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好了,直接连接就行了。”
“好,麻烦了。”殷祸下意识地来了一句,紧接着猛地扭头看了一眼陶洱,忽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和谁说话。
虽然说他们也不至于现在立刻马上把陶洱给抓起来,但是就这么放任她去调整设备是不是有点心大了?
万一真出了什么事的话……
“嗯?这东西……”
家主看到了那台设备之后走了过去,敲了敲,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总不能是因为这个设备而让他对继承了自己名字的仐产生了某种类似于“欣慰”的情绪吧……算了,还是不要老是揣测别人的想法了。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运气不错。”家主这么说着,主动连接了设备,动作还挺熟练。
“……”
在连接了设备之后家主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其他人也尝试着连接了设备。
发出了很不妙的提示音啊。
…………
【————!】
【欢迎来到八年前,这次的信息量可是比上一次还要多很多哦!】
话虽如此,但是看样子,仐和陶洱说话的那一段好像是被直接跳过去了?也不知道后面陶洱有没有劝住仐不去找祁泗。
“……”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的记忆居然只有祁泗一个人,而且看样子她应该是熟门熟路地绕开了实验室里的所有监控,来到了一个无人在意的漆黑空间。
按理来说,现在的祁泗应该在房间里睡觉才对。
「为什么……来这里?」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跟着来了……算了,跟过来了也不要紧。”祁泗瞥了一眼偷摸跟过来了的「祂」,心里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
「怎么了吗?发现什么了?」
“没有发现什么,我只是觉得应该给你取一个名字了。”
她轻叹了一声,就好像是不得不因为现状而提前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能看出来祁泗在很努力地想一个合理一点的办法了。
不过既然都到了这一步了,「不合理」的也可以变成「合理」的吧?
「你在看什么?」
“像这样的地方……用来藏一些不想被人看见的资料是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吧?没准就有和你有关的资料呢。”
「……嗯?」祂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就在祂想要去找到这种不对劲的源头的时候,祂的视线锁定在了地上的一张废纸上。
找到了。对吗?
刚刚这里还没有东西才对……
“找到了。”祁泗却像是没觉得有哪里奇怪似的,弯腰捡起了那张纸,若无其事地看着上面的信息。
确实有关于祂的记录,而且还不少。
看样子,陶洱好像早就知道了祂的存在,并且在那时候就和祂达成了交易——陶洱帮祂寻找一个能够让他栖身其中的“容器”,祂给陶洱能够纠正祁泗血脉的方法。
这样一来,祂能够继续活下去,而祁泗也不会再因为自己人妖混血的特殊身份时刻被别的谁惦记了。
看上去好像皆大欢喜。
可惜,这份记录的背面就写着“失败”两个大字。
没有容器。
陶洱没有找到哪怕任何一个能够承受得住祂的容器,那些不合格的家伙死的死疯的疯,甚至搞得实验室一片狼藉。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陶洱不会想要将祁泗也列入这份名单里。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好像也还行?
虽然被不明来源的不明存在寄生了,但是好歹能够多活个几年什么的……
……哪有这么好的事啊?
「所以你是我的……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一直都能够看到我!」
“……”祁泗没心思去听祂在那叭叭叭的,她丢掉了自己手上拿着的那张,随后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另外一张,看着上面的“实验报告”四个字。
内容倒是没怎么引人不适,因为还没成功过,陶洱也没搞清楚被祂寄生成功了之后会是什么样。
不过……最后她好像还是这么做了。
否则也不会给祂暂时命名为「祁泗」了不是吗?
「哦,按照这么说的话,你的名字就是我的名……」
“你叫暂名。”
「……?」
“我说,你叫暂名。”
起初祂还以为祁泗这是在开玩笑,刚准备死缠烂打地让祁泗给自己起一个正经名字,紧接着祂好像就想起来祁泗这个名字来源于谁。
祂忽然沉默了。
那个名为泗的最好的手下……那个人妖混血的天真家伙,那个为了让妖存活至今而献祭了自我的家伙。
「……」
关于祂自己的那些记忆,祂早就记不清了。
可偏偏泗的样子那么清晰,祂就算忘记了自己也不舍得忘记她。
“怎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算了,既然你这么喜欢自己的名字,我就允许你一直独占这个名字好了。」
“……?”
