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魔王表达她的困惑：“你想要羽毛的话，可以随时把我的羽毛全都拿走，这一根，并不特别啊，为什么想要保存它呢？”
“这是人类的仪式感。”妮芙想了想，继续解释：“就算我可以把你所有的羽毛都拿走，对我来说也没有用处。但是，”
“这根羽毛在这一晚这一刻掉落进我的手心，这是你交给我的第一件东西，我又把它留给你。那么，它就是特殊的，我会时常想起它，也会想起保留着它的你。
魔王点点头，“那么我看到它，也会想起你。我明白了。”
“‘仪式感’真是厉害的诅咒。”
妮芙：……好像还是误会了什么。
魔王离开办公桌，试着把羽毛放进合适的盒子里。
妮芙听到了她奇怪的足音。
她第一次被召唤到魔王城的时候，就感到魔王走路的声音相当奇怪，只不过当时无心细究。
现在并不是什么紧急的时刻，她就很有闲心地管起这个来了。
“你穿了什么鞋？”妮芙直接去掀魔王的裙子。
魔王脚跟处生长的灰色小翅膀不安地扇动，因为鞋子难找，厄奎娅似乎一直光着脚。
她倒并不觉得害羞，只不过裙子被掀起一角不太习惯，光裸的小腿下意识往巨大的灰色羽翅后退缩。
“你还有一对翅膀？”妮芙愣住，她一直以为裙子下摆透出来的是羽毛衬裙。
“是的，长在后腰那里，但是太大了，以前试过在衣服上挖洞把它拖出来，但非常麻烦。所以后来一直塞到裙子里面。”
%%生物，拥有三对羽翼，一对遮眼，一对遮脚……
妮芙看着她，一直看着，无数思绪闪过脑海。
这家伙……真是。魔王，比想象中更可爱，但也比想象中还要亵渎神明啊……
她只要活在这世上，就是对神明的亵渎。
魔王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盒子，很高兴地把羽毛放进去，转过头来一无所知地看着她，还在温和地笑着：
“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呢？您有什么苦恼的事吗？”
妮芙转过头，猫耳朵烦躁地甩动了一下，“没什么。”
“猫耳朵和尾巴不是装饰啊。”
“谁会带那么蠢的装饰睡觉啊？”妮芙无奈地扯了两下，“这个混淆魔法好像不能用常规手法去除，只能等它自然消退。也不知道茉依她们那一脉是怎么研究出来的。”
魔王灰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她，“你想要去除它们吗？我应该可以帮一点忙。”
妮芙精神为之一振，说真的，她早就受不了这对猫耳和尾巴。但是茉依拉特别强调过，之前试图暴力破解魔法的人，下场虽然说不上凄惨，但都很古怪：余生再也不能摸小狗，一摸就呕吐啦；耳后永久长出密密麻麻的羽毛，死活拔不干净啦；最恐怖的，还是一吃肉就会暂时变成被吃的动物……生生让妮芙忍下了躁动的手。
“你确定你有办法，不会有后遗症吗？”妮芙略感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有的哦。”魔王肯定地点头。
“那，快快。”激动搓手。
魔王灰色的眼睛依旧带着笑意，眼瞳微微颤动，三对巨大（？）的灰色羽翼舒展，把妮芙收拢其中。
灰色、灰色、灰色，到处是流动的灰色。
额，额啊，为什么，颜色在……动？
流动的灰色中渐渐涌现出奔腾的色彩，斑斓的色彩奔腾着，似乎要奔腾进她五官的孔洞里。
滚开！妮芙本能地向前逃窜，只是向着终点唯一的亮光狂奔。
光光光光光——
“哈，哈…哈”妮芙微微睁开眼，模糊的色彩里渐渐透出现实。
“你感觉还好吗？”眼前是魔王的那双，灰色，眼睛。
妮芙猛地跳起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枕在魔王的腿上。
“那是什么。”妮芙惊魂未定，直愣愣地瞪着魔王。
魔王歪歪头，“什么？”
“我问你，刚才，那是什么？！”
要挤进五官里的无限色彩，感觉太过恶心，妮芙眼前现在还时常晃过流动的色彩。
精神值都要掉空了！
“是我的，那个。”魔王害羞地用脑后的小翅膀捂住脸，“我也还没进去过呢。”
那个是哪个啊？搞什么一副羞涩少女的样子？！妮芙无法理解刚才和现在发生的事，只是放空大脑顺从本能狂暴吐槽。
“那个，就是那个啊。”魔王把脸捂得更严实了。
“啊啊啊啊啊”，妮芙猛抓头发，在崩溃中意识到猫耳果真消失了。
受不了了，讨厌的魔界规矩，奇怪的魔王，让人不适，她要回去睡觉！
“海伦在魔王城和你的住处之间连通了一条传送线路喔，我带你去站点那里吧。”魔王这时倒是很善解人意地伸出援手。
拉着精神状态极差的妮芙，魔王带她上到城堡的天台。
魔王城的整个构造，看起来就既不相信神，也不相信重力不相信科学。
天台没有任何支撑地向外延伸出很长很长的一段，还很像模像样地往上摆上时刻表和黑铁围栏，变成列车站台的样子。
列车自空中呼啸而来，像是妮芙坐过的那一辆，红色车身，金边的窗户，神气的钴蓝玻璃车顶，也很像模像样地喷出蒸汽，停在她们面前。
金色的发条机械人，穿着蓝色乘务员制服，也很像模像样地下车脱帽，向她们弯腰致意。
魔王把她送上车厢，也很像模像样地让她保重身体。
“在‘魔女殿下的家’那一站下车就可以了喔。”魔王把双手放在嘴边，向车上的妮芙最后大喊着注意事项。
“要常常回来看我，不要忘记魔王城啊！”魔王甚至开始挥舞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白手绢。
妮芙有气无力地靠在窗户那一侧直翻白眼：不要因为空间传送魔法是火车的样子，就装做在送人远行好不好，你们就那么喜欢玩角色扮演游戏吗？
内心的吐槽过于汹涌，以至于她并没有听见魔王最后的那句小声嘟囔：
啊，妮芙，妮芙……总有一次，要把我也带走喔。
拜托你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