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芙百般尝试,但依然不能消除仅魔王可见的猫耳和尾巴,不得不沮丧地坐车回家。
黑兔也依照和魔王的承诺,跟着妮芙回家。
不过光是在列车上坐了一会儿,妮芙就初步感受到了她到底是个何其麻烦的女人。
“我说”,她在一旁扶额,“你真地需要八个靠枕吗?”
黑兔的靠椅被乘务员拿来的抱枕塞填得满满当当,她正靠着花花绿绿的靠枕,桌子上摆放着高耸的三层下午茶托盘,她浅托茶杯:“这-是,吾-辈-原-本-的-生-活-品-质。”
毕竟是人偶,也就只能喝喝机油嘛,还追求什么生活品质啊……妮芙眼尖地注意到茶杯里棕色的液体是润滑油。至于托盘上的点心,颜色和光泽都非常可疑,初步判断根本是石膏做的点心模型。
……要乘务员摆出来就起到一个装饰的作用是吗?
“下-午-茶-是,应-有-的-传-统。”傀儡师小啜两口润滑油,对妮芙无所谓的态度含蓄地表示不满,同时大度地体谅:“毕-竟-是-去,您-的-家,桌-球-室-没-有,也-就-罢-了。”
妮芙:……啊?
什么球室?
“但-吾-辈,还-是-需-要,一-间-制-衣-室,和-衣-帽-间,还-有-茶-室,希-望-您-早-做-准-备。我-猜,粗-俗-之-人-的-家-里,不-常-有-这-些-地-方。”
早知道坚持让魔王把她丢进界限监狱了。
妮芙头痛地在传呼阵里和海伦沟通,让她准备接待这个难搞的客人。
海伦在传呼阵里没说什么,但妮芙她们到家的时候,海伦的卧室里放满了猫猫玩偶。
“这-是-什-么?!”傀儡师被挤满房间的猫猫玩偶盯着,跳到了吊灯上。
一向比较老实的大狗冷着脸:“我的新爱好。”
好可爱~妮芙拿起一个玳瑁花色的猫猫玩偶摸摸。玩偶应该都是亚瑟尔先生的玩具工坊出品的,绒布面料,琥珀石的眼睛亮晶晶,似乎是工坊去年最受欢迎的玩具。
妮芙一摸就感觉手被包裹住,幸福得不行:“手感真不错啊~啊,肉垫还是凉凉的丝绸,揉起来真舒服。”
而且整个房间都铺满了花色不同的猫猫玩偶,软乎乎的,妮芙拼命才克制住自己不在里面打滚。
“没关系,殿下尽可以做您想做的事,它们的质量非常好。”执事和颜悦色地行礼,为主人递上奶牛色的小猫玩偶。
妮芙把脸埋进猫猫雪白的肚子里:“好舒服~”
黑兔还在吊灯上,不敢置信自己被遗忘了:“拿-走-啊——!!!”
“抱歉抱歉”,妮芙从幸福感里挣脱出来,“这就把它们都收好。”
傀儡师毕竟是客人,虽然说话有点无礼,但主人还是应该尽量照顾她的感受。
妮芙一边捡地上的猫猫玩偶,一边解释:“真抱歉,我们不是故意的,我忘记在传呼阵里告诉海伦你怕猫了。”
傀儡师红宝石做的眼睛旋转,盯住小狗执事:“她-知-道!她-是-故-意-的!
大狗默不作声地陪同主人收拾猫猫玩偶,装作听不见她的指控。
妮芙:……除了斯蒂乐,还有让海伦讨厌成这样的人啊。
她内心觉得傀儡师应该找找自己的问题,毕竟海伦真地很老实,做饭又好吃。但也不能对客人那么无礼,于是也跟着装聋作哑。
黑兔缠身的黑气浓重,阴森森地还要开口,卧室的窗户那里突然传来敲击声。
妮芙循声过去,好奇地拉开窗户。
一只黑猫正矜持地蹲在窗台上。
“可可小姐?”,妮芙惊喜地把它让进屋里,“你不是被斯蒂乐送去伯纳特夫人家里寄养了吗?怎么突然……”斯蒂乐带队巡查之前,把喂养的魔法黑猫寄养到了专门养育魔法宠物的伯纳特夫人那里。
黑猫轻巧地落地,耳朵微微向前低垂,尾巴很有教养地圈在身前。
“……喵,喵喵。”(斯蒂乐,在医院里还没有醒吗?)
