江绮姐。”
“……?你俩在加密通讯吗?”
“那是你耳朵坏了。”
她的这个语气变化也是十分丝滑,前一秒对着祁泗温温柔柔,下一秒对着殷祸“大打出手”。
“啊好吧好吧……不过话又说回来啊,小泗你那么直接的打电话过去把局长骂了一顿真的没问题吗……?”
“但是我听到她在笑。”
“……”
行了,这一家子能够凑到一起也不是没道理的。
“她……不会是觉得你难得一次性对她说了那么多句话吧?不能吧?”
这下真是把江绮也震惊到了,语气都变得不确定了。
“不清楚,她笑了我就挂了。”
哈哈。
也不知道陶洱来没来得及按下录音键呢。
大概是觉得这个话题似乎并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殷祸连忙换了一个话题。
“对了,小泗你最近要不要休息一下?那些东西……就快要准备好了,大概再过个三四天就可以开始了。”
“看情况吧。”
这种事情当然是越来越好的……但现在祁泗有点担心祁伊的情况,主要是她没法保证自己接受手术之后能够立即满足祁伊的那些需求。
“那正好,有一件事情我必须跟你提前说明:情感剥离这种事情并不是立即生效的,它也许是在手术结束之后的一段时间才会开始生效。被剥离的情感是找不回来的,但你依然可以获得新的情感。”
“嗯。”
“小泗……我和殷祸都明白你这是为了逃避你对于你父母的情感,但我和他的意见一致,你还是尽快跟他们把话说开会更好一些。”
“我明白的江绮姐,我明白的……只是在那之前我想要先休息一下,我有些累了……”
二十五年,十八年,十年,四年……过往的所有情感全都被剥离之后,祁泗还能剩下些什么呢?她自己也不清楚。
但她真的需要休息了。
“没关系,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就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他们会一直支持着她。
……
实验室里,仐的办公室内。
当那本熟悉的相册重新被自己的分身带回自己面前时,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祁泗竟然还在每一张照片上都写下了备注。
“泗儿……”
听这声音……感觉不像是1米5能发出来的动静。
“先生,今天也不需要投放核心吗?我们已经很久……”
“不需要,别给泗儿添麻烦。”
被赶走的部下在关上门之后差点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甚至还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没错啊,但是为什么他们的仐先生会对着一本相册露出那种……难以描述的表情啊?难道说那本相册里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祁泗:下回别偷拍了。”
几乎每一张照片背后都是同样的一句话。
而仐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珍宝似的,用手隔着一层塑料纸轻轻抚摸着那一行字迹,“泗儿的字真好看啊……”
白色的长发垂到了桌面,被他漫不经心地往后一撩。
那双蓝色的眼睛几乎是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些字迹看,就差将那张照片给看出一个洞来了。
“泗儿……距离我们重逢的那一天是不是没剩多久了啊?到底还剩多久呢……”
“我好想见到你啊。”
“哪怕泗儿讨厌爸爸了也没关系……反正大不了我就去死嘛。”
“泗儿……对不起啊。”
……
管理局里,陶洱的办公室内。
那一段几乎没有多少可屏蔽词的长达半个小时的录音被她反复播放了好几次,周围的工作人员都静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管好你手底下的人。”
“嗯嗯,我会的。”
“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就好了……别动研究所的人。”
“看样子泗儿真的很喜欢他们啊,你们觉得……嗯?全都走掉了?”
陶洱重复着“拖动进度条”“播放”的动作,看上去确实非常开心。
这可是有整整半个小时呢。
“泗儿好像在生气啊……果然是在生气吧?”
“是又有谁惹到她了吗?”
“嗯……那他们的年终奖取消好了,反正都是一群把自己的工作丢给别人去做的废物。”
她叹了口气,随后又笑了笑。
“幸好……你不是在生那时候的气。”
“如果我那天没有这么冲动就好了,你说对吗?”