别开了脸的暂名当然没有注意到,祁泗脸上一闪而过的疑惑和不可置信。
难得她表情丰富了一回,居然没人看到。
多可惜。
……
之后祁泗还想继续待在这里,暂名则是因为记忆恢复了大半不乐意在这待着了,自己飘走了。
这样也方便了祁泗。
“——”
她越往里走,周围的环境就变得越发怪异。
到最后,和现实世界好像都没什么关系了,就好像这里只是一个被谁顺带想象出来的空间。
『哎呀——这不是我们的救世主吗?』
又是那个声音,只不过这一次好像……活泼了许多?
祁泗抬眼看去,看到了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正盘腿坐在某一堆杂物上,身上时不时冒出来一些金光闪闪的玩意(特效?)。
“……为什么你在这?”
『你问我?我也想知道——不对,我还想知道你为什么在这,你不会又想提前改变什么走向吧?这次可不行啊,这一次……』
那家伙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然后就被祁泗亲自捂住了嘴。
“「神」,你到底想说什么?”
『啊……』那个被祁泗称作「神」的家伙就像是被这个称呼给击中了似的,张着嘴巴懵了好半天,过了好久才反应了过来,『嗯……也没什么,就是有人想找你麻烦。』
虽然还不清楚这家伙是个什么来头,不过看样子好像是祁泗的熟人?但是之前好像没见过啊……
难道是在更早之前祂们就已经认识了吗?
“什么人?”
『就是……呃,就是那几个专门负责修正轮回的神祇啊,你难道不觉得这一次轮回很奇怪吗?到处都是没见过的变化。』
“……”
等等,轮回?
这一次?轮回??
还有祂说的神祇又是怎么一回事?而且还说是负责修正轮回走向的……
不过好像挺久之前祁泗就已经有种“为什么大家都不按套路出牌”的感觉了,合着是因为这个吗?
『比起那些……你刚刚叫我什么?再说一次。』
“……?我忘了,可能只是顺口。”
『喂——!』为什么除了祁泗以外的人用祁泗的脸都能做出这么多表情,但她自己不行啊?
比如说现在这位「神」,祂在用祁泗的脸生气。
还真是难得一见……
“生气了?”
『……啧!没有!谁会因为你故意忘记了对我该有的尊重而生气啊?我大人有大量,早就原谅你了……不对,我根本就没生气!也没有原谅!』
“……”
祁泗懒得管祂,原本她是打算再往里面探索一下的,因为这地方祁泗貌似也是第一次过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不往前走了。
前面有东西。
一个轮廓模糊的隐约能看出来是个人形的玩意就站在那里,而且好像还在盯着祁泗。
“呵……『规则』的宠儿,神祇的实验体,陷进轮回的罪人……你居然真找过来了?”
还没看清那人是谁,祂就已经叭叭叭地给祁泗弄了一堆有的没的头衔,就是不管单看哪一个都很不对劲。
“……?”
祁泗虽然有些茫然,但也还是下意识地摆出了准备进攻的姿势——她甚至都不知道对面是谁,但是光听对面说的那一大堆就已经能够判断来者不善了。
『就是那家伙,就是祂一直在试图修正这一次的变数,这都找上门来了!』
“嗯?这声音……”
对面应该是听到了「神」的声音,不过可能是「神」动了什么手脚,对面虽然能听到但是分辨不出来这样的声音属于谁。
反正都已经分辨不出来了,对面就当是祁泗自己在自言自语了。
对此祁泗无言以对,她沉默着捏了一把「神」的脸。
非常用力。
一下就把「神」给捏没了……字面意思,在被祁泗突然捏了脸之后「神」就没影了,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你来做什么?”
祁泗完全没管对面最开始说的那一大堆有的没的,直接切入正题。
“这不是得问你么?实验体……多亏了你的不懈努力,这一次轮回里的变数多得数都数不清,恐怕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全员出动强行停止这一次轮回了呢。”
“……”她有些无语,甚至无语到挑了挑眉。
该怎么说呢,祁泗觉得眼前这家伙多少有点虚张声势的意思了。
就算对面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神祇。
那位神祇见祁泗没反应,也不知道是脑袋抽了还是怎么着了,突然就凑了过来——眼前的神祇有着黑色的长发以及脖子以下的白得像纸一样的皮肤,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说的了。
因为就和这里的众多神祇一样,这一位也没有“脸”,或者准确来说是没有五官,整张脸都被一种怪异的黑色物质包裹着。
“你知道的吧?神祇不听不看不说,所以神祇没有耳朵眼睛和嘴巴……但是你不一样,实验体。”
那位神祇忽然伸出了手,祂的手甚至是冰凉的,尽管如此祂也还是尽可能动作轻柔地抚摸着祁泗的脸。
别误会了,祂不是在表达对祁泗的喜爱。
“……”
“为什么呢?为什么『规则』如此偏心,偏偏让你一个实验体拥有了这些?”
