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蜷缩在妮芙的怀里,一动不动。事实上,可可小姐有点惊恐,它拼命想弄明白自己刚刚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笨姑娘突然哭得这么厉害。
妮芙的脑袋剧痛,许多细小的记忆碎片在切割、推倒她的回忆,和由这些回忆构筑的她本身。
……“喵?”猫坐在七岁的她的面前,她的眼泪和伤口都神奇地化作彩色的尘埃……
……猫的尾巴竖起,带着她不可思议地穿过一面面墙,偷偷听着教会学校的老师上拼字课……
……猫教会她躲藏进暗影里,不被醉酒的父亲抓到……
猫,猫,混乱的记忆碎片都是关于那只黑色的猫,它引导她进入魔法的世界,庇护她不被伤害,承诺她它会一直陪伴她。
但是最后为什么会分离,她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只能感到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但心痛被模糊之后依然无比剧烈,她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大颗滴落。
妮芙把脸埋进可可小姐温热的皮毛里,她似乎曾经也有过这样一只猫。
但她似乎也能够肯定:她已经永远失去它了。
可可小姐不知所措,用毛茸茸的头蹭她的脑袋,想让她好过一些,但和记忆中一样熟悉的感觉,只是更加刺激妮芙发出哽咽的声音。
……是谁,刻意抹去了这一段记忆?
在剧烈的头痛中,妮芙迫切地思考这个问题。
她不认为是如斯蒂乐所说,是盐血盟篡改了她的记忆。
倒不是看不起斯蒂乐的意思,但斯蒂乐虽然魔力总量要远超过人类,实战技巧则和她相差几个等级。不管是她还是执行长,都能在三分钟内击倒斯蒂乐,让她没有机会咏唱威力巨大、耗魔量高的魔法。
斯蒂乐都能够摆脱的陷阱,她不认为自己会中招。
但说到底,谁又有理由篡改她的记忆?
她七到十二岁之间,所有关于那只黑猫的记忆全部被抹去了,她现在甚至想不起猫的名字。
这种级别的魔法,又有什么理由用在一个女孩和一只猫身上?
她那时只是刚刚被选为圣女候选人,对魔法界都没什么了解啊,又会招惹到什么人呢?
妮芙拼命转动脑筋思考,勉强从心痛之中回复过来。
可可小姐的皮毛已经被她的泪水弄得凌乱不堪。
“对不起。”妮芙吸吸鼻子,找手帕擦拭她糊到黑猫身上的眼泪。
“……喵?”可可小姐小声叫着,想弄明白她刚刚为什么那么难过。
“没什么,谢谢你。”妮芙红着眼睛忙活,想了想,又问黑猫:“你们,会用魔法的猫,是怎么诞生的呢?会特别的记忆魔法吗?”
可可小姐其实不太想谈这类话题,但也不想让笨姑娘难过,**喵喵地解释:
“喵~喵喵!……喵喵喵!”(总之,就是本喵特别厉害,然后,就会魔法了!)
