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本的计划,江绮他们昨天晚上就该回到42号研究所了,结果直到今天中午才风尘仆仆的……呃,被人架了回来。
具体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现在的问题是只有江绮和祁伊回来了,祁泗和黄属不知所踪。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眼睛一睁一闭就找不到小泗他们两个了,我和祁伊那家伙找遍了都没找到哪怕一根毛。”
江绮这么说着,语气中带着浓浓的疑惑。
对此殷祸没什么意见,毕竟他当时不在场。然而在场的那两个都没能带回什么有用信息……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江姜自己溜了出来,偷听他们几个开会。
“……”
“……?谁在那?”
随着殷祸问出了这个问题,江姜在下一秒就被江绮摁在地上用戒尺威胁了——这要是换个锋利点的武器,江姜现在大概已经不在了。
“怎么是你小子?”
“呜呃……姐你快放开我,我要被压死了……”
“……哦。”
江姜站直了身子之后揉了揉自己的后脖子,一副“死里逃生”的样子。
“好痛……姐你大义灭亲。”
“……”
“不对,这应该是重色轻友……也不对,应该是重色忘弟……呃……”
他认真琢磨了一阵,愣是没想明白。
好吧,看来是被实验室的实验整傻了。
“……想不出来就别说了吧。”
祁伊站在旁边看着他,满脸写着无奈和无语。
“啧,祁伊你闭嘴。”
“……”
在发觉祁泗再次消失不见之后,祁伊的情绪明显一落千丈,现在双手抱臂靠在墙壁上冷着脸发呆的样子倒是像极了祁泗。
真不愧是(非亲)兄妹。
“你别太担心,小泗应该不会有事的。”
“嗯……”
他微微皱着眉头,眼底满是对祁泗的担忧。
研究所里的其他人难得看见祁伊这副模样,凑过来安慰的同时还不忘看戏。
“别太担心啊祁队,你妹妹她不一定会出事的。”
“……”
他们都凑过来安慰了,外面又围了一群看戏的。
一群人围着围着,就多了两个……
“祁伊,你还好吗?”
“我还好,阿泗……嗯?”
祁泗的突然出现让祁伊手足无措,他支支吾吾了好半晌,最后憋出来一句,“你……呃……什么时候回来的?”
“……”
好了,这下轮到祁泗沉默了。
“阿泗?你……”
又是一阵沉默。
她始终没有回答,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祁伊。
又过了好一会,黄属的黄鼠狼脑袋茫然地从祁泗的衣领里探了出来,环顾四周之后十分幽怨地长叹一声。
“……?”
“没什么,别放心上。”
黄属摇了摇头,索性替祁泗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
“在和你们一起回来的时候,她察觉到了自己的母亲陶洱和仐的气息,因此她只能先想办法把你们都送回来,然后带我去和他们对峙。”
“最后的结果……我也不知道,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困,就在她口袋里睡着了。”
“咳,我敢保证我是在她口袋里睡着的,谁知道我两眼一睁就发现自己跑进了她的衣服里……而且还隐约闻到了一股血的味道。”
他努力仰起了自己的黄鼠狼脑袋,蹭了蹭祁泗的脸,“再之后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这样,她受了伤,神志不清地带着我赶了回来之后话都没能说几句就不怎么清醒了。”
事已至此,大家心里也都有了个数。
“怎么看都是局长……不对,怎么看都是那个仐下的手吧?小泗那时候完全没有伤害他的理由啊。”
江绮连忙叫人过来把祁泗带去做身体检查,一扭头差点和变成人形的黄属撞上,“哎我……”
一句粗口险些爆了出来。
“……”
也不知道黄属今天是不是转性了,被江绮撞了一下也没什么反应,看了她一眼之后就把祁泗拉进了自己怀里,随后又后知后觉地瞥了一眼祁伊。
“阿泗她……”
“她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这么说着,黄属微微眯起眼睛。他看了一眼趴在自己怀里昏昏欲睡的祁泗,眼神像极了祁泗看他窝在自己怀里睡觉时的模样。
“不会有事就好,但是……”
“先送她过去吧。”
黄属今天似乎不是在打断祁伊说话就是在打断祁伊说话的路上,是因为他心情不好吗?还是怎样?
反正受害人祁伊对此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那个……”
“还有什么事?”
虽说他好像一直在打断祁伊说的话,但又好像每一句话都会特别耐心地回复一句……
一时间不知道这是有耐心还是没耐心。
“……”
祁伊琢磨了一阵,脑子难得好用了一回,注意到了黄属今天的异常,“那什么……黄叔,你是不是哪不舒服啊?要不你也去检查一下?”
“……我会的。”
“他的情绪好像比平时要稳定些?是我的错觉吗?”
这时候江绮默默吐槽了一句。
这一句说到重点上了,祁伊当场一拍脑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好像是啊。”
照这么说来,黄属现在就应该……
“嗯。”
嗯?
刹那间,好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黄属。
这个“嗯。”算是什么反应啊?这还是黄属吗?这不是吧?
