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总是十分漫长。
期间我听从仐的命令，和其他人一起在实验室的周围都洒上了汽油……看样子他是准备一把火烧了这里。
阿泗还是没有醒。
那个研究所的人也还是没有来。
真是奇怪……他们一向都是准时的，为什么这次会……
是因为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吗？
“……”
阿泗还是没有醒过来。
那家伙……仐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说什么也不让别人靠近——就算是人类也不行。
他不愿意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明明在害怕阿泗出事，结果是我害她出事的……这算不算是怕什么来什么？
其实在我变成这样的时候我就有想过了，我是不是真的会有伤害阿泗的那一天……事实证明我想对了。
这里的工作枯燥的很，现在才去打探情报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那家伙肯定会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去。
哈……那时候我还问阿泗我是不是没有作用了，现在看来还真是啊……
我的作用……就是给她一个名正言顺的来到这里的理由。
原本她是可以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的啊。
她甚至可以不用冒险来到这里……仐会帮她的。
可是阿泗还是过来了……为什么？我不明白……
……
泗儿今天也还是没有清醒过来。
她脸上的血怎么也擦不掉，不像是画的，更不可能是因为受伤才流下的……看上去像是某种伪装。
“泗儿……”
明明前些天还在跟我聊天呢……
泗儿的手冰冰凉凉的，摸上去是硬邦邦的——简直就像是死掉了一样。
是研究所的人干的吗？泗儿的手术成功了吗……
一定是因为那个手术吧……一定是吧……
“泗儿……对不起。”
“爸爸不应该让那个家伙先过去的……都怪我，泗儿起来骂我好不好？”
“电击也是可以的……只要泗儿醒过来我可以去自首……”
泗儿的脸好白，嘴唇也没了血色……
我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某种假象，这不是真的。
那些家伙……研究所的人怎么可能一点对她的保护措施都没做呢？对吧？
可是为什么泗儿还是没有醒过来……
“——”
啊，手机响了。
“喂？”
“欸……？陶洱？”
“你那边准备好了吗？42号研究所的人……”
“泗儿出事了！她……她现在醒不过来了……”
直觉告诉我应该把这件事告诉陶洱，至少要把这件事告诉她……她一定有办法的。
可我没想到连她也是慌慌张张的……
“什么？可他们不是说……等等，你先等等……泗儿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有哪里受伤了吗？你给她做了检查了吗？有没有很严重？”
“我当然有检查过，就是……一点伤口都没有，可她头上就是一直在冒血啊！而且还擦不掉！”
“那……那你……”
“我把自己的核心给泗儿了……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好一些的办法了……”
把核心剖出来的时候真的好痛好痛……
也不知道现在我的核心对泗儿还能不能起到作用，毕竟就像泗儿自己说的那样，她已经改造了自己的身体，可能都已经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了……
“喂等等，你的核心如果远离了你自己的身体的话，你不是就会……不行，绝对不行。”
“可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你疯了吗？要是你的核心被发现并且被销毁了，连你也会死的！”
那样不是更好吗，反正泗儿也不希望我活着吧……
在泗儿眼里我到底是什么呢……
“……”
“哈……你觉得泗儿会希望自己的父亲去死吗？”
“可我不是……按照你们的规矩，我应该是死刑才对吧？我……呜……”
话是这么说……可是一想到自己可能会死掉还是……
“你先别哭啊……”
明明才27年……我还没有补偿泗儿呢……
“我……呜呜……”
“……”
好像有什么声音……是我幻听了吗？
“呜……？”
我有些疑惑地放下了手机，一扭头就看见了突然坐起来的泗儿……欸？
“吵死了……”
“泗儿……？你醒了……”
泗儿看上去似乎有些烦躁，脸色不善地看了过来，“你又在哭什么？”
这是在问我吗？
“我……”
“……”
她有些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一抬手就扯住了我的衣领让我被迫弯下腰，然后又一把搂住了我的脖子把我的脑袋摁进了她怀里……
好……好软……
“泗儿……我……”
“闭嘴，不许哭，吵死了。”
“呜……”
“……”
我的双手被迫举在半空中，既不敢搂住泗儿的腰，也不敢放去别的位置……好酸……
“泗儿醒了吗？”
电话忘记挂断了，陶洱那边应该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啊……唔唔……”
“……”
根本说不了话啊——！
“仐？你还在吗？泗儿呢？”
“……”
“唔唔！唔……”
“我说了，闭嘴。”
但是我有话想说啊……
完蛋了，待会陶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可怎么办……
“对了，你记得把你的核心从泗儿体内拿出来！因为现在还不知道会不会产生排斥反应……”
“唔……”
完蛋了……全都被泗儿听见了……
大概是因为我一直在挣扎，泗儿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就把我给松开了……还好还好，泗儿应该没生气……
“核心……是怎么回事？”
“泗儿不要听你妈妈乱说啊！那……那个东西它……呃……”
“对你来说很重要？”
“是这样没错……我……不过泗儿不用担心！是我自愿把它交给你保管的，所以……呜……”