“那样的话你就不会生气了吧……”
“对不起啊,泗儿。”
……
祁泗的房间内。
该怎么说呢……祁伊其实没什么好自言自语的,只是为了保持队形而已。
“唉……”
偌大的房,寂寞的床,他没人上……咳,好吧,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哀叹的事情。
但他又确实没什么值得说的。
“——”
门被推开了。
“祁伊。”
“阿泗——你回来啦。”
自言自语是那两个没祁泗要的家伙才需要做的,祁伊有祁泗惯着,用不着自言自语。
“今天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昨天吵了一架之后祁伊好像就变“聪明”了,不会像之前那样做什么都要赖在祁泗身上,也不会动不动就冲着祁泗卖乖撒娇耍无赖了……好吧,耍无赖还是会的。
“我不知道……可能要阿泗过来摸一下我才知道哪里不舒服。”
“噗嗤……我是什么线上看病小程序吗?怎么还要我摸一下才知道?”
话是这么说,但祁泗还是走了过去,“这次又是什么地方啊?”
“脑袋,耳朵,尾巴……可以的话还有肚子。”
祁伊十分熟练地抓住祁泗的手腕,让她先摸自己的肚子。
“怎么这次还多了一个?要加价。”
“不行……加量不加价。”
眼看着祁伊就要变成气鼓鼓的一团了,祁泗不慌不忙地将另一只手绕到了他的脖子后面,一把把人给弄了过来并且低头碰了碰对方的鼻尖。
很快祁伊就气不起来了。
那抹绯色直接从鼻尖一路跑到他的耳朵尖,他干脆就直接嘴巴一瘪,做出一脸委屈模样的同时眼睛里又满是笑意,“阿泗调戏我,阿泗坏。”
“那你呢?是好是坏啊?”
“嘻……我被阿泗调戏了,心动了,我也坏。”
他搂住祁泗的脖子,示意对方更进一步。
结果惨遭祁泗拒绝了。
“不行。”
“为什么啊?不是之前还可以的吗?”
“我现在没什么想法。”
“……”
看着对方一脸平静地说出这样的一句话,祁伊怔住了,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没想法。
“乖,太多次的话对你的身体也不好。”
祁泗揉了揉他的脑袋,对着他笑了一下之后就又准备去浴室洗澡了——总觉得她最近好像一直待在浴室里。
说起来,祁泗会不会在里面自言自语呢?
啊……不行不行,浴室的监控是绝对的禁区,是不能看的。
再说了,祁泗也不是会自言自语的人……
“阿泗……等一下。”
“嗯?怎么了?”
“我们两个一起洗澡吧?我们都好久没有一起洗过澡了……”
听着对方那种“你不同意就别想进去”的语气,祁泗也只好妥协。
“唉……好吧好吧,你都这么说了我难道还能拒绝吗?”
“谁知道你会不会那么绝情……”
“噗嗤……”
她笑着关上了浴室的门,眼底却是一片冰凉,没有丝毫笑意。
那一天终究还是要来了。
但祁泗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和祁伊说明这件事情……直觉告诉她不应该说出来,可是如果不说的话到时候又可能会引起什么奇奇怪怪的误会。
万一祁伊因此失控了可就麻烦了……
“阿泗在想什么?”
“在想为什么这的地面上会有血迹……等等?”
明明只是想要随便找一个借口搪塞过去,结果却发现了地上没来得及被祁伊洗掉的干掉了的血迹……难怪他会想要一起进来。
血迹……是有谁受伤了吗?还是说是……
“……”
“……”
面对祁泗那种宛如审问犯人一样的目光,祁伊默默把到了嘴边的解释给咽了下去——没办法,谁让他真的很好奇这种情况下祁泗的选择呢。
“……”
“祁伊……你想要私人医生还是公共的?”
“……啊?”
私人医生=林淼
公共医生=研究所的医生
其实这种情况找谁都行……就是看祁伊乐意选谁而已。
“快点。”
“私人是……?”
“林淼……”
“我选公共的。”
回答得挺快啊这下。
看出来祁伊是真的不怎么喜欢林淼了。
……
“——”
“我不喜欢看医生……”
祁伊靠着祁泗的肩膀坐在椅子上,双手垫在了自己屁股下面,表情略显狰狞。
“没关系,下次应该不用来了。”
“嗯?真的吗?”
