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秋了,天气渐渐寒冷,天上下着些许小雨,但还尚不碍事。指挥官一个人独自盘腿坐在东煌宿舍区十字路口边,手上拿着一根鱼竿……或者更详尽的来说,就是树枝上绑了根线。从他那只身影单的模样,似乎是在等待,而他所坐的地方,斜对面就是镇海的宅邸。
是在等我吗?镇海站在二楼的窗户边,遥遥相望这指挥官的背影,其实她自打指挥官出现在那里起就已经注意到他了。起初,我们的军师小姐并没有起太多的注意。她看到了他身上穿着的只是便服。那一件卡其色的风衣勉强为其御寒,而头顶的软帽则恰如其分的挡住了来自上空的雨水。
镇海在楼上等待着指挥官,那样的穿着并不像是有什么大事,如往昔一样,或许只是来和她这个大姐姐聊聊天,下下棋喝喝茶而已。但这一次,镇海的妙算难得出了岔子,指挥官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静静的,就好像是要与灰蒙蒙的天空化为一了。
“在钓鱼?”
“不是。”
镇海撑着伞,站在大门口,隔着道路,柔声细语道。她没有直接越过去,她隐隐的感觉指挥官的到来,是有非同小可的事。尽管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可供理性推断,但镇海的感性却在这湿寒的空气中,感受到了几丝指挥官的心意。
指挥官可喜欢镇海了,一有什么苦楚,他准是要来她这畅所欲言吐露一番。往往这样之后,他总能得到解脱,得到镇海的指点。镇海从来不对这样的事情感到任何的反感,反倒是对这样口直心快的指挥官愈发喜欢了。
“在等我?”
“不完全是,......”
镇海向前了几步,站在了道路中央。雨水滴滴答答的打在雨伞上,她迎着风,自然也就有些打到了镇海的绝世容颜上了。指挥官到现在也没有转过身,背对着镇海,脸上想必已然饱经风霜了。他今天的情绪有些...低落?
“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没...有,我只是在钓泥鳅而已。”
镇海走到了指挥官身边,为他打着伞,而他却依旧不为所动,拙劣的谎言毫无信服力。她们面对着前方以往无尽的平原,只有几座小屋,这里已经是港区城区的边缘地带了。远处还能看见几座小山,活脱脱是衣服东煌山水画的模样......也亦是让人有些莫名的伤感。
“嗯...果然没有什么事是能瞒得住你的呢,镇海。不过……现在我不确定你能不能接受接下来玩要说的话。”
“那就先请您移步至我那寒舍,喝上两口热茶再说作考虑也不迟吧?”
镇海在指挥官身旁驻足了些许时候,他慵懒的站了身,发出了无可奈何的声音。镇海微微扭过头去,只见指挥官饱经风霜的脸颊,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摇动了两下后,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回答。
“不必了,就在这说吧……其实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太过紧密了吧?”
方才的拒绝已经带给了镇海极大的错愕了,而接下来指挥官的话语,又带给她虚幻感。她总感觉这个世界不像是真实的了,太玄幻了。因此过了许久,镇海才从错愕中堪堪恢复过来,木讷地只回应了一句“这不好吗?”便草草作罢。她就是想不明白,指挥官究竟是怎么考虑的。
“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保持一些距离,万一要是我某些地方.....扎到你了可就不好了。对你,对我对大家都会有好处的吧……嗯……镇海?”
显然指挥官并没有观察的多仔细,也不至于看不出镇海现在的惊诧了。但就算是再迟钝的人,倘若对方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也是会感受到气氛的不同的。
“诶诶诶!我的意思不是说……不是说要断绝往来,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做普通朋友的对吧?唉……可能我有点自讨没趣,但是我真的不是……唉……”
逐渐指挥官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失言,虽然他竭力避免,但还是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他试图去牵镇海的手,但刚到一半却又害怕的缩了回去。周遭变得极寒,没有什么事情能再去做了,只能等待时间施加些魔法让一切重新活跃起来了。
“所以我是有哪里做的不好才让您这样想?”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镇海平静的淡淡道,声音很小,并不像是说给指挥官而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惶恐中的指挥官哪会去分辨,只道是接过话茬,就像很多作品里所呈现过的那样无用功的去辩解,自然效果也是一致的。
“似乎我对你的期待有些过高了……”
“镇海……唉,算了,也罢……”
镇海这次可能真的是生气了,她对指挥官不可不谓是掏心掏肺,现在反倒是获了这样个结果。谅镇海还是个淑女,倘若是性情爆烈一点的舰娘,现在指挥官现在可就不能完完整整的继续存在于世了。
指挥官还试图再去抓住镇海一次,但他却又迈不开腿,这里的故事就在一片混沌之间结束了。我和镇海的一切都结束了吧?指挥官这样想着,目送着镇海回到宅邸后,指挥官也离开了。至少现在他还能保持自己孤身一人,不会吧某些东西暴露给大家吧?
