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清秋看不见玉清宫宫主的神色，所以也无法猜测现在她的沉默到底是什么意思。
晚风卷起落叶纷飞。
顾清秋束起的长发随之轻轻甩动，让那双看着他的紫眸有些恍惚。
过了大约一分钟左右。
女子才说出了来这边之后的第一句话。
“唤本宫故梦姐姐。”
“……”
顾清秋呆愣片刻，嘴角抽搐了两下，行着礼的身子都是下意识颤动了瞬间。
“故梦姐姐。”
虽然不理解，但她毕竟是玉清宫的宫主，而且对自己有帮助，于情于理，一声故梦姐姐，并不碍事。
对方都不在意，他也不会过多纠结。
“嗯。本宫叫温故梦，以后见面，都要喊这个，不许再喊错。”
温故梦倔强在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让本有些拘谨的顾清秋都有些拘谨不起来了。明明外在看起来好像千万年不化的寒冰，但莫名可爱。
“好，故梦姐姐。”
顾清秋的答应让温故梦很受用，轻微地点了点头，她一伸手，一枚空间戒落到了顾清秋的手上，嘴里轻声念道：
“这里面是奈相思和竹如墨用到的功法和修炼资源，你等会可以尝试修炼修炼，到时候她们不懂，你再教她们就好。”
顾清秋的眼瞳一缩，表面却不动声色。
“故梦姐姐在说什么，清秋听不懂。”
温故梦却并未因为顾清秋的回答有所迟疑，而是深深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一抹绝对轻微的不悦：“在外面，本宫可以替你隐瞒。当着本宫的面，你也要装？你要做什么，本宫不在乎，也不会阻扰，但……本宫希望，你面对本宫的时候，可以少一点心机。”
星河漫布天空。
少年的肩头终还是慢慢将那股抖动压了下来，轻声开口：
“故梦姐姐。”
他的声音有一种谁也无法纠缠的疏远。
“人活在世上，谁不是如履薄冰，谁不是走一步，恨不得算上千万局。我不讨厌真诚的人，只是我无法成为那样的人。”
“我很感激故梦姐姐帮我隐瞒一些事，但感激只是感激，它无法成为信任。”
温故梦过了很久。
沉默地披着一身月光。
轻嗯了一声。
随后顾清秋感觉到一抹风轻柔地抚过了他的脸，待到他抬头，她已消失不见。
他待在原地沉默地看着夜色渐浓的远方。
深邃的眸子好像完全融入了这方夜空。
“没关系，我们……还可以有很多时间，慢慢熟悉。”
清寒的声音在耳侧回荡，顾清秋闭上眼睛，苦笑了一声。
“哪里还有很长时间……”
他没再想故梦姐姐的事，一些秘密的暴露让他知晓了自己的手段并不一定瞒得过所有人，心里不由多了份谨慎。
手里攥着那份小小的银色空间戒，他坐在了石桌前的椅子上，把它放进了自己腰间悬挂的断剑空间内。
伸手拿起来竹如墨的两根拐杖，想了想之后，手指上缠绕了些许灵气，随后灌入了拐杖之中。
拐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崭新了起来。
拿起来掂量了一下，重量也几乎清的没有了。
轻轻点了点头，顾清秋打了一个哈欠，看着夜色，觉得也差不多是时候做饭了。
站起身，院落里的荧光阵法开始运转，昏黄的光晕一瞬间充满了整个院落。虽说算不上明亮，但也绝对清晰了。
只是，他还没走进厨房，就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呼喊：
“师尊。”
他闻言转身。
刹那间，昏黄的光晕下，披着星光与月色，一名黑发血眸的少女，背着另一名黑发黑眸的少女站在了他的眼前。
奈相思的性格明明冷艳，她的面部线条却显得有些幼嫩和柔和，一双血色的眼眸无神空洞，找不出一丝神采，哪怕是穿着一身精致好看的长裙，却也没有丝毫仙气飘飘的感觉。
竹如墨则是洗去了满身的泥泞和肮脏，整个人显得温润又灵动。明明前不久在测试台上还是挺直了身躯，那样骄傲，现在却是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嗯。很适合你们，很漂亮。”
顾清秋压下头猛然浮现的惊艳，漆黑的眼睛映着繁星点点。这个季节不该有春意，但少女却都能从少年飘出的话语和掠动的发梢间，瞥见刹那花开。
竹如墨微垂眼帘，隐下眼中的小兴奋，轻声回道：“师尊给的衣服很漂亮，水池的温度也很舒适，洗起来很舒服……”
奈相思没有回话，轻轻点头附和。
顾清秋再次浅笑，走了两步弯腰把刚刚改造了一下的拐杖拿了起来，递给爬在奈相思背上的竹如墨，神色自然。
“为师刚才稍微改造了一下，你试试，应该会让你便利不少。”
竹如墨很乖地点了点头，接过拐杖，慢慢从奈相思背上滑了下来，随即熟练地用拐杖撑起自己的身体。平稳支撑后，为顾清秋和奈相思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拐杖扶着更顺手了，而且基本没什么重量，很方便，谢谢师尊。”
顾清秋点了点头，看着面前乖巧的少女，眼里流露了些许恍然，下意识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小声地念道：
“这几日你先用这个拐杖坚持一下，明日为师去请一下天药峰的峰主，让她帮你看看，试试能不能治好。”
“谢师尊。”
竹如墨没有反抗那份抚摸，轻咬着下唇，她眼里浅浅漫上了一层薄雾。
没再多说什么，他放开了竹如墨，让两女先在院子里休息一会，他自己去给两人做饭。
虽然奈相思已经到了魂窍中期，理论上几个月不进食也不会有什么事，但秉持着人生在世，吃好喝好的原则，顾清秋既然决定照顾好两女，就不会让她们不在乎饮食。
两女都乖巧地坐在了院子里，相互间也不说话，就一起发呆等着顾清秋出来。
小半个时辰过后，顾清秋端着简单的一菜一荤走了 出来，来来回回几趟后，石桌上已经摆满了三素菜，两荤菜，一碗汤，还有三只碗和三双筷勺。
“尝尝试试。”
顾清秋给奈相思和竹如墨一人夹了块红烧肉，眼里有期待的光芒。
两女也没有犹豫，随即夹起肉块，嘶咬了下去，眼里瞬间就亮起了闪闪的星星。
“超级好吃，比我在酒楼吃的都要好吃无数倍，师尊。”
竹如墨边吃边说，嘴角已经布满了油泽。
“好吃。”
一向辟谷的奈相思也出言夸赞，可见顾清秋的做的饭菜，确实让人垂涎。
“不用着急，慢慢吃。”
顾清秋也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能得到别人行认可，这是身为厨师收到的最好礼物。
他笑笑，也夹起一道菜肴放入嘴中……
听着耳边细微的咀嚼声，透着一片昏黄的光线，顾清秋觉得此刻莫名轻松……能有人一起吃饭，真是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