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
顾清笙说不上那一瞬间是什么感觉……明明，明明……才，刚刚有一点点希望。
慕寒衣从她的气息中感受到了顾清笙的动摇，欢生晃动间，一股全新的剑意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道胎的气息一点点散发了出来。
她的体内好像蕴含了数之不尽的大道气息，时间，空间，因果，剑道……恐怖的气势一点点，由内及外，慢慢散发了出来。
对于慕寒衣来说。
后天道胎就相当于一个成型的小世界，里面会存储她已经领悟的道韵，与先天道胎唯一的区别就是，先天道胎可以自行领悟道韵，甚至可以自主推衍进化。
后天道胎不行，只能靠她自己领悟。
但即使如此，加上慕寒衣恐怖至极的悟性，也足以让人见之色寒。
“剑道非唯一的道，却也是唯一的道。”
“它包揽万道，却又返璞归一，容纳所有。”
“某一年，那个讨厌的家伙亲自为我演示了，如何将其他大道的力量合于剑道，并完全发挥后天道胎的力量。”
“所以，这一剑，我取名镜月。”
寓意这一切的道都如镜花雪月，缥缈的同时却又不可挽留。也意味着我对你的情感，触之即碎。
“这一剑，蕴含了我的所有。”
“你可以接下的话，就试试吧。”
布衣的女孩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在名为“师尊”的女子教导下，握住了剑。
从此剑不离身。
哪怕后来某个人悄然无声地走进她的身心，却也未曾忘却修炼。
于她而言，春夏秋冬，日升月落，无论是酷暑般的烈日，还是严寒般的腊冬，手中的剑，都是贯彻无情，斩断心中所念。
这一剑，是不能败的。
顾清笙却还处于未知的混乱之中，一个简简单单的“死”字，却扰乱了她的全部心神。
所以哪怕那一剑已经高悬头顶，她依旧灵气狂躁，气息紊乱。慕寒衣的剑没有停顿，直直斩向了顾清笙，与此同时……一道很轻的声音也从她口中落下：
“连手中的剑都拿不稳……你如何寻他？”
“若你如此在乎……又何需相信她人片面之词，自己寻找，然后得到答案。”
“现在，你能接下这一剑吗？”
顾清笙的气息终于变了。
一种诡异的气息从她体内散发了出来，那种力量并不存在这方天地，和她的道胎一样，为世所不容。
白色的光芒腾空而起。
明明她手中只是一把很普通很普通的灵剑，却在那一瞬间有了一种能融合一切，包揽万物的感觉。
那是世间最本源的力量。
是世界诞生之初的伟力。
不远处的温故梦听闻着身边不断响起的惊呼，眼里终于还是落下了一份惆怅。
“……完整的无垢仙体，终于还是出世了。太初开门，混沌归位，天清创世，无垢衍物……最终，胎灵化道。”
她的嘴里嘟囔着别人听不懂的话语，盘旋在周身的青色气流以任何人无法窥见的方式，沟通着那股纯净的无垢仙气，似在……欢呼雀跃。
“你以大道相融，确实古今唯有，天资耀世。但这个世界从来不会缺乏天才，你也……不是不败。”
无垢仙气盘旋在顾清笙的周身，在这一刻她仿佛成为了万物的始祖，轻易便能镇压一切。
慕寒衣那股能够震烁史记的一剑，被无垢仙气轻易地拦在了半空，无法再斩下分毫。
“你这一剑叫镜月。那我这一剑，就叫梦幻泡影。”
寓意我的一生，如果哥哥你不在。
就是浮生幻沫，不可追忆。
剑出，普普通通的灵剑，包揽着容纳世间万物的无垢仙气，收拢千千万万的剑意，合并为随意融化世间一切的剑招。
也正如它的名字一般。
任何事物，化为梦幻泡影。
镜月与梦幻泡影想碰，镜月在所有人或着颤动或惊骇的目光中，消散开来。
梦幻泡影却并没有就此消失。
而是继续朝着慕寒衣斩去。
顾清笙手中的长剑因为支撑不住刚才那股力量，化为了灰飞。
但她的眼睛却没有丝毫改变地，看着那道剑影划向慕寒衣。
“如果你真是她所谓的师兄……你会拯救她吗？”
她的呢喃随风轻散，注意力控制着剑招以防真正伤到慕寒衣……她只是想知道，对方口中那似乎无所不能，天赋冠绝古今的少年，是否……和她心底最深处那个人有关。
许多峰主都要焦急地出手阻止了。
她们不可能放任慕寒衣受到伤害。
甚至就连裁判长老都要忍不住用出灵力庇护慕寒衣……毕竟，这道剑招，凭慕寒衣现在的状态，肯定接不住。
但温故梦却阻止了她们所有人。
她不允许任何人出手。
甚至连自己也是看着慕寒衣无动于衷……因为，她相信。
他会出手。
而慕寒衣呢？
她感受着那股剑光。
脑海里各种各样的记忆翻涌。
无情剑道……败了。她坚信了那么多年的无情剑道，如今被别人一剑斩碎。
没有丝毫悬念地被狠狠碾下……
只是她败的心服口服，败的没有怨言。
顾清笙太强了啊……
那份力量远远超越了她，连同她的后天道胎也被一并压制。
她又有什么可依靠的呢？
宗门的长辈都没有出手，甚至就连师尊都都只是在焦急地看着她，身子却并未移动……还有那位青气环绕的绝世女子，投来的视线也只有平静与淡然。
灰色的布条还在轻轻舞动。
那道剑影终于斩至身前。
耳边却响起了一道很轻很轻，又带着沙哑的声音：
“无情是道，有情亦然。”
“剑虽无情，人却有情。”
“有道是，道是无情……却有情”
“你举剑的意义是什么呢？寒衣……”
不同的声音，一样的话语。
慕寒衣的思绪刹那间被拉到了多年前的一个夜晚。
少女被那位号称苍青界第一天骄的女子用一把玄铁剑，以同样的修为，狠狠压制在了剑下。
她拼命地反抗，拼命地发挥无情剑道。
却始终无法靠近那名女子分毫。
“……为什么，师尊……我们明明是同样的修为，我还是后天道胎，却连靠近你都做不到……”
一直以来同龄无败，顶多是与夏浮沫平手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遥不可及的差距。
另一名有些懒惰的少年就坐在旁边的石板椅上，有些犯困地打着哈欠，身子晃动间好像随时能陷入昏睡。
天边的月冷冷地悬着。
清冷的山风吹的少女的心一并低沉。
然而对面的女子却只是思索了片刻，便轻声道：
“寒衣，你要记住。”
“无情剑道纵然无双，却也不是无敌。”
“为师也是在前不久，才明悟了无情剑道的终极……”
少女听闻眉间轻皱，有些急切地问道：
“是什么，师尊？”
钰璇月顿了片刻，压下眼底那缕慕寒衣看不到的忧虑和无奈，轻声答道：
“无情是道，有情亦然。”
“剑虽无情，人却有情。”
“有道是，道是无情……却有情”
“你举剑的意义是什么呢？寒衣……”
她那时候的回答是——“登大道绝巅，斩心间难平。”
那时……她还小，她还什么也不懂。
现在呢……
她的回答是什么……
慕寒衣抿住了唇，在剑光吞噬她的前一瞬间，恍惚道：
“剑虽锋，亦有不可斩灭之物。”
“我举剑……不求人间太平无恙，惟愿所爱喜乐安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