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乐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贴着妮芙,也不担心之后该怎么办,高高兴兴地,甚至哼起了歌。
“哇,别老贴着我了,都不能走路了!”妮芙抱怨着想把她环着自己脖子的胳膊拿开。
“不要。”
不听话的坏孩子!
“那我真的要生气了,我真的要生气了哦!”
“好吧”,斯蒂乐不情不愿地,“那你也要抱一下我,我就松手。”
“我们这不是一直抱在一起吗?”
“才不是!这都是我抱你,你都没有抱我!”粉毛的怪兽哇哇大闹。
“好好好好好好,我抱你,我抱你,可以了吧。”
双臂环住斯蒂乐的腰,下巴也靠在她肩膀上,妮芙隐约听到她嘟囔一句“真敷衍……”
要求还挺多。
又抱着她从地上起来转了三圈,听到她在笑了,妮芙才把她放下。
“你小时候,我也是这么抱着你转圈哄你开心的,真怀念啊。”妮芙这么感慨着。
斯蒂乐一下就不笑了,把手从妮芙的臂弯里挣脱出来捏她的脸:“不许怀念!不许想起我小时候的事!统统不许!”
“不讲理!”妮芙吃痛松开手。
她揉着脸蛋想起正事:“但想解开那个钟楼的提示,就不得不回想你小时候的事啊。那个‘温斯特钟楼’是你之前放进这里的嘛。”
斯蒂乐抱着手气鼓鼓地不说话了。
妮芙也就顺着她慢慢地走,“那个钟楼,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释放光明魔力,也不能解决那些邪恶的黑暗。但除了你从钟楼上摔下去被光明魔力包裹,其他的记忆,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到底是不是被光明魔力救下的,到底有没有受到神的眷顾,学姐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斯蒂乐不知为何阴阳怪气。
“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妮芙困惑不已,想不明白。
斯蒂乐白她一眼,不说话了。
“学姐,虚伪。”她低头踢地上的石子。
噫!妮芙没想到会受到这种指控。颇有一种含辛茹苦把孩子养大的老父母被小孩嫌弃家里穷的惊讶和心酸。
“我哪里虚伪了,你倒是说呀。我可还什么都没做呢。”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名誉发出抗议。
“啊,虚伪。”
“不讲理!”
两个人又慢慢地走到那个拿着手捧花的女孩,所在的小巷子。
“我们是要把她手里那个手捧花拿走对吧?”斯蒂乐观察着那个姑娘念念有词地转来转去。
“嗯,虽然姐姐我很虚伪,但记忆力应该还没有问题。不过,直接把花拿走,她会变成怪物。”
“就是因为你记忆力肯定没出问题,我才说你虚伪。”斯蒂乐带点埋怨,又不太在乎地说:“反正她已经被邪物侵染,我们也有能力制住她,直接把花拿走就好了。”
妮芙想起上一次把捧花拿走之后,女孩变成的怪物绝望的哀嚎,有点不忍心:“还是不要那样了。我们另想一个办法吧。”
“哇,伪善。”
“我又变成伪善了吗?我要伤心了!我真的要伤心了哦!”
妮芙带着斯蒂乐采了一些路边的野花。虽然乱摘花草不好,但是镇上也没有花店,只好违背一下道德底线了。
“你要干什么啊?”斯蒂乐蹲在她旁边看她忙活着把花花草草扎起来。
妮芙把一根过长的草茎掐断,“做一束手捧花。我想过了,手捧花一般是同一天结婚的新娘子们互相交换用的吧。这样好像被认为两边的幸福都会翻倍。”
“学姐对结婚的了解真不少呢。难道是想过要和谁结婚吗?”斯蒂乐微笑着说。
妮芙敲了一下她的头:“真受不了你,这种时候就别怪声怪气了吧。我不能是因为做过人家的伴娘才知道的吗?”
“好吧”,斯蒂乐揉揉脑袋,“我想起来了,是娜娜老师结婚的时候吧?你和那个女人都被叫去做伴娘了,可惜我当时要考试。”
“什么那个女人,是你的修米雅学姐。”妮芙略感疲惫,“你不能好好叫她一回吗?干嘛总是和她生气。”
斯蒂乐有点不满地:“我就是讨厌她!讨厌她老做出一副前辈的样子来压我!”
妮芙顿了一下,“那,那你也讨厌我做出姐姐的样子管着你是吗?”
“……是!”斯蒂乐不想解释,气恼地认下,然后就被学姐做的花球狠狠敲头:
“你这个小白眼狼啊!”
“啊,啊,我乱说的啦,别打啦!痛!痛,姐姐,姐姐,很痛啊!”
垂头丧气跟着姐姐回到手捧花女孩在的小巷子里,斯蒂乐注意到她原本涣散的目光也死死地盯住了她们做的那个乱七八糟的花球。
“这个,我们交换,好吗?”妮芙也觉得有戏,把自己做的手捧花朝她递过去。
如果也能叫手捧花的话,她们的手捧花尽是用野花做的,大花朵少的可怜,也没有玫瑰,被妮芙找了一朵粉色的大丽菊充数,剩下的就尽是些麦仙翁、矢车菊之流的小野花。空隙勉强用蓝色的满天星、长长的紫藤花藤蔓填满,看起来不怎么像样。
但女孩的脸上显现出羞赧。她之前像是一个失心疯,像是一个徘徊的鬼魂,妮芙知道那是因为她已经被邪魔的力量侵蚀进了内里。
但这一刻,她终于露出人的样子来,羞答答地用自己的手捧花和妮芙的那把交换。
看到她抱着手捧花闭眼露出幸福的笑容,斯蒂乐才终于注意到她那已经脏得不成样的裙子,其实是婚纱的样式。
不再打扰她,两个人拿着那束满是邪气的手捧花悄悄离开。
事情也办完了,斯蒂乐也开始发表意见了:“学姐总是在一些没必要的地方温柔呢。”
妮芙听出她在不满,也不大高兴地反驳:“这又有什么坏处?”
“你根本就不能确定温柔对待的家伙是真的可怜,还是自作自受沦落到后来的境地!”
“那又怎样?他们总归是需要被温柔对待啊!”妮芙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
“……是吗?”斯蒂乐笑了。
她缓缓走着,突然转过身对妮芙歪歪头。
“那我们互相坦白,好不好?我告诉学姐你之前也不知道的事。学姐也不要再对我装糊涂好不好?我从钟楼上摔下去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比我更清楚。”
妮芙断然拒绝:“我才不跟你玩这个。”说到后面,她声音渐低——她猜测斯蒂乐又是想告诉她自己的爱恋之情。
斯蒂乐静静地说:“我要说的事,不包括学姐装不明白的那件事。”
“是我的秘密,是学姐之前完全不清楚的事。”
妮芙少见她这么认真,有些惊讶。
斯蒂乐却笑起来,自顾自地说:“学姐知道吗?那一天,我不是不小心从钟楼上摔下去的。”
“我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想要死在那一天,想要死在所有人的面前,想要死在大主教正为所有人祈福的时候。”
“你问为什么?”
“因为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不好过!”
她露出恶毒的笑容:“大主教那样的人物,很少到我们那样的小城里去呢。我就是要把他们难得的、主的使者来为大家播撒福音的、最幸福的日子,变成他们所有人的噩梦!变成不详的预兆!”
“当他们背诵福音书的时候,想到的会是我碎成千片万片的头,和四处乱飞的手指!他们永远也别想再安稳地得到神的祝福!”
她缓缓地贴近妮芙的耳朵,气息如此微弱:“那么,知道了这些。学姐现在还会在那时拯救我,温柔对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