黑猫昂着头这么说完,又底气不足地“喵”两声。
“但是,我也,不会记忆的魔法,对不起。”
“没关系的,这么多年里,我也没有见过会用记忆魔法的小猫啊。”温柔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穿着帝政裙、身材丰满的伯纳特夫人,正坐在不死鸟的背上,笑着看她们。
黑猫立刻躲进满地的猫猫玩偶中间,想假装成一只黑猫玩偶。
夫人无奈地转而和家长妮芙谈话:“非常抱歉,谢莫夫小姐把这位女士寄养在我这里。但由于我们的失职,让它离开了托儿所,给您造成不便。”
她从手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瓢虫饰品,比真正的瓢虫还要小一号:“为了证实我的话,您可以在她的耳后,找到我们安放的,像是这样的魔法追踪道具。”
玩偶堆里,黑猫的耳朵不易察觉地动了一下,随即显得非常懊恼。
妮芙倒是不用确认眼前这位夫人身份的真伪,她在上学的时候就在报纸上看到过她的照片,她本人在魔法动物养育方面相当出名。
但是作为可可小姐的熟人,她不得不为它发声:“哦,我在斯蒂乐那里听过您的名字。但可可小姐似乎在您那里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您关心过吗?斯蒂乐送给可可小姐的领结,被您那里其他的动物抢走了。”
夫人从鸟背上落地,轻轻踏上妮芙家的地板,露出非常抱歉的笑容:“真的很对不起,我尝试过很多办法,想调和她们的关系,但布拉迪亚娜不愿放弃复仇。”
不死鸟变小落在夫人伸出的手臂上,骄傲地大叫一声,视力很好地找到玩偶里的黑猫,朝它猛烈地扇动翅膀挑衅。
可可小姐畏缩到玩偶堆的更深处。
“布拉迪亚娜?”妮芙困惑地重复这个名字。
不死鸟响亮地啼鸣,作为对名字的认领。
“可可小姐,到我们那里的第一天,咬断了布拉迪亚娜的脖子,她当时正在换毛期,非常虚弱……所以,我想,她才会在复生之后,记恨上可可小姐吧。”
妮芙震撼地回过头,黑猫完全不敢回应她的视线。
这家伙说自己被欺负的时候,可完全没提这件事啊!
第一天!咬断人家的脖子!还得幸好人家是不死鸟!
果然,猫都是非常狡猾的生物!
黑猫小声地**呜呜为自己辩解。
喵呜,不是故意的呀!她当时光秃秃的,我以为她是火鸡!可是解释之后她还是更生气了喵!
妮芙颇为心虚地为自己的熟猫道歉:“对发生在布拉迪亚娜身上的事,我也真的深感抱歉!很对不起!”
不死鸟伸长脖子,对着藏匿的黑猫发出怪叫。
“哦,没关系,布拉迪亚娜针对她也确实针对得太过分了一些”,夫人含笑摸摸妮芙的头,她一向对可爱的孩子和动物们没什么底线。
“不过,我之后也会好好教育布拉迪亚娜,不会再让她们之间发生这样的事了,可以让我把可可小姐带回去吗?”她又摸摸桀骜的不死鸟。
不死鸟不太情愿地从羽毛里叼出可可小姐的蓝领结,朝她的方向丢过去,黑猫矫健地扑出来接过自己的宝物。
“嘎嘎。”不死鸟扭过头叫两声。
“布拉迪亚娜,你的道歉太敷衍了。”夫人口气变得略严厉一些,管教自己的爱宠。
鸟儿把头伸进翅膀下面,假装没有听见。
“真的很抱歉,这孩子脾气很坏……”伯纳特夫人更加不好意思地和妮芙说话:“但我绝不会再容许类似的事发生,不会再让可可小姐受到欺负了。”
“女士,你愿意和我回去吗?”夫人转而温柔地对黑猫说话。
黑猫在妮芙腿边磨蹭,它其实很喜欢夫人,但是,如果和夫人回去的话……
“喵呜……”(我,我还是想见斯蒂乐)
妮芙抱起黑猫,眼巴巴地和夫人交涉:“能不能,拜托您让她留在这里呢。求您了,不是不相信您的意思,但一个重要的承诺,我已经答应她了。”
夫人看着她潮湿发红的双眼和隐含希冀的目光。类似的表情,伯纳特夫人在很多孩子和动物脸上都见到过。
她每次都不能拒绝他们的请求,这次也不例外。
“唉,我的孩子。”她忍不住把她们拥进自己宽广的胸怀里,“当然可以,只要你们能高兴。不过,之后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向我寻求帮助。”
“谢,谢谢您。”妮芙被温柔地抚摸着,有一点脸红。
“不用谢。”夫人饱含笑意地看着她,“每个小家伙,都应该有自己的小伙伴……这正是我开办魔法动物养育所的初衷。”
“那,我,我可不可以问您一个问题?”
“当然可以。”
妮芙红着脸从夫人的胸口挣脱出来,“您能和我讲一讲,魔法动物都是怎么诞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