“你问祂,别问我。”祁泗压根就不想管这些破事,或许是因为她在过去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神祇们对于祂们的创造者『规则』的喜爱。
她总觉得这种“喜爱”有点过头了。
而且神祇们越是这么干,『规则』就越少回应祂们。
“问祂?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得轻巧,倘若不是你吸引了祂的注意力,祂也不会到现在都不曾回应过我们!”
“……跟我有关系吗?我不就是在按照你们的要求在轮回里活下去吗?又怪上我了?”
祁泗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手藏在身后,像是要趁其不备直接把人打晕过去。
比起听祂在这里说这么多,祁泗现在更想知道这一次轮回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出现这么多和之前不一样的情况就算了,居然还让神祇们亲自下场了?
要知道祂们之前都是高高在上的,别说是亲自下来了,看都不看这世界一眼的。
哦,祂们没眼睛看。
“还真是理直气壮……为什么?是『规则』给你的底气吗?还是说你真觉得自己一个实验体可以……喂?!”
没等对面说完话,祁泗当着祂的面就是一个手起刀落,直接用一把类似于匕首一样的武器把祂的手给砍断了。
“废话太多了。”
“你……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是我出事了,祂们就真的来了……你要这个世界给你陪葬么!”
“……”
祁泗手上的武器也不知道是拿什么材料做成的,看上去黑漆漆的,但是意外的锋利,哪怕是神祇这样的存在也能直接砍个手什么的。
“变数必须抹除……轮回不能出现新的变化了,再这样下去,只能强行修正了……”
“你说完了吗?”
“……”那位神祇忽然不吭声了,明知故犯地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手指描摹着祁泗的五官轮廓。
刚刚不过是一次警告,祁泗也清楚自己不可能真的把人家另一只手也砍了,只能由着祂这么做。
“……摸够了没?”
“『规则』的造物……还是这样美丽,相较于十个轮回之前,你变得更美了……”
“……”
“『规则』……倘若你遇到了『规则』,或是『规则』又一次回应了你,你会帮我传话么?就说我也想看看这样不断轮回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啊,所以说了这么多,这家伙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提醒祁泗别搞事,顺便让祁泗帮忙带话的?
那祂前面是在做什么?对话前叭叭叭一堆是什么神祇们特有的礼仪么。
“我真的和祂不熟,我到现在见都没见过祂我哪知道祂是哪位?再说了,祂回答你们的可能性比直接过来找我大多了好吗?”
祁泗长叹了一声,耐着性子和那位神祇解释。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规则』的宠儿”这种称呼到底是谁开头的,明明祁泗连『规则』是哪位都不认得。
“真的么?可祂明明在你身上留下了祂的气息,还有祂的力量……”
“那也不代表我可以和祂见面。”
“……”真是稀奇,明明那位神祇的脸上什么都没有,硬要说的话也只是有着一层黑色的物质,但是居然能看出来祂在委屈。
不过祁泗应该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一边捡起地上的手帮祂接了回去,一边拍了拍祂的肩膀表示安慰。
“下次有话直说……弄那么紧张的氛围是想做什么?”
“『规则』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回应过我们了,从第二十个……不对,好像在那之前,我们就听不到祂的声音了。”
“……那也不能怪我头上啊。”直到现在祁泗都没想明白,这群神祇这么针对她到底是想干嘛。
这会祂没有回答了,看样子祂应该是要离开这里了。
不过祂离开的方式看上去还挺简单的,往那一站直接传送,就是祂被传送走之前好像注意到了什么,突然怪叫了一声。
“啊?!变数……!”
“……啊?”祁泗被祂这一嗓子喊得有些茫然,一低头就看到眼前莫名出现在了这个空间里的小小身影。
这下祁泗更茫然了。
『不是……原来没这一段吧?』她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鉴于这里是没人知道的空间的缘故,祁泗也不太想被其他人认出来,所以祁泗在心里想了想,决定趁这小家伙不注意先给自己换个造型……
稍微长长了一点的白色齐肩短发,相比起之前更加成熟凌厉的眼型,还有最重要的身高——能看出来祁泗在很用心地想给自己换个造型了,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本来她是想着抓住一切机会来完成这件事的,奈何这突然出现的小家伙根本不给任何机会。
“老师!”
