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列车内部也和妮芙坐过的那辆完全一样,雅致的深绿色内饰,棕色木制短桌,座椅也是包金边的深绿色衬垫。
在车厢连接处的时刻表,每过一分钟就报一次站,但报站的声音都有很大不同。
……
“下一站,魔能科学混合动力研究所。”(一个甜腻腻的女声)
……
下一站,梦境。(没有声音,直接用心灵感应传递到脑海)
……
“下一站,炼狱红莲火。”(清脆的童音)
车窗外的景色也随之变换,从阴郁潮湿的机械雨林,到迷离而让人不安的水天之境,又变成熊熊烈火疯狂燃烧。
哎,真是,每一站都很让人有下车探索的欲望。
可惜明天并不是周末,她还得照常上班,探险还是放一放以后再说吧。
“下一站,魔女殿下的家。”
妮芙听出来了,这是海伦的声音。
车窗外也变成她们家可爱客厅里缓慢燃烧的壁炉,妮芙还闻到面包牛奶的香味。
机械乘务员适时地为她拉开车门。
“感谢您的乘坐,乘务长携列车组全员预祝您旅途顺利。”带着机械感的女声从车顶的喇叭传来。
我明明是回家啦……妮芙腹诽,不过,要说是踏上人生的旅途,倒也不能算错。
车门外,妮芙踏上站台,顺着尽头的楼梯向下,光亮处,海伦正非常狼狈地系衬衫的扣子。
终点被海伦设置在了自己的卧室啊。妮芙这样想着,照常向她打招呼。
执事小姐看起来却非常颓丧。
她在睡梦里被传送魔法的波动惊醒,急匆匆地起来准备。
但还是头发也没有绾好,一直披散到肩膀。衬衫只来得及系到胸口,燕尾服和帽子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作为执事来说,太丢人现眼了。
海伦难掩难过地向她回礼:“晚安,主人,很抱歉让您看到我如此失态的样子。”
执事小姐见面以来都相当一丝不苟,妮芙甚至很难在她的制服上找到褶皱。这副披散着长发,满脸难过,眼角泛红,衣领还敞开着没整理好的样子,实在是非常地:
柔软又可爱!
妮芙有被萌到,真想把她抱进怀里摸摸头,但是海伦在伤心地问她了:
“我看起来,还是又邪恶又诡异又可怕的反派吗?”
她甚至努力地把三双带着水光的眼睛睁大,以营造可怕的氛围。
妮芙不忍心把“看起来很可爱!”说出去,昧着良心安慰她:“是的,还是又邪恶又诡异又可怕,真的,你是地狱三头犬嘛。”
海伦看起来好受了一点,询问主人还需不需要一些夜宵。
妮芙猜测工作能让她振作起来,虽然不饿,也说:“那就麻烦你了。”
果然,海伦抬头挺胸去厨房了。
怎么回事,这孩子想做“又邪恶又诡异又可怕”的反派……听她的描述,应该是小孩子的时候,就被那个影魔的主人丽诺尔捡到了魔王城,魔王城到底是怎么教育她的?妮芙感到一种非常邪恶的文化差异。
虽然理想是做“又邪恶又诡异又可怕”的反派,也符合光明界居民对魔界的刻板印象倒是啦。
海伦很快就端上来一壶甜牛奶、云朵面包和紫莓果酱。
妮芙一边吃一边巩固刚刚建立给海伦的信心:“哇,你真厉害,这么快就做好了,真是优秀的执事,晚上回家能见到你真是太好啦。”(棒读)
好在因为吃着东西,语气也听不出到底真不真诚。
执事小姐装做面无表情地偷偷高兴。
妮芙掰开一个云朵面包,发现烤得金黄的外皮下是浅粉色的内芯,这下很真诚地夸她:“里面居然是粉色的,你真用心。”
海伦不明显地挺了挺胸:“还有其他的颜色。”
……意思是这些云朵面包不只一种颜色的内芯吗?