虽然很想说没关系，但是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呜哇，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父亲了。
“……”
“泗儿……呜……”
“别哭了……不就是核心吗？我还你一个就是。”
泗儿突然将自己的手伸向了那个蓝色的叉号。随着一道蓝光闪过，一颗和我的核心有些相似的小东西出现在她的手中，而后她又将它交给了我，“这是我的核心，好好收着。”
泗儿的……核心？
欸……？欸欸欸——？！！！
“可是……它对泗儿来说很重要吧？我……”
“应该和你的差不多，非要说的话……把它当做我的关机键好了，打碎了之后我就会陷入沉睡，怎么叫都叫不醒。”
“不……这个我不能收，我不要……”
为什么泗儿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啊？！！
“……”
泗儿再一次抱住了我。
“泗儿……？把它放回去好不好……我真的不要……”
“你把你的命交给了我……是吗？”
“我……”
其实我知道的……研究所那边的人向来尊重泗儿的选择，这种事情一定会询问她的意见的。
如果泗儿同意了，我就要死掉了；如果泗儿没有同意，那我也许还可以活着。
可是……
“父亲。”
“呜……”
“不要哭……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想要活着吗？”
我如果说想的话，泗儿会不会更加讨厌我啊……
但是……但是……
“我……想。”
鼻子有点酸……又有点想哭了怎么办……
“……”
“泗儿……我……如果泗儿希望的话，我也可以……”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至少也该等到他们对你的判决下来之后。”
“……”
泗儿示意我蹲下去，然后又微微俯下身子帮我把眼泪都擦干净了。
“在那之前，保护好自己，不许死。”
“……”
我能感觉到泗儿的那颗核心在我体内跃动，就像是一颗真正的心脏一样——妖怪是没有心脏的，至少我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一直以来陪伴我的只有那一颗核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泗儿已经趴在我身上睡着了，外面也已经是傍晚了……该用一把火将这里烧个干净了（注：除了地下室的人）。
嗯……开始行动吧。
……
着火了。
就和我的猜想一样，仐果然是用了这种办法……
趁着火势不大，我先将这里被关着的人（包括殷福和江绮他们的父母）都送了出去。
刚准备回去找阿泗，却发现仐已经先一步将阿泗带了出来，并且还十分亲昵且小心地蹭了蹭她的额头……他将阿泗交给了研究所的人。
我站在实验室的大门前，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应该向前走离开这里还是转身冲进火海——像我这样伤害了阿泗伤害了那么多人的怪物，为什么还要厚着脸皮继续活着？
阿泗没有出事的时候，我还可以借此安慰自己。
可是现在行不通了。
我真的……应该继续活着吗？
继续活着的话，我指不定还会再次失控，到时候还是会给阿泗添麻烦。
而且……我刚刚看见了。
我看见殷福十分高兴地冲向了奔着她跑来的她的哥哥殷祸，我看见江绮他们的父母眼含热泪地和他们拥抱在一起。
还有那么多人……他们都是被期待着的，都是被记挂着的人。
“……”
我是不是应该就这样去死呢……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仐的声音突然响起，等我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抓着我的手腕带着我跑向研究所的那些人那里了……为什么？
“我……”
“听好了！不管你这小子是怎么想的……但是现在泗儿还没有醒过来！你要死也不能是现在死！”
“……”
“虽然你确实不怎么样……但我相信泗儿的选择。”
相信自己女儿的选择吗……
也是……不管怎样，我就算再看不起自己也不能说阿泗的眼光不好啊……
“……”
“赶紧给我滚回去！好好照顾泗儿！”
听声音……他大概恨不得一脚把我踢上车，可惜我不是足球，做不到这种事情。
“你小子……刚刚一直愣在那里做什么？准备寻死？”
江绮有些不解地瞪了我一眼，在看见自己身旁的父母后又默默咽下了自己嘴里的脏话。
“……”
“总不能是想要殉情吧……”
“行了江绮，赶紧清点人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个人是殷祸，也就是殷福的哥哥……据说还是双胞胎哥哥，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更老一些。
“知道了知道了……江姜，过来看着祁伊。”
“可是我这边走不开啊姐……”
“让我来吧。”
林淼走了过来，直接盘腿坐在了我旁边，“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出事了？”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豁……怎么回事？”
江姜怎么又过来凑热闹了……
“……”
“江姜——！看好那边几个！”
“哎呀知道啦——！姐你赶紧跟姐夫清点人数去吧！”
一阵不见……他好像承认殷祸是自己姐夫了？
“……”
“你这老骨头可别折腾了……我还不想一回去就帮你揉揉这里揉揉那里的。”
林淼一脸嫌弃地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座位上的老头，语气倒是有点开玩笑的意思。
好多人啊……他们全都过来了？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我们要回家了——！！”
是殷祸的声音，听上去应该是拿了个喇叭。
“终于可以回家了——！”
“太好了！！”
“好耶——！！”
一部分人很开心，还有一部分人没有说话……大概是不敢相信吧。
回家吗……
嗯……有阿泗在的地方就是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