“……”
别看祁泗脸上没什么表情,其实她心里已经死了有一会了。
那个小家伙显然认得祁泗现在临时变成的人的样子,甚至直接就扑过来了,根本没有给祁泗解释的机会。
仔细一看……这不是仐吗?虽然好像有点小过头了。
祁泗现在很茫然地抱着缩小版的仐,而且这个仐他好像只有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直接认错人了。
“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呃……”她脸上的表情僵了又僵,也没人告诉她这回的变数这么离谱啊,怎么什么年代的人都弄出来了。
如果说祁泗最开始的想法就是变成这里谁都不认识的样子的话,那她确实成功了,谁知道那个神祇说的变数会是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过去的仐啊。
“老师你怎么不说话?可是老师给我的功课我都已经做完了,我也没有偷懒……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没……你做的很好,我只是没睡醒。”
该怎么说呢,祁泗现在宁愿自己是在做梦都不想相信这是事实。
也不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神祇那边估计一时半会赶不过来帮忙了,这也就意味着祁泗得先自己应付一阵了。
『唉……』她在自己心里长叹了一声。
但事已至此,祁泗又不可能真的直接把人丢在这,万一等会又出了点什么事就完蛋了。
她只能抱着现在还没她腿高的小小仐四处寻找离开的办法,与此同时她还得搞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数,以及……
地上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些黑色的,像是史莱姆一样的东西,好像正在往他们那边爬?
“老师,那些是什么?”
“那些啊……大概是失败品吧。”祁泗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打了个响指,一柄细长且通体漆黑的剑出现在了她的手上,剑尖朝下地防备着地上的“失败品”们。
说是失败品,但是祁泗自己也不太确定。
因为它们的颜色其实更接近她手上的那柄剑,而且它们的模样也更接近她记忆中的另一种东西。
『不,还没到那个时候。如果它真的提前出现了,那这次轮回就麻烦了。』她这么想着。
『哼……把它们称作失败品也无所谓吧?反正不管是它们还是你在想的那个,都同样失败得很呢。』
刚刚莫名消失了的「神」又莫名出现了,脸上还带着一点刚刚被祁泗捏出来的红痕。
好在小小仐听不到也看不到「神」说的话以及祂的存在,不然他可能就要头顶冒问号了……虽然已经是了。
『……?你回来的正好,帮我联系神祇。』
『你为什么不自己联系?明明你的能力可以很轻松地做到这一点吧?那可是规则给你的特权啊。』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
祁泗在心里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后,「神」突然又不吭声了,等到祁泗扭头看祂了才发现祂已经把脸别过去了,看都不看她一眼。
好嘛,又生气了。
“老师?老师?”
“……?”祁泗忽然回过神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恍惚,眼前的景象还有种不真实感。
也是,谁看到眼前的情况都要愣一下的。
突然看到了自己家里的长辈小时候的样子什么的……然后这个长辈还认错了人。
辈分忽然就变大了。
『喂,所以这就是祂们说的变数?』
『应该是。』
『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小东西不对劲……』
就像「神」说的那样,祁泗也觉得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但她也没往别的方向去想。
“老师,那些东西是什么啊?”
“……?是失败品啊。”刚刚他们是不是已经有过这么一段对话了?还是说祁泗说话的时候那个仐没有认真听?
“失败品……”
“怎么了?”
直觉告诉祁泗,眼前的情况已经从很不对劲变成了特别不对劲。
“在老师眼里……比起黄属,我是不是也像一个失败品啊?一个在遇到老师之前根本没机会学到东西的失败品……”
“……”是挺不对劲的。
在听到了怀里这小孩这么说之后,祁泗明显是愣了很久,久到那个似乎是仐的小孩忍不住在她怀里抽噎了起来,她才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脸上的表情比起心疼更像是在愤怒。
“我真的好怕……我好怕老师不要我了,爸爸妈妈不见了,叔叔阿姨把我关在那里,不让我出去,只有老师会带我出去……”
“……别说了。”
『等等,这个变数怎么知道那时候的事情的?那群半吊子不至于真把那时候的人送到这来了吧?』
『……』
那种恍惚的感觉又来了。
祁泗一边听着小小仐在自己怀里哭着说话,一边听着「神」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吐槽神祇,现在她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她有多久没听到过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