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相思的故事讲完了。
竹如墨和顾清秋陷入了沉默。
竹如墨罕见地没有说话，而是很努力地挺起身子，缓缓抱住了那个夜风里有显得有些清冷的少女。
无言地用了些力气。
一个人的十七年。
她只是讲述了只言片语，却也能让人感受到其中的苦难。
那个背着剑，戴着面具的倔强少女，在偌大的皇都里，孤独地走到所有人面前，一剑一剑，那些斩出的剑气，是她不屈的意志，也是她沉默的反抗。
对命运，对自己。
“……你有想过，把这些全盘拖出，会招来什么吗？神秘传承，皇朝追杀……你就没有想过为师可以抢了传承，把你丢出山门，换那百万灵石？”
顾清秋的眼里带着一丝迷茫。
竹如墨闻言眼里沉下一抹复杂，只有那个带着深红血眸的少女，认真思考了片刻后，带着些许不容置疑地说道：
“您是我的第一个师尊。”
“也算是我最后一个亲人，我相信你。”
但顾清秋的声音却带上了些压抑。
“师尊就不会害你了吗？你我今日不过第一次见面，你有什么依据信我？就凭一句可笑的师尊？别开玩笑了，谁会相信第一件见面的师尊呢？”
奈相思闻言迷茫了一瞬间。
不是因为自己的回答，而是因为顾清秋的眼神。
他明明看着自己。
却又好像看着另一个不认识的人。
那眼神包含了太多。
有失落，有期待，有害怕，有难过……现在的师尊，就像一个在害怕抛弃的小孩子。
奈相思心里默默地想。
嘴里却又出声轻语：“我。”
她的意思是她会相信。
因为顾清秋把这一切都说了出来，什么也没做，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墨，你的故事为师明日再听。你和相思先去睡吧，我想静静。”
顾清秋的声音里多了一份沙哑。
两女都沉默了片刻，轻答了一声后，一起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的位置，顾清秋先前在饭桌上，就已一一告知。
院落里静了下来。
顾清秋却觉得好烦好烦。
为什么会突然失控了呢？
为什么只是稍微触及那份关系，他就要迫不及待地证明，曾经的他就是一个赤裸裸的傻子？
明明和奈相思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是在对过去的那个自己发火。
“……”
“好逊……”
轻轻的喃语让他的思绪陷入了阵阵的回忆。
很久以前。
他好像总是跟在一个白衣青丝的女人后面。
迈着不太聪明的步伐。
呆呆地喊着师尊……
而她也总会牵着他的手，在人来人往的宫中，冷声唤他秋儿……
“钰璇月……明明是你对不起我……可我为什么，却总是，下意识为你魂牵梦绕呢？”
“你以为死了就可以解脱吗？以为死了就可以摆脱这份愧疚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我会让你因为自己的决定，痛苦地活一辈子……”
“从那天我把匕首刺进你的身体开始，就注定不能更改……我也会永远恨你，哪怕死亡……”
这些话语。
比起宣泄，比起愤怒。
更多的，却好像是在告诉自己。
不要犹豫，不要……停下。
黑夜里面，少年站了很久很久，才揉了揉有些冰凉的脸畔，眼里压下那些回忆和念想，摸了摸腰间的断剑。
“相思需要一份拜师礼……”
他沙哑着声音，走下了天秋峰。
少女十七年那年，拜了一个少年为师。
那天夜里，少年走出层层山峦包围的宗门，承着不算羸弱的星光，去到了很远很远一个天域……
其实有两点顾清秋在瞒着奈相思。
他不缺那百万灵石。
太上玉清宫也没把任何皇朝放在眼里。
……………………
圣域。
芸霞殿。
同时整个苍青界最顶尖的宗门之一，芸霞殿里走出过无数天骄。这一世，芸霞殿的最强天骄是一名从不出世的圣女。
外面的人只知道芸霞殿有个圣女，连她长什么样，多大，叫什么名字，通通一无所知，可谓是古怪到了极点。
许多人传言，芸霞殿这一世必然是没有强大的弟子，才会故意弄出这么个幌子，撑起面子罢了。
芸霞殿内，则是对这些传言根本视若不见。
因为……他们在圣女十二岁那年见过她一次。
戴着一张古怪的白狐面具。
腰间拐着一把剑，一个玉佩。
她沉默不语，让人感觉就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一头乌黑的青丝下，藏于面具下的黑瞳一片寂寥无神。
那是整个芸霞殿三年一度的宗门大比。
所有年轻弟子，竟是无人敢挑战那位年仅十二岁的少女。
她就站在那里。
气息外放。
魂窍圆满。
如今，三年过去，芸霞殿的弟子们猜测不到她究竟到了各种修为。
同时，也对她产生了一种极高的期许。
因为……她有可能。
将会打破那个苍青界的神话。
清冷绝艳，霸道绝伦的太上玉清宫上任宫主——钰璇月。
那位二十岁入超凡的怪胎。
“师兄，听说了吗？据说这次，一个月后的天鸢秘境，将由圣女殿下带队！”
芸霞殿一位内殿弟子有些兴奋地朝着另一位师兄说道。
他身边的师兄也是脸上带着期待和向往，声音里满是自豪：“听说了！这次世人将会看到，我们芸霞殿的圣女殿下，是何等绝代妖孽。哪怕是那位伏天门的伏天圣体，也绝对不是我们圣女殿下的对手！”
“哈哈！那是当然，这次的天鸢秘境，绝对能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圣女殿下面具下的容颜，是何等绝世倾城啊……”
“呸！就你那样，还想看圣女殿下的容颜？要我说，这苍青界的任何人，都没有这个资格！”
“那是当然。不过圣女殿下着实神秘的很，连名字都未曾公布，该不会是九天之上下来的仙子吧？”
“你这么一说确实，我也感觉只有九天之上的仙子才有圣女殿下这样的天资了。不过名字的话，倒是有过一个小道消息……”
“啊？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废话，那时候你还没来宗门，怎么知道？”
“还请师兄赐教。”
“哼，我看你小子对我胃口，才愿意告诉你。记住，你知道也就算了，不可外传。”
“那是当然。”
“据说……三年前那场大比的时候，有心人注意到的……”
“什么什么？”
“圣女殿下腰间的玉佩上……刻了一个小小的顾字……”
……………………
四大天域分为为，北天域，南天域，东天域，西天域。
距太上玉清宫很远的南天域内。
这边坐落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势力。
皇朝，宗门，圣地不计其数。
一名少年拿着一份有些老旧的羊皮卷地图，趁着夜色，颠颠撞撞走进了名为千梦皇朝的地界。
千梦皇朝，在整个南天域都小有名气。
有一位半步道宫境的老家伙坐镇。
据那个妮子说。
奈家，当初就建立在这里面。
少年收起了羊皮卷。
戴上了一张有些老旧的白狐面具，看着远方还尽是黑暗的夜空。
沉默地前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