妮芙蓦地被触动了,慢慢蹲下来和魔法黑猫讲话:“……我很抱歉,我没能保护好她。不过医生说,她的情况很稳定,醒过来只是时间问题。你偷偷跑出来的吗?快回去吧。伯纳特夫人会担心的。”
“喵呜,喵呜呜。”(想她,想回家)
妮芙这段时间也经常去医院看望斯蒂乐,她每一次都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让人揪心。她很能理解可可小姐的感受,柔声安慰它:“
我明白,我明白。但是,斯蒂乐执行任务之前,把你送到伯纳特夫人家里,就是希望在她出什么意外之后,你也可以在夫人那里得到很好的照料。如果她知道你从夫人家里溜走,得多担心啊。”
黑猫耳朵垂得更低:“喵喵,喵喵喵。”(不喜欢,伯纳特夫人那里)
“欸?为什么?”
“喵呜,喵,喵呜。”(它们都讨厌我,不让我和它们待在一起)
妮芙没听明白:“它们?它们是谁?”
“……喵嗷,喵喵喵。”(其他的魔法宠物)
黑猫的眼睛湿漉漉的:“喵喵,喵喵,喵嗷。”(它们,还把斯蒂乐送我的领结,抢走了)
啊,这孩子,被欺负了啊。妮芙以手掩面。
真没想到魔法宠物的圈子里也有霸凌……它们还抢走了可可小姐很珍视的、斯蒂乐送它的领结,有些太恶劣了。
再强行把可可小姐送回去,实在有点残忍。
妮芙想了想,对黑猫说:“那你先在我们家住,好不好?我之后和伯纳特夫人交涉。”
黑猫抬起耳朵,矜持地舔妮芙的手,聊表谢意。
“它!在-这-里?!不-行!”吊灯上传来机械质感的惊恐之声。
啊,忘记这茬了。妮芙试图让两边都满意,提出自己的方案:“我会让可可小姐不去你的卧室和你的制衣间、衣帽间和茶室——”
“不-行!”黑兔还是坚决地表示反对。
“猫,太-脏-了!它-走-过-的-路,我-怎-么-走-啊!”
妮芙忍不住为黑猫申辩:“猫哪里脏了,猫多干净啊,又不像狗——额,海伦,我不是在说你。”
海伦想起妹妹俄伯忒在泥浆里打滚然后甩毛的恶习,点头赞同了主人的说法。
“喵喵!”可可小姐也伸爪抗议。
傀儡师气愤地甩动头颅:
“脏-死-了!它-们-从-来-都-不-擦,屁股!”
……
妮芙,妮芙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急于为猫辩解,最后大义凛然地反驳:
“猫,猫明明都会舔干净的,好不好!你没见过猫舔**吗?啊?猫还会舔**呢!你做得到吗?”
……
……
啊,被可可小姐的猫猫拳揍了。
与此同时,人偶从吊灯上重重摔下来,发出沉闷的木头声音。
“她,她还好吧?“妮芙避开挥舞的猫爪,心虚地过去查看傀儡师的情况,发现她双目圆睁,嘴里还在发出“咔哒、咔哒”的齿轮运转的声音。
海伦嫌弃地表示没关系,她应该只是经受太大刺激,宕机了。然后像扛小麦一样,把傀儡师扛到为她准备的客房。
“我是乱说的,对不起嘛。我之后带你去医院看望斯蒂乐好不好。”
黑猫不再伸爪,它又惊又喜,扑在妮芙怀里拼命蹭她。
“好啦,好啦。”妮芙带着笑意抚摸怀里的黑猫。
黑猫的皮毛光泽明亮,柔软细腻,像缎子一样顺滑。
妮芙落下很多眼泪。
……奇怪,好奇怪,突然冒出来的,是什么时候的记忆……
……原来如此,那时教导我黑暗魔法的,原来是……原来是……那样的黑猫吗……
但我为什么在哭,为什么心痛得这么厉害……
啊,是这样啊。
我永远没办法成为合格的魔女。
独属于我的黑猫,已经……永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