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鹅毛大雪正从天上倾泻而下，凛冽的寒风吹着这栋破旧的筒子楼里的人直哆嗦。不过还好，这栋房子里基本是也没什么住户，大部分人都搬走了，里面的样貌现在和被废弃了没什么两样，纯纯就是一片废墟。
今天已经是九二年的最后一天了，在过去的一年里，前北联地区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混乱占据了人民生活的中央，街头到处都是各种无限制格斗，天空都伴随着各种东西的焚烧而整年都显得灰蒙蒙的。
“马上就要到下一年了……”
指挥官站在焦黑的墙壁前，撕下了那本着北联的国徽日历的最后一页。随后他拿出火柴，划拉了两下，把那页日历点燃，丢进了自己面前的铁皮桶里。在那个被铁锈侵蚀颇深的桶里，火焰正吞噬这北联在这废墟里仅存的印记。
“吨...吨...吨...”
而一旁正在饮酒的姑娘则是喀琅施塔得，这位曾让北联引以为豪的舰娘此时此刻正倾颓的摊在沙发上。自打去年八月上洛失败之后，她就愈发颓废了，而十二月的红旗落地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现在所有人都抛弃了她所珍视的，践踏她，污蔑她。自然而然的，她也就倾颓了。唯一能让她感到一丝温暖的东西抛开指挥官，那也就只有手上的伏特加了。
过去的记忆正在远去，但喀琅施塔得并不想放弃她们。他还记得港区和煦的海风，还有塔什干，水星纪念等等其他舰娘。在那里，她还认识了指挥官——她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可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只是记忆的碎片，唯有酒精才能麻痹她的神经，让她继续沉沦在过去的幻梦中。
“别喝了吧，喀琅施塔得......”
指挥官对喀琅施塔得的感情，无疑是深的，但现实还是太残酷了。喀琅施塔得已经被现实击垮了，就好像指挥官现在手上拿的冻得比冻鱼还硬的土豆一样。像这样的相劝，指挥官每天都会说一句，尽管他自己也度这种毫无意义的话语...乃至于陪伴喀琅施塔得的日子渐渐的感到厌烦，但一想到现在萎靡的喀琅施塔得以后有可能作出些逆天举动，他还是强迫自己继续呆在这里，直到这第二个冬天。
“喂！指挥官！再拿一瓶来！”
“唉......”
喀琅施塔得摇了摇手上的玻璃瓶，倒过来朝嘴里倒了两下确信是一滴也没有了之后，把瓶子往门外一扔，然后朝指挥官招呼道。现在喀琅施塔得呼喊指挥官也不带上“同志”的后缀了，诚然，摧毁她一切的也就是那群被她天天叫做“同志”的人，所以这样的改变也就显得不是不能理解了。
“哈！现在已经连伏特加都找不到了吗...？”
“唉，没有伏特加了，喀琅施塔得。”
指挥官哀叹了一声，应了喀琅施塔得的召唤，转身走进了满地都是陶瓷和玻璃碎渣，所谓“厨房”的地方。他换股了一圈，确信了之前从仓库里“拿”的几百箱伏特加现在一瓶都没有了后，才两手一摊走回了房间继续烤他的土豆了。
“先别急，现在我就去你买点......哦，对了，喀琅施塔得，如果你愿意听，我有件事现在想告诉你......”
“票和钱都在口袋里，指挥官。”
还未等指挥官把自己要讲的话说完，喀琅施塔得就往后一倒，指着旁边那件落得满灰尘的衣服，随后把头一侧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喀琅施塔得不知道的是，现在外面早就不行这些玩意儿了，它们现在一文不值，都不过是时代的眼泪。
指挥官也只能叹气一声，其实他想告诉的是喀琅施塔得他准备走了，希望她能以后照顾好自己。指挥官对喀琅施塔得已经失望了，她现在明确的知道一点就是现在这个昏昏沉沉的酒柜绝对不是他当初在港区所喜欢的那个，又理想且英姿飒爽的特工。抛弃别人是混蛋的行为，指挥官已经想明白了，他的生命还不能就这样被毫无意义的浪费掉。现在他已经不想和喀琅施塔得一样继续浪费自己的生命了。
新的一年已经快要到了，也该是时候和过去的自己做切割了，指挥官这样想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上面已经写满了用他那独有的委婉措辞所著的离别话语。随后他便转身准备出去为喀琅施塔得做他所能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算了，指挥官，带我...出去兜兜风吧......”
