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一行人离开了林家。
走出封剑城，一路朝着天鸢秘境的方向赶去。
队伍刚刚走到人烟较为稀少的地域。
一道声音便在人群中响起。
“夏浮沫，我说过，你等着。”
慕寒衣裹着布条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事物，却还是能精确地定位到那股令她生厌的气息，手中漆黑的长剑出鞘，名为“欢生”的剑刃对准了另一名白衣飘飘的少女。
其余二十多名弟子闻声都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家圣女殿下，不明白她突然间怎么了。
夏浮沫倒是早有预料一般手中也多了一只玉笛，眼神有些轻蔑地看着布衣少女，仿佛根本不把对方放入眼中一般，轻声念：“天鸢秘境开启在即，师姐师妹们都很赶时间……你要战，便不要留手，我同样。”
众弟子和彼岸花听后，没有人插手阻止，反而都默默退了几步，为两人腾出空间。
太上玉清宫内部很团结，不喜争斗……但若有所仇怨，也不会过多插手。不闹出性命，大家都会当做没看见。
“……夏浮沫，你不用装好人。你最好不怕死，不然……我会让你很痛。”
欢生荡起汹涌的剑意。
夏浮沫没有回话，玉笛放到嘴边，开始轻声演奏。
音韵道法，剑意杀招。
两人真的几乎毫无保留，招招都带着凶狠的杀意。
“那副画，交出来，饶你不死。”
慕寒衣在层层音韵的波浪中，对着一个又一个浮现的夏浮沫，斩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剑招，恐怖的剑痕似要撕裂一切。
“……你也配？”
天色变暗，仙道气息开始从少女身上浮现，清音仙体即使只有半成，依旧能压的这方天地变得沉寂。
慕寒衣持剑冷冷一笑。
后天道胎全力运转，与此同时，那股诡异的力量也慢慢席卷上她的四肢和身体，神念后期的修为一瞬间释放到了极致，头顶那一道似乎要斩开天地一切的剑道对准夏浮沫，狠狠释放。
夏浮沫也没有拖大。
玉笛放进空间戒。
盘坐在虚空之中，她漆黑的眼中逐渐有了淡淡的金芒。
那把从小温养至今的古琴放至腿上。
手指轻轻拨动上面的线弦。
有些讥讽地看着斩来的恐怖一剑。
“……你以为，只有你，才有这股力量吗？在我眼里，你与小偷无异。我永远都讨厌你，慕寒衣。”
即使只有神念中期。
夏浮沫的音韵却似乎不弱于慕寒衣的剑意，仙道气息缠绕至她的身上，那缕金色的光芒在眼中越发凝实。
眼看两股力量即将碰撞。
天地间终究是响起了一道轻轻的叹息。
“切磋，我不反对。但……同为玉清宫弟子，不可真下杀手。”
一道盘旋在空间里的气流牢牢固定住了两人。
红袍的少年脚踩虚空，一步一步，走到了两股力量碰撞的中间，随即在指尖凝聚起一抹小小的黑洞，轻轻一勾，包含着仙道气息的两股力量竟被同时吸了进去。
四周再次归于平静。
他先是走到慕寒衣身前，在对方安静的沉默中，轻轻念道：“圣女殿下，你与浮沫仙子都是我们玉清宫最强的天骄之一，因为一些小事……闹出性命，让人惋惜。还请以大局为重。”
顿了一会，慕寒衣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轻轻点了点头。
彼岸花见她冷静下来，随后将禁锢她的气流散去，就头也不回走到了早已散去禁锢，等在原地的夏浮沫身前。
少女安静地看着他，仔细窥去，还能在最深处看到一丝对别人没有的柔情。低头无声了片刻，彼岸花还是无奈地轻声道：“浮沫仙子，抱歉了。”
夏浮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
她对他，好像总是包容的过分。
彼岸花轻轻咬住了嘴唇，随后传音道：“浮沫师妹……圣女殿下……可能还有些不懂事，还请……多多包涵。再怎么说，我也曾是她的师兄。”
夏浮沫罕见地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才微微点头。
“好。”
她说道。
随后转身走进了人群。
慕寒衣也没有停留，从彼岸花身边擦身而过，走入了众弟子之中。
只剩下了他……看着两人的背影，眼里好像落下零零碎碎的挣扎。
等到他调解好心情，刚准备带着弟子们再次前进的时候，耳边传开了一道轻轻的传言：
“大师兄……刚才，浮沫也差点被杀。”
“她是大师兄的师妹，所以可以不懂事……可，浮沫也是。”
“浮沫被欺负了……大师兄还要帮她，浮沫……有一点点的小难过……”
“只有一点点……”
彼岸花的身体猛然间怔住。
他怎么会听不出那声音里的委屈。
也是这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是啊……浮沫，严格来说，也没有比寒衣大。
她只是偏爱安静，温柔中，有些不善言辞。
她懂事……只是因为，她除了懂事，已经没有办法了。
慕寒衣可以任性，是因为她身后永远有人给她撑腰。
自己……对浮沫而言，或许……远远比对寒衣，要重要的多。
自己……凭什么，还要浮沫，去体谅寒衣呢？
想要道歉。
可是，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有些失神地想在人群中找到那袭喜爱白衣的身影，却又在看见的瞬间——
有少女拉了他他的衣袖。
“我们还不走吗？师姐？”
彼岸花从失神中回过神，压下眼里的落寞和自责，轻嗯一声，他带着弟子们，继续朝着天鸢秘境赶去。
最终……他还是未能，再与夏浮沫说上一句话。
…………………………
天鸢秘境在一片死寂的海面。
一名紫衣老妇看着眼前层云重叠，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海域，皱着眉头，伸手摸了摸了前方无形的阻碍，还是轻叹了一声。
“圣女殿下，你们先行进去吧，老身就在此处，等你们回来。”
她转过身，对着芸霞殿一众天骄说道。
走在最前面，戴着白狐面具的少女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包括秦云在内的一众弟子，走入了这片死寂的海面。
待到弟子们的身影逐渐远去。
老妇一直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正准备多思考一会的时候，一道漆黑的影子猛然间从海的底部窜出，把她整个人吞入了体内。
她惊得瞬间全力爆发道宫境的实力。
却连一朵浪花都无法激起。
也是在这一瞬……她终于明白了不对劲的地方——
来秘境的势力怎么可能就只有芸霞殿，就算入口不同……这四周也不可能如此安静，也不可能连一个护道人在此等候都没有。
“圣……圣女……殿下……”
临死前。
她连对那位少女最后的信息都未能传达出去。
影子再次沉入海底。
四周再度恢复了安静。
就好像……谁也未曾到访过这片安静又偏僻的海域。
可在老妇人死前，还有一个未能理解的疑问——
如果天鸢秘境真的有危险。
为何……强如芸霞殿，太上玉清宫等等……一系列圣域和天域的势力，竟无一人发觉，全都派出了最强天骄，来到此处？
所谓的成仙机缘……真的会在一片名不经闻的小小海域之中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