正当他们准备揭开眼前这个黄属的真面目的时候,殷祸亲自走过来说祁泗的伤口已经缝好了,现在已经让她休息了。
一听到这消息祁伊的脑子又不灵光了,也顾不上检查眼前这个黄属的身份了,一张嘴就是,“阿泗现在怎么样了?她睡得好不好?我什么时候能过去看她?”
“……待会再去吧,她就算是神仙也不能愈合得这么快的。”
殷祸十分无奈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对42号研究所的未来感到些许的担忧。
“过来。”
他一扭头就看见江绮朝他招了招手,想都没想就走了过去,和祁伊黄属他们俩拉开了距离。
“怎么了,江绮?怎么突然要和我在这里说悄……”
“……”
只见江绮直接双手抱臂,瞪了殷祸一眼让他收了声,“你……难道不觉得那个黄属有些奇怪吗?突然就跟性情大变了似的……”
其实这一点殷祸也注意到了,不过他平时和黄属的接触不算多,因此他也不好给出结论。
好吧……其实在这方面,江绮和他是半斤八两。
“好像是有点,但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人可是特别关心小泗的,可他刚才的样子……”
眼看着殷祸准备开口说话,江绮忽然打断了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哥……不是,姐!监控室里的内存条也是要钱的啊!天天打断人说话然后沉默那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所长拨的钱可是有限的啊……
“——!”
他们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似的,不约而同地扭过头去看向了祁伊和黄属刚刚还站着的地方——那里现在已经没人了,连条毛都没有。
“搞什么,今天这事比前几天还多了好多。”
“那小子……!你赶紧跟上来啊,好歹在小泗醒过来之前找到他——真是的!这家伙瞎跑个什么劲啊?!”
江绮现在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炸药桶,连殷祸都不敢不正经了,赶忙跟了上去。
主要是怕她先祁泗一步把这里给拆了。
……
不出意外的话,貌似还是出意外了。
在去找他们的路上,殷祸和江绮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劲——刚刚祁泗不是已经被人送进去缝合伤口了吗?那刚刚被黄属抱在怀里的又是哪位?而且黄属为什么要带走祁伊?
无数个问题像个光环似的在他俩脑袋上转悠,路过的工作人员看见都晕了。
不过等到他们找到了祁伊和黄属之后,那些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黄……不对,小泗??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江绮满脸写着震惊,快步走过去把穿着黄属的衣服的祁泗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确认了她没什么事才松了口气,“唉……吓死我了。”
“……我没事。”
“我知道你没事,但是——不对,既然小泗你在这里,那刚刚被送去缝合伤口的是那只黄鼠狼吗?”
“……”
祁泗沉默着点了点头,期间眼神看了看祁伊之后又看了看江绮,最后看向了跟着江绮一起跑过来的殷祸。
“呃……怎么了吗?”
“可以等他伤好了之后再把他赶出去吗?他……伤的很重,把他赶出去的话他会死的。”
不得不说,祁泗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属实是把他们几个都给整不会了,祁伊更是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憋出来。
“小泗啊……你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想啊?我们这里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地方啊。”
最终还是江绮开口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过看样子,祁泗似乎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她甚至把头撇到一边去了。
“而且说到底为什么要这么……”
“因为我觉得,只要让他用我的样子,他就可以得到治疗了。”
“……”
出乎意料,但又合情合理。
直到此时此刻,祁伊和江绮才切实地感觉到这些年来祁泗的变化——不止是在潜意识里不相信别人,同时也是不相信自己。
好像有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又好像没有。
这样模糊的感觉麻痹了他们的神经,直到今天才让他们意识到了这一点。
到底是“被抛弃过”的,现在的祁泗肯定和他们认识的当初的那个祁泗有所不同了。
至于有哪里不一样了……
“江绮,我……可以单独和阿泗聊聊吗?”
祁伊终于开了口,为自己争取到了和祁泗独处的机会。
“也行,毕竟你是小泗的哥哥——虽然目前看起来好像不是亲哥,但她应该还是相信你多一些,”话虽如此,但是江绮摆明了就是一副不太相信祁伊以及祁伊的嘴的表情,“你最好自己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然我亲自教你该怎么说话。”
“哎呀好了好了,给他们兄妹俩独处的空间吧?我们先走远些……”殷祸把江绮给带走了,依稀还能听到他又和江绮说了什么,“祁队长办事你还不放心吗?虽然说他好像在这方面确实没什么好的……呃,好吧好吧,我不说就是了,别瞪我。”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祁伊和祁泗面面相觑,两人一时无言。
或许是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祁伊才像是试探性地清了清嗓子,视线却是止不住地移到了一边去,“那个……阿泗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明明一开始是他主动要求留下来的,结果现在却是在让祁泗说话……等等,他这不会就是在没话找话吧?这才刚开始啊?