但指挥官还没离开家，喀琅施塔得突然颤颤悠悠的从沙发上直起身来。这是她这一年里从那烂到连海绵都裸露在外的沙发上第一次站起来，她甚至都有些不太适应站立的。见状，指挥官只好赶忙快步走过去搀扶着她，以免她下一秒栽倒在这片满是人造荆棘的地上。
“我来开！”
喀琅施塔得颤颤悠悠的走到筒子楼的底楼，门前一辆伏尔加汽车正等待着她。原本那是她自己的座驾，但自打在这栋房子里过上糜烂生活之后她就不再驾驭过它了。它现在之所以没有被灰尘与铁锈所侵蚀为一摊废铁，完全是因为这栋房子里最后一个还在与外界交流的人，指挥官在用。
“别！”
“放开我！***！”
现在喀琅施塔得满身酒气，她还想要自己去驾驶汽车。不论是为了自己还是喀琅施塔得，指挥官不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这个要求。他没有理会喀琅施塔得，拉开了右边的车门。但还没等他进入驾驶室，他就被身后的一只手摁住了。
喀琅施塔得把指挥官往后一拉，或许是她酒劲太大，没有控制好力度，这一把直接把指挥官拽倒了。指挥官倒在雪地里，不怎么和煦的冬日日光照在他身上，旁边就是白茫茫的原野。他看向喀琅施塔得的背影，高大，但是陌生。
他已经有些快要认不出她了，面前的女子真的还是喀琅施塔得吗？这个问题一句困扰了他很久。他从学历里爬起，听着喀琅施塔得的粗口。他并没有对喀琅施塔得的粗鲁行径再多作然后回应，这大概就是指挥官独有的温柔吧......
车辆上路了，速度快的吓人。尽管这是辆老旧的伏尔加汽车，可它也曾经是喀琅施塔得的座驾，特殊的改装自然是免不了的，就比方说这咆哮的引擎。
“慢...慢点啊！喀琅施塔得！”
“哈哈哈！害怕了吗！指挥官！风还是太小了！应该再快一点！”
车窗外的万物正在加速向后倒退，而灰蒙蒙的天与灰白的雪地却依旧占据了大半的光景。指挥官已经被吓得冷汗直冒了，他的右手把在手刹上，随时准备拉起，右手死死的握住了车门的把手，生怕任何意外的发生，即便现在这条公路上几乎一辆车也没有。
“停停停！别冲了！”
终于，这场伴随着死亡的急行抵达了它的终点。在一处分叉路口，几位罗西亚联邦执法人员把车拦下了。仍尚有理智的喀琅施塔得并没有选择无视他们，这点倒是让指挥官松了口气。
“你们这实在是过于肆无忌惮了啊！”
“哈？你们这是在延误......”
喀琅施塔得的酒气就算是隔十几米都能闻道，不用检测仪都知道刚刚她绝对是在醉驾了。按照当地法律，高低是要得给她抓进去关几天。喀琅施塔得也不只是不清楚，但她选择用老办法，就像十几年前那次和酒后和塔什干她们一起做的一样——先展露出咄咄逼人，在让指挥官来摆平。
“诶诶诶！别动手，长官，新年快乐，这是东煌传统。”
但这似乎并不会奏效，要记得，现在已经不比以前了，现在可是九十年代！有什么事情不是几张绿色的纸片解决不了的呢？当然是白鹰或者东煌钱，北联或是罗西亚卢布，他们现在就是印着过时图案的废纸，一点用也没有。
指挥官自然是了解这点的，还未等事态发展到格斗阶段，他赶忙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递给面前的官爷们。虽然花不了多少，但这样的行为，也是让喀琅施塔得大受震撼了。也使她稍稍酒醒了一点。
“挺懂规矩的嘛，东煌人！新年快乐，这次就不深究了，东煌人。下不为例！”
摆平风波后，指挥官一秒也不敢多作停留拉着喀琅施塔得往车上跑。喀琅施塔得原本该还想再去和那几个家伙理论，即便红星不再，但如此名目张胆还是太......
“为什么会这样，指挥官......为什么......”
“一年了，很多事情都会变的喀琅施塔得......特别是那种事情发生之后.....”
喀琅施塔得失落了，她从来没有想到一切会变成这样。她曾自以为最糟糕的已经过去了，再坏也坏不过去年十二月。她感到悲痛，不论是对过去，还是自己。
“那你不会变的吧，指挥官同志？”
“大概.....”
喀琅施塔得再度试图抓住这最后唯一的稻草，真挚的眼神炙烤着指挥官，称呼也换回了原先熟悉的“指挥官同志”。指挥官也不想骗喀琅施塔得了，他只能作出这样一个模糊的回答。
“还有，还是我来开吧，喀琅施塔得。”
喀琅施塔得不再说话了，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而车内再度恢复了平静，老旧的伏尔加轿车继续在这条充满荒诞的道路上飞驰，没人知道目的地在哪里，也如这片大地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