后来的一段时间,指挥官还会去专程去看镇海。看,就是字面意思,只是看看,直到镇海注意到他再着离开,不论风雨,而她们之间的交流也就局限于眼神了。镇海起初对这种近乎于表演的行为不屑一顾。但渐渐地,指挥官的坚持还是使得镇海对他的态度从最初的那种厌恶开始转暖,即便她们依旧自那之后没有交流过一句或许,终会有一天,他们之间的关系能恢复到以前那种样子?
可是,指挥官这份工可没有那么容易做,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事务要处理。渐渐的,指挥官去看镇海的次数减少,亦是逐渐不太对此上心了......
“呜呜呜!指挥官都怪我...情况才会这样的......”
“不怪你不怪你,平海......”
再怎么说港区都是在作战状态下的,各位舰船每天都要出战,自然胜败乃兵家常事了。或许指挥官觉得偶然的战败并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结果,但各位舰娘可就不会这样想了,所以在战后看望并慰藉各位的心理自然也是指挥官的重要职责之一,就比方说这次同东煌各位所作的工作一样。
“是我能力不足......才让指挥官蒙受这么大风险....对不起......”
“别这样想,宁海......”
每位舰娘只有偶尔几次会这样,但港区的舰娘数量可不是一般的多,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好像每天都有舰娘需要这样的慰问和平复。久而久之指挥官的心态也被搞得处于崩溃边缘了,以前还有镇海,但现在指挥官只能靠自己了。他好像跑到所有人面前呐喊,可他还要在大家面前保持一个一切正常的状态来保证港区四海承平,所以现在他也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熬着了。
偶而他还会愧疚于和镇海的切割但无济于事,宿舍区已经发生了。乐观点,虽然她现在对我态度不会太好,但至少不会看到他的这一面,难道还有比这还好的结果吗?他每这样想,最后都是这样浑浑噩噩的收尾了。
“谁能来关心关心我啊......”调理好东煌各位的心态之后,指挥官回到办公室,躺在沙发上,绵软无力的呼道,声音荡漾在寂寥的办公室,只有回声再回应他的呐喊。他无时无刻没有不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港区是多么的孤单,唯有加强自己才能勉勉强强在风暴中苟延残喘。
但他没有意识到的是,门外此时正有一位他熟悉的,亭亭玉立的淑女,清晰的听见了他的声音,他的自言自语。
“***,什么时候我能回家,我是受不了了......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肯来当指挥官了......唉...熬一熬吧,万一哪天我就噶了,解脱了。”
“请问我能进来吗,指挥官?”
“请进...抱歉,刚刚的丑态可能被您听见了.....请问有什么事情呢?”
指挥官还在自哀自怨,门是关着的,但从门外传来的声音还是吓了指挥官一大跳。他赶忙收拾一下心态,把自己的阴暗面锁进笼子里。绝不能让舰娘们看到这样的自己,指挥官无时无刻的告诉自己这句。他换了副面孔,戴上了笑容,即便他自己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诶?是镇海......?有...什么事吗?”
“只是来看看而已。”
指挥官看清来着是镇海的时候,他是吓了一跳的。他对面前这位黑发红瞳女士的造访完全没有准备,他手足无措,而对方只是迈步朝内走着,在他错愕的眼神注视下坐在了茶几前。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这是能形容现在镇海行动最好的词了。
“那...刚刚我说的话,你听到了?”
“听见了。”
“好吧...其实不瞒你说我准备辞职了,你应该会高兴的,我这样一个人......不论之前还是刚才你应该都对我了解透了吧?”
镇海从刚刚到现在一共说了十个字,但这十把剑已几近把指挥官斩杀了。他现在只想赶紧跑路,他可清楚他把镇海已经得罪完了,刚刚说的话要是传出去自己铁定是要滚蛋了,不如现在自己体面一下,没准自己被下放之后还能免于这位机巧军师的追杀。
“诶?”镇海一句话没说只是再度站起身来,来到了指挥官身边,摸了摸指挥官的脑袋。芊芊细手在指挥官头上划过,也不由得给予了她些许安心。卸去了伪装的指挥官,本质也还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人,他也需要别人的照顾,他也就顺从了。
之后,镇海在沙发上,指挥官躺在沙发上,将枕在她的大腿上,埋在镇海的怀里,全然不顾之前还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维持着的所谓的“指挥官的威严”,任由镇海抚摸。即便二人没有再言,但心里的绳结已然被解开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