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长老,玄意峰众弟子已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动身离开。”神色惶然的弟子连门都没来得及敲,直接就推门进入了玄意峰议事厅,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道。
“嗯,辛苦你了。”对于弟子的失礼举动,方千白并未计较,在这个危机关头,有如此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方千白将注意力从碧霄仙域东南的灭世之景上移开,离开窗边,转身面向身后前来报信的弟子,对他微微颔首:“辛苦了,我知道了。你可以去和他们会合了。”
看到面对如此恐怖景象却依旧波澜不惊的方千白,再反观自身的表现,报信弟子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惭愧,躬身向方千白行了一礼,才起身准备离去。
“等等,”方千白出声,将报信弟子喊住,从自身储物戒中取出两物——一柄剑与一个装满灵石的储物袋,将其递向报信弟子,平静地说道:“最后我有一项委托,不知你是否愿意接下?只是帮我带个东西。”
“方长老请说,我一定做到。”被叫住的报信弟子恭恭敬敬地向方千白行了一礼,等待吩咐。
“帮我把这柄剑交给战法峰的洛心长老,”方千白将剑交给报信弟子,然后将装满灵石的储物袋也交给弟子,继续道:“此次举宗搬迁,宗门贡献暂时没用了,就以这袋灵石做报酬吧。”
“多谢方长老,请长老放心,我一定将此剑带到。”接过剑与储物袋,报信弟子又是一礼。
“不必多礼,快些去吧。”交代完,方千白不再多言,转过身继续望向窗外的极暗。
‘再见,五溟,希望你能遇见更配的上你的剑主。’方千白在心底与陪伴自己近千年的灵剑道别。
待报信弟子走远后,方千白忽地轻轻一笑,“师尊,还要继续在一旁躲着吗?”
“诶?小白你怎么发现我的?”偏厅内,俏皮中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响起,随后陆云妍闪身出现在偏厅之中。
方千白看向陆云妍,无奈笑道:“我猜的,师尊你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听到方千白的解释,陆云妍鼓起脸颊装出生气的模样,“好啊,原来你是诈我呢。”
看着生气也很可爱的师尊,方千白的笑容更加温柔了,气鼓鼓的陆云妍与笑而不语的方千白就这样对视着。
片刻后,陆云妍率先移开了目光,她叹了口气,说道:“小白,你其实不用跟我一起去的。”
方千白脸上的笑容淡去,回答陆云妍的话道:“但这样能最大限度的保留宗门的力量啊,我的阵法造诣将将好足够支撑封寂大阵的一处阵眼,所以由我来替换张副峰主是更好的选择。一位真源境的仙王,还是一名阵法大宗师,可比我有用多了。”
“可是……”陆云妍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无从开口,因为她明白,方千白的决定确实更符合宗门的利益,但她就是抑制不住地有些伤心。
“其实我还有个私人一些的原因,你想听吗?”看到陆云妍面露伤感,方千白笑着凑近,轻声说道。
虽然方千白还未说什么,但陆云妍的脸颊却是腾地一下就红了,连忙扭过头,不让方千白看见,但她烧红的耳朵早已将她出卖。
陆云妍转过脸不愿听,方千白也就不说了,反正这事两人都是心知肚明,无需多说。
“……”
“……”
方千白与陆云妍并肩站着,静静地享受这令人舒适的沉默,两人的距离也愈发的近了。
忽然,方千白靠近陆云妍的那只手中,有一温润柔软的物体挤入。
方千白低下头看了看,又看向身旁的陆云妍粉红的脸颊,情难自禁地笑了起来,轻声唤道:“师尊。”
“什么事啊。”陆云妍还有些不好意思,还装作一副什么没做的样子。
“云妍。”方千白再次唤道,言语中满满都是心意。
“嗯。”这下陆云妍终于不闹别扭了,但她的脸颊却是红润依旧,头也更低了。
两人就这样握着对方的手,仍由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直到……
飒——
天际一道青色的神光乍现,直指碧霄仙域东南处不断壮大的极暗。
“看来大家都成功撤走了,我们也走吧,小白。”
“嗯,一起。”
陆云妍御起遁光,带着方千白与道衍仙宗之人一同向神光所指的位置行去。
一路上,碧霄各地不断有遁光升起,皆是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并且每道遁光之中都至少有一位真源境的修士。
抵达布阵地点,三位阵道仙帝中为首的一位没有任何废话,直接下令道:“各位道友,布血魂神三灵封寂大阵!”
彼时方千白也能算是声明在外,再加上紧要关头,还有道衍仙宗其他真源镇场,方千白负责的这部分阵法顺利布设完毕。
接下来要做的便只有等待了,一段漫长却好像又十分短暂的等待后,恶噬之兽直直地走入了阵法。
“起!”三位阵道仙帝同时喝道,以恶噬之兽为中心,封禁大阵顺利开启了。
然而还未等修士们松一口气,在场众人便骇然发现这集一域之力的阵法仍是未能对恶噬之兽起到任何限制作用,恶噬之兽所过之地,包括封禁大阵,都被吞吃成一片虚空。
三位阵道仙帝犹不信邪,操控阵法加强束缚、变换,仍是不见成效。
直到恶噬之兽将阵法噬穿,阵法被破,三位阵道仙帝才停止动作,他们,以及以身为阵的修士们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反噬,只有彼岸神越之境的方千白更是七窍流血。
阵法无功,场面由碧霄仙域第一势力碧霄宫宫主接过,他仅说了一个字,“战!”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刚刚布置阵法时没能出上力的仙帝们齐齐出手,企图挡住恶噬之兽。
但……
恶噬之兽的推进没有丝毫凝滞,仙帝仅仅只能在牠爪下撑过两招。
此般情形下,在场不少仙王都心生绝望,他们想要逃走,但恶噬之兽怎会允许,谁先动谁,就会被牠盯上,然后吞吃下去。
“小白……”
陆云妍扶着身受重伤的方千白,失神地呢喃道。
方千白用力握了握陆云妍的手,将她从失神中唤醒。
“走不了了呢。”陆云妍摸了摸方千白的发顶,如此说道。
方千白勉力撑起身子,将陆云妍抱住,“没事的。”
之后,在没有生还希望的情况下,仙王们的恐惧被愤怒压下,与仙帝们一同,反抗恶噬之兽,不为求活,只为尊严。
然而恶噬之兽并不在意这些,牠的漆黑兽爪一次次落下,收割吞吃着一切。
阴影将方千白与陆云妍覆盖,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生命最后一刻,陆云妍点燃了自己,将方千白送出兽爪笼罩范围下。
在方千白看到陆云妍的最后一眼 她笑得明媚动人。
“不——!”方千白声嘶力竭地喊道,愤怒至极的他尽己所能砸出一道道术法,企图为陆云妍报仇,然而换来的只有兽爪又一次落下。
黑暗将她笼罩。
……
“不!”
方千白猛地坐起身,大口的喘息着,她的手向前伸着,似乎是想抓住什么。
“你醒了啊,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是做了噩梦吗?”
亲切熟悉的声音从旁响起,将方千白从惊惧中彻底唤醒。
方千白一点一点转过头,看到了坐在床边的陆云妍。
晨光照射下,陆云妍脸上恬静的微笑是如此的明媚、生动,就好像那场离别从未发生过一般。
方千白再难抑制住自己的情感,扑身上前将陆云妍抱住,贪婪的汲取她的温度、气息……
陆云妍被方千白的举动吓了一跳,开口想要询问,“你……”
方千白先她一步,沙哑着开口说道:“云妍,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