“……”祁泗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像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祁伊这话的意思似的,过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
还没等祁伊反应过来,她就上前一步,忽然伸出了手开始检查起了祁伊的身体。
“……”
“呃……阿泗?你这是在……等一下,等一下,好痒……”
祁伊的反抗对于祁泗来说多少有些小儿科了,甚至可以说祁伊在祁泗面前就是毫无还手之力,基本上就只有顺从她的份。
“……没有受伤。”
过了好一会,祁泗站直了身子,拍了拍手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她好像很担心祁伊,明明已经知道了是这样的结果却还是反复检查了好几次,甚至有几个重点位置也被祁泗给亲自上手关照了好几次。
这下好了,惹得祁伊心里乱糟糟的,乍一眼看上去好像那个番茄成精了似的,脸都红透了。
“嗯……嗯,我当然没有受伤了,反倒是你……”
“已经好了,没事。”祁泗并不在意自己的情况,几个字随口带过了之后就不说话了,两只好看的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祁伊看,把他看得好不自在。
“真的吗……”
“嗯,没受伤,可以摸摸看。”
“等一下?!”本来就已经害羞得不行了的祁伊这会被祁泗直接抓着手摁上去了,整个人都熟透了似的,脑瓜子顶上好像还冒出了宕机一般的热气……或者说是烟?总之就是这样,“嗯……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可以放手了吧……”
其实祁伊刚开始那一嗓子“等一下”应该大概是破音了,不过祁泗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一下给吓愣了没反应过来还是怎么着。
“……”
“……”
松了手之后,两人再次相顾无言——祁伊主要是已经羞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而祁泗则是本来就话少,祁伊不说话她的话就更少了。
“祁伊……你害羞了?”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祁泗终于是后知后觉了似的问了一句,好悬没让祁伊憋死。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不要看祁泗这个“像个正常人”的样子,她再怎么说也是进过实验室的。
说到底,没人能确定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就连自称了解她情况的黄属也不行……更何况人家现在还重伤躺着呢,哪有时间跑过来。
“……”
被问到了的祁伊只好捂住了自己的脸,心里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自家妹妹才回来没一会自己就在她面前出了好几次糗。
“……?”
“咳……没,没有。我这是热的。”
祁伊放下了自己的手,尽管他的脑袋是转过去了,眼睛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一边看,好像根本不敢看着祁泗说话似的,“那什么……先别说我了,阿泗你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总感觉你好像一直都不太想说的样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出事?”
这个问题像是在祁泗的意料之外一般,她听到之后愣了好一阵,甚至还不确定地重复了一次。
面对这种反应的祁泗,祁伊显然也没什么底,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是应该继续询问还是用那种……更加直接一点的方式去逼问。
毕竟就现在看来,即使是单独沟通祁泗也不想提起那件事的样子……如果连祁伊都问不出来的话可就完了。
“嗯,是啊。你……我们当时回来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和黄叔会和我们分开行动,而且他好像还受伤了。”
“没发生什么,具体经过我也说过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我带他回来的时候我有说过,我和他在路上遇到了父……我们遇到了仐,也遇到了陶洱。之后出了点事情让我和他们打了一架,黄叔怕我出事,就把自己弄成那样了。”
这么一说祁伊倒是想起来了,因为之前黄属就和他说过一件和他有关的事情,只是那时候他更在意祁泗的安危……总之就是没怎么听进去。
“……可是,为什么?”
可是祁伊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祁泗为什么会和仐他们起争执,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最后会选择大打出手,更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本该是一家团聚的温馨场面,怎么会闹出这样血腥难言的情况?
明明应该会是很温馨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才对吧?
“什么为什么?”祁泗不理解祁伊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甚至因此毫不掩饰地说出了真相,“因为我和他们关系不好,他们……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喜欢我。”
“……?”
“祁伊,就像你的家人不会接受我一样……他们也不会接受我。”
她的语气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像是早在过去几年里就认清了这件事。
就像祁伊家里除了祁伊以外还有人会对祁泗好一样,祁泗的“家”里有且仅有一个会对她好的人,只有黄属是那样的人。
虽然归根结底他们好像也只是没有血缘的亲戚,但无法否认的是,黄属对她比仐和陶洱对她要好多了。
“……”祁伊当然无法理解这样的情况,毕竟他几乎一直都是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的,根本没有体验过这样的事情。
他看着站在自己跟前这个不算很有精神的少女,刚想要开口和祁泗说说话谈谈心什么的,只见一个土黄色的……等等,橘黄色?还是什么颜色?
总而言之,黄属就这么从殷祸以及众多工作人员的监视下跑了出来,一见到祁泗就变成人形抱了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你也会接受他们的治疗的吗?你身上的伤明明比我还……”
黄属一开口就把祁泗刚刚隐瞒了半天的事情给抖了出来,甚至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直到祁泗没忍住扭过头打断了他。
“……黄叔,你打扰到我们了。”
“你们……?”
他这才注意到了一旁脸色不佳的祁伊,不过也没有要松开手的意思,反而是忽然和祁伊达成了共识,准备合力先把祁泗送进去检查一下伤势再算账。
“走?”
“走。”
两人一拍即合,当即架着祁泗把她塞给了殷祸和江绮他们。不过黄属也提了一个要求,他必须一起跟进去看着祁泗,防止她应激。
其实一开始江绮是准备拒绝他的,毕竟再怎么说也不太合适……对吧?但是没办法,黄属这人嘴里的话关于别的事的可以不信,但如果是和祁泗有关的那就必须得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