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正在与美同游。
却在一声声巨大的轰鸣声中察觉到了不对劲，随后紧忙重新穿好衣服，朝着宫殿外跑去。
外面的灯火通明。
他透着朦胧的夜色，远远望到了来自父皇寝宫的恐怖轰击。
从数不尽的秘法。
到巨大的阵法升起。
再到轰然倒塌。
他整个人都处在呆愣的状态下，无法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一个戴着白狐的少年走至他的眼前。
他手中握着一把看不出何等品阶的断剑，对着整个太子殿斩出了一剑。
一剑过后。
太子听到了某样建筑全然崩塌的声响。
也听到了自己全身骨骼的断裂声。
巨大的疼痛下，他的意识没多久就陷入了沉眠。
顾清秋没有做多余的事。
把倒在地上同样血迹斑斑的太子和某位圣上一起背在背上。
随后化为一缕看不清的气息。
消失在了远方……
……………………
第二天。
初晨刚起，天色未亮。
奈相思习惯性地走起，自屋间走出，准备再练一会剑法。
整个世界有一种灰蒙蒙的沉寂。
她一身蓝白色的宫裳，在一片微茫中翩翩起舞，那剑法一种秀气的美，却又暗含杀招，步步惊心。
她的气息也在此刻一展无余。
魂窍中期的强大灵气四散在周遭浅浅的雾霭之间，整个人显得如缥缈轻盈的仙子。
晨光终于渐渐显露。
雾霭消散。
少女挥下剑招的最后一式，血红的双眸正好看到那缓缓从山间小路走至院落的少年。
嗯？
她疑惑地皱了皱，她这个看起来就不怎么正经的师尊，居然比她起的还要早吗？
而且他背上……？
那是什么？
两个死人？
待到他走近，少女这才得以窥视那两个人的全貌，即使他们的脸被血泽污染得难以看清，但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握剑的手颤了一下。
她的血眸就静静地看着少年，不说话也不询问，似乎在等着对方亲口说出某句话语。
顾清秋进来之后，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这么早就起床练剑的少女，藏在发梢后的黑眸染上点点的无奈。
每日过着追杀逃亡的生活。
很难想象她的精神状态是否能放松下来。
有些事物，有些情感，用尽话语也无法表述，传达的途径太过稀少，触碰的感情太过浅薄。
顾清秋不知道要如何告诉她。
奈相思已经是玉清宫的一部分啦。
你不在是孤身一人了，就算没有我，你还有你的小师妹，有玉清宫这么多极其护犊子的师姐，有愿意庇护你再也不受一点委屈的宗门。
你可以放下剑认真地感受你所在的世界。
认真寻找自己喜欢的东西。
不只是学剑，不只是修炼。
“相思……”
他轻喊了一声。少女闻声靠近了少年一分，逆着有的温润的阳光，在叶海碧浪的落叶下，看清了对方眼里那份潜藏的关心。
明明他自己昨天还说不过是才刚刚认识的师徒，说连信任的理由都没有。那……你现在背着那两个人，满脸温柔地看着我。
是干什么呢？
“……”
奈相思就看着他，也不答话，也不闪躲。
顾清秋见状没有和她一起继续对视，而是把背上的人随意地扔在了一边，似是无所谓地说道：
“昨天为师心情不好，下山擒了两个人，就当你的拜师礼送给你了。”
奈相思随意地看了一眼那两个修为尽失，骨骼尽碎的废人，眼里并无太多的神采。没有愤怒，没有憎恨，也没有在乎。
一剑斩了两个人的性命后。
她又把视线转回了一身白袍的少年身上。
“……”
顾清秋看她继续沉默地看着自己，顿了一下，似是终于放弃一般，轻轻揉住了少女柔顺轻盈的发丝，目光没有飘向任何地方，只在眼前的少女身上。
“这两个皇朝的家伙欺负过你，为师不喜欢，便抓来送你了。长生皇朝那边为师不知道你们具体发生过什么，所以没有擅自动手。但如果你想，为师现在就可以把那些你讨厌的人全部抓来给你，让你泄恨。”
“圣地，皇朝，宗门，古世家，不管是什么……只要相思想，为师都为你荡平。为师不会教人，也没教过人，不知道怎么才算对你好……但为师想告诉，不管是宗门还是为师，都保证不会再让你受一丝委屈。”
“相思怎么想呢？”
他目光柔和，顺着清晨渐渐柔顺下来的风，轻轻地念。
静静地沉默。
顾清秋看着奈相思的眼睛。
里面却没有掀起丝毫波澜，那双血眸一如既往地空洞，冷漠，深邃……
犹豫了一会，她说出了今天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我没有想法，师尊。”
“你说的那些，我不在乎……就像我不在乎刚才死去的两个人，我也不在乎玉清宫如何，你如何。”
“我只想灭了长生皇朝，仅此而已。”
“但我不想师尊插手，唯有这件事，必须我亲自动手。”
话罢。
她没有再管顾清秋。
而是在院落中再次开始舞剑。
剑影斑驳。
顾清秋恍惚了很久，才走到再次舞完一套的少女身侧，将一道光芒点进了少女的额头。在后者不解的目光中，轻声道：
“既然你不喜欢刚才的拜师礼，为师重新给你一个。”
随后，他没有再多说话，转身朝着院落外走去。
目的地也很近。
就在只隔了两个山峰的天药峰。
昨天答应了如墨，要为她治腿的。
……………………
奈相思看着少年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山间小路的尽头。
她没有去看脑海中刚刚顾清秋给的两套可以引得天下所有人，不顾一切也要抢夺的绝世仙法。
只是静静地看着少年远去的方向。
也不舞剑，也不说话。
只是看着，看着，就像那年看着抱着自己的老祖慢慢失去所有生机，再也睁不开眼睛。
“相思……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可以无视你的厄运，把你搂进怀里，让你放声痛哭的人，就远离他吧。”
“如果不想终生后悔。”
她没有忘，从来……都没有忘。
【如果那个人是你。】
【师尊……愿你安康，愿你……无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