“你希望的话我可以连夜学完林淼姐推荐的生物学课程,顺便去考个兽医证什么的……这样你就不需要找别人来看了。”
“……那还是算了,我不想阿泗那么辛苦。”
他苦着脸蹭了蹭祁泗耳朵往下的位置,隐约传来的血腥味让祁泗的眼皮跳了又跳。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祁泗总觉得背后好像有一股恶寒……
“……”
“阿泗……陪我聊聊天嘛。”
“我还以为你不准备这么粘着我了……这样不累吗?”
“……”
撒娇暂停,让祁伊先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说辞:A、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撒娇; B、直接挑明; C、什么都不做; D、勾引祁泗。
这里真的有可以选择并且能用出来的办法吗……?
从“吵完架”之后祁伊突然“性情大变”这一点可以看出,祁伊其实完全没必要像之前那样那么粘着并且依赖祁泗的。
偏偏这时候被祁泗问出来了……
“想到自己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了?”
“……哪有,我粘着阿泗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不需要啊,但你为什么一脸被看穿了的表情?”
“……”
笑死,忘记表情管理了。
祁泗伸手揉了揉祁伊的脑袋,顺带摸了一把他的白色狗耳朵——这两个小玩意还挺少见的,祁伊难得愿意把它们放出来。
“放心,我没生气。”
“那我把耳朵收回去了……”
“你收回去我就要生气了。”
“那……那你想要我怎么办嘛,你直说啊……我又理不清那些事情。”
看着对方似乎又准备装傻了,祁泗干脆就用力一捏那两只白白软软的耳朵,吓得祁伊差点叫出声。
她笑着往上面吹气,看它们动来动去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噗嗤……”
“阿泗坏……整天就想着怎么捉弄我。”
“你不是也整天琢磨着要怎么带我走?这算两清了。”
“怎么可能两清了,我……我做的事情比阿泗坏多了。”
祁伊的脸红得不行,干脆就伸手搂住了祁泗的腰,“所以……阿泗不许在报复我之前就自己走掉,我会不开心的。”
所以……祁伊是觉得祁泗的那些反常是准备离开他的意思?或者说是征兆?
这俩好像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啊。
“是是是……你看我这走的掉吗?啊,你的报告来了。”
“……”
他的手抖了抖,最终还是松开了——这不该成为束缚着祁泗的枷锁。
说实话,如果可以的话祁伊是真的不希望祁泗把这份报告再交给别人看,但祁泗坚持的话他也阻止不了。
因此他就只能先自闭了。
“在这闷什么呢?报告来了,我们一起看吧?”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呜……”
说着说着,祁伊居然还哽咽了起来。
“嗯嗯,没人比你更清楚了——我刚刚已经和他们说过要保密了,这份报告也不会交到上面去,你就放心吧。”
祁泗抖了抖那几张纸,示意祁伊赶紧起来看,“你不看我可就收好了啊,到时候你就等着被我骗吧。”
“真的不会被交上去吗……?你上次不是还说……呜呜……”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这种东西我怎么可能会交上去啊?这次的已经完全涉及到你的隐私了,怎么处理它当然是由你决定……你要是不喜欢我的处理方式的话也可以改,我去说就好了。”
毕竟上次说的是关于人类和自身融合的动物的事情,这次说的是祁伊的私事……祁泗会交上去才怪。
她将祁伊搂进了自己怀里,一边给他拍着背一边轻声安抚着他,“乖啦……我怎么可能会不问你意见就把它交上去啊?上次那个是抹掉了你的名字之后重新写过的一份报告,和这次的是完全不同的。”
“呜呜……原来你那时候大半夜起来是要写……呜……对不起阿泗,我……呜呜呜……”
看上去好像已经误会很久了呢。
从现在算的话……至少也是五天之前?八天之前?反正是在这之前的事情了。
“我才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这句话像是在安抚祁伊,又像是在安慰着祁泗自己。
“呜呜……”
“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再看报告吧?你一直在这里哭也不行啊。”
“阿泗……呜……呜呜呜……”
“不要哭得像是我死了一样啊我的好哥哥。”
笑死了。
祁伊那凄凉的哭声搭配上那个发音模糊不清的“阿泗”两字,给人的感觉就是祁伊在给祁泗哭坟。
瞧给祁泗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