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鹤松开自己那已经被门牙咬出血的舌尖,将话语权重新返还给了自己身旁那个女生。
她一边品味着在口腔中扩散的腥甜血腥气味,一边用她那双弯成月牙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站在讲台上手足无措的周潇。
「对,就是那个表情,六年了,我一直都想再看看你那副表情——」
「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自从六年前父亲将手头的软件公司做大,并搬家来这国际大都会时起,她没有一天不怀念那段可以随时欣赏周潇难受模样的小学时光。
久旱逢甘露,看着周潇那都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某种异样的快·感如潮水般在云鹤的心底迅速蔓延,让她的身体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周潇同学,没必要这么紧张的,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当然没关系,我们叫下一位同学好不好。”
班主任老师见周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不知道周潇和云鹤两人过去的他,权当只是周潇这孩子性子比较内向,也是连忙开始打起了马虎眼。
而正当云鹤的情绪和身体即将达到顶点的时候,一个身穿OL套服的身影突然闯进教室,将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随着几乎所有人都将自己的视线投向向那位「不速之客」,周潇只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骤减,顿时放松了不少。
但坐在座位上被寸止的秋晴兮却并不好受,具体来说,就好似躲在房间里发电,并在电量即将满载的时候,老妈突然敲响房门喊你去吃饭那般。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周潇同学是在这里吗?”穿着高跟鞋一路跑过来的秘书姐姐喘着粗气,在教室中扫视了一圈后,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站在讲台上那个娇小的身影上。
秘书姐姐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幸运过。
当她把车停到学校大门口,随便找了个身穿格子衬衫、眼袋肿胀、发际线已经开始后移、被附近同学戏称作「叔叔」的眼镜青年志愿者问了问,对方就「咬牙切齿」地将周潇的姓名、班级、学号和宿舍号全部告知给了她。
而看到周潇的瞬间,秘书姐姐就好似看到了救星,不由分说地就朝周潇伸出手,试图带周潇离开这里。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只不过面对这位突然出现、一出现就不由分说想带周潇走的陌生人,从小在华北三省长大的班主任老师顿时警觉地拦在了周潇面前。
曾经在那监控还并未普及的年代,华北地带的人贩子猖獗得过分,再加上华北孩子大多都是独生子女,所以对于那些想打孩子主意的陌生人,他们华北人会本能地警觉起来。
“我……我找周潇同学有急事。”本就心急如焚的秘书姐姐被这一问,脑子里的思绪顿时变得更加杂乱,只得支支吾吾地说自己找周潇有急事。
自己还能怎么说呢?说自家老板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然后需要这个孩子帮忙驱邪?
哪个正常人会相信这种逆天的理由啊?
“那个……老师,这个姐姐俺认识的。”
正当班主任和台下那些个华北汉子的视线变得愈发犀利起来时,周潇认出了她,旋即拽了拽班主任的手,替秘书姐姐解了围。
“啊,是这样吗?”
一听周潇认识人家,包括班主任在内的一众华北汉子顿时暗地里松了口气。
“那既然你有急事要办,那你就先去做你的事吧,我会记你出勤的。”班主任轻轻拍了下周潇的脑袋瓜,说道。
既然周潇不喜欢在人前展示自己,那他不妨正好顺着这个机会给周潇一个台阶下。
“嗯,谢谢老师。”周潇点点头,旋即跟着秘书姐姐走出教室,离开了教学楼。
“啧……”刚从寸止的难受状态中缓过神来的云鹤意味深长地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用仅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不爽地咋了下舌头后,再次展露出了自己乖乖女的一面。
「没关系,从今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云鹤心想。
一离开云鹤的视线范围,周潇身上的怯懦感也是瞬间散去了不少。
来到教学楼外一个没人的黑暗角落,周潇看着秘书姐姐那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纠结模样,不解地询问道:
“发生啥事了么?”
秘书姐姐连连点头,好不容易组织好语言后,用最短最精炼的话将她们今天的遭遇告知给了周潇。
一想起自己昨晚把周潇的好心提醒当成「胡言乱语」,她此时也是多少感觉有些害臊。
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身体力行的体会到:
大师不一定在高堂,小丑也不一定在庙野。
“小师傅,虽然我昨天对你的态度有些不礼貌,但还是要请你不计前嫌,帮帮我们吧。”
秘书姐姐双手合十,以近乎哀求的态度拜托起了周潇。
毕竟谁能够保证那脏东西在害死秋晴兮,下一个被盯上的会不会就是自己呢?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她说什么都不会放弃周潇这个目前的唯一救命稻草。
“啥?俺?”对于秘书姐姐的恳求,周潇也是多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活了十八年,周潇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真诚地尊称为「师傅」。
第一次,周潇第一次听到有人愿意真正承认自己的身份,紧接着,他的内心就像是卸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清爽了起来。
那一瞬,周潇真的很想大哭一场,把自己这十多年来心底所积压的委屈全部倾诉出去。
但紧接着,周潇却是突然想到了一个有点严重的问题。
见周潇脸上那为难的模样,秘书姐姐也不知道周潇是在介意自己昨晚的态度,还是在意之后的报酬,只得连忙说道:“我们老板很有钱的,而且她是个很好的人……好人不应该没有好报的啊,小师傅,你就不计前嫌帮帮忙吧。”
“啊这……俺……”周潇一时半会儿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为了不让别人笑话,他这次来城里上大学的时候,除了几个用来护身的简单避邪小物件以外,那些他爸爸专门留在家里的正经驱邪法器,他是一件都没有带过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