好可怕的效率。
既然知道不止一种颜色,妮芙就很想知道其他内芯的颜色是什么,但是只把面包划开看里面是什么颜色又不吃的话好像太浪费了。
海伦很善解人意地表示,剩下的面包都可以喂给俄伯忒,倒不用担心浪费的问题。
妮芙于是和被饭香吸引来的妹妹玩猜面包颜色的游戏。
“我猜这一个,是,嗯,蓝色。”目前妮芙两胜一负。
“汪!(是绿色!)”
她用银餐刀划开面包,小狗把前爪搭在餐桌上,兴奋地凑过去瞧,很遗憾地发现是金黄色。
“唔汪!(可是外壳本来就是金黄色的啊!)”小狗向做饭的姐姐伸爪抗议,不过面包被妮芙推到她那里的时候马上就咬住不说话了。
妮芙看她欢快地吃东西,有种莫名的欣慰感:“妹妹的胃口真好,吃得好香。”
海伦回想了一下,说:“她其实不用吃东西,普通的食物对幽灵来说没有意义。俄伯忒现在这么喜欢吃,可能是因为死去之前饿了半个月没有任何食物……她被那头该死的狱鸟杀掉之前,我们已经在饿死的边缘徘徊了很久,所以进食能满足她生前的执念吧。”
……妮芙捂住脸,刚刚明明还是温馨的亲子活动时间呢!背后居然是这么惨痛的经历吗?还有海伦你为什么说得那么云淡风轻啊?!
妮芙满怀不忍地把食物都推给俄伯忒,还把甜牛奶倒进了方便她食用的饭盆里。
她突然想到,魔界对食物的态度好像也不是那么严厉,哪怕吃了也没什么用,俄伯忒照样可以欢乐地吃吃吃,顶多会被姐姐限制一下食量。
那魔王为什么会被严格禁止食用任何东西?
听魔女殿下讲述了她的疑问,海伦抱歉地表示她也不太清楚:虽然都是魔王城的干部,但她在里面也算是非常年轻的那个。
在她加入魔王城的时候,魅魔女仆长黛丝已经禁止任何人向魔王投喂食物,而女仆长在那之前已是为魔王城服务了千年之久,所以海伦作为年轻魔物也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如果妮芙还是对其中的内情很感兴趣,可以尝试询问寿命同样漫长的莉莉丝,不过血族被陛下外派去寻找失踪的影魔之主丽诺尔,这可能要花费一段时间。
“丽诺尔还没有被发现吗?”牵扯到和影魔袭击案相关的人物,妮芙认真起来。
“根据莉莉丝的报告,是这样的。她搜寻了影魔们的禁地和传说中丽诺尔的诞生之地,都没有发现她的行踪。而且丽诺尔拒绝了她的通信,这让她幕后指使影魔们袭击的嫌疑持续提高。莉莉丝还在奉命继续调查这件事。”
“传说中,丽诺尔的,诞生之地?”这涉及到妮芙作为光明界居民的知识盲区了。
海伦为她解释:“哪怕在魔界,影魔也是非常特殊的族类。他们都诞生自一个母体,那就是丽诺尔。而丽诺尔本身,没人知道她在什么时候诞生。在传说中,她是我主降下的刑罚。”
“‘主为无可救药的世界,播撒下绝望的种子,她孕育其中,愚人为之疯癫。而在命运的尽头,她嘲弄命运’。这是瑟利地区流传的歌谣,在传说中,丽诺尔,影魔们的主母也诞生自那里。”
制造恐惧和绝望为食的影魔,被称作“主的刑罚”,从逻辑上说倒是合理。
不过妮芙总觉得这个传说非常耳熟,她好像在哪里听过其他的版本,但一时想不起来。
考虑到再不睡觉,天就要亮了。妮芙和执事互道晚安之后分别进了卧房。
所有影魔的母亲,丽诺尔,你到底在何处……妮芙迷迷糊糊这样想着,滑进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