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难受吗?”温润的声音响起。
陈笠禾用手背贴着她的额头,柔声问道。
吕溪雪抬了抬疲惫的眸子,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
即使是生病,她的脸上还是没有太多表情,但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她的眼底还是闪过一丝柔和。
他又来了……
她心底默默道。
一切都是那么的朦胧,但眼前的人却又好像如此真实。
“好像,还有点烫。”陈笠禾蹙起眉轻声道。
“等着,我去帮你换个毛巾。”他柔和的笑了笑,起身离开卧室。
吕溪雪藏在被子里的手抬了抬,眸子里流露出几缕复杂。
他又走了……
然而却并不像她想的那样,那个少年很快就回来了。
他打了一盆水,放在一旁,然后拿着毛巾,温柔地替吕溪雪擦拭着额头上的汗。
吕溪雪迷蒙的眸子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虽说是少年却并不瘦弱,身形修长而挺拔,身高应该有一米八了吧。
一张略带稚气的脸上是很俊俏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眸子中闪烁的柔和光芒仿佛能洞穿人心,在那双眼睛的面前,人似乎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
陈笠禾将擦完汗的毛巾又浸回温水之中,重新拧干,叠好,敷在吕溪雪的额头上。
他的动作很自然,一点也不做作,和公司里那群人一点都不一样……
吕溪雪心里迷蒙地想着。
“饿不饿?”陈笠禾敷完毛巾,又细声问道。
吕溪雪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内心却先一步作出了回答。
“好饿的。”语气依旧冷淡,但相较往日多了几分柔弱。
陈笠禾微微一笑,“等着,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吕溪雪微微一呆,逐渐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本就红润的脸更加红了。
她刚想出声阻止,陈笠禾却先一步离开了。
她看着陈笠禾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一秒钟,又好像是一个小时,不知道,感觉很模糊。
陈笠禾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带回了一阵诱人的。香气
她看了眼他手里的碗,嘴唇嗡动道:“什么东西?”
“粥。”陈笠禾微笑道。
“不吃。”吕溪雪立刻收回眼睛,不去看他,语气中仿佛还带上了几分小女孩的任性。
“知道你挑食,我加料了。”陈笠禾乐呵道。
“鸡丝,肉丁,香菇,皮蛋……”他一边念叨,一边用汤匙轻轻的搅动着。
“吃点吧,病好的快点,等病好了,我再给你做好吃的。”陈笠禾柔和道。
吕溪雪愣了愣,又是不经思考,心里话脱口而出。
“病好了,你还在吗?”
这回轮到陈笠禾愣了,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当然,等你病好了,我再给你做点好吃的。”
吕溪雪点点头,她刚想爬起来,却被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按住。
那双手扶着她的肩,帮她慢慢坐起来,他又去了一个靠枕,塞到她背后。
轻柔的动作让吕溪雪有些愣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汤匙已经到了唇边。
温润的口感带着一丝不真实的感觉缓缓流入口中。
吕溪雪一边恍惚地张着嘴,咀嚼吞咽着,一边又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这次,别再忘记了……
吕溪雪不知不觉间,喝完了一碗粥。
当她看见那个空了的碗时,脸又是一红。
陈笠禾笑了笑,把碗收起来。
他又轻柔地帮她躺下,把被子压好。
“你呀,就是平时太忙了,遇到烦心事还总是憋着,这样身体很容易出毛病的。”
吕溪雪沉默了。
陈笠禾无奈笑笑。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轻声道:“不介意的话,把那些烦心事说出来吧。”
吕溪雪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阵后,红唇轻启,平日里遇到的一些堵心的事这一刻也坦然的说出了口。
陈笠禾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做出一些回应。
许久之后,吕溪雪才住嘴,她歉意地看了眼陈笠禾。
陈笠禾却只是摇摇头,示意没事。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道:“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即使这是梦里,她也依旧不愿意相信这种毫无理由的关心。
陈笠禾愣了一下,眼中流露出一点心疼,他微笑着道:“这可是你的梦啊,有人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吕溪雪呆了几秒,不再多言。
“还难受吗?”他又柔声问道。
吕溪雪顿了顿,手臂抬了抬,发现身上的那些疲惫似乎不知不觉消退了许多。
陈笠禾又轻轻揭下了毛巾,再次将手背贴上去。
“退烧了。”他轻柔道。
吕溪雪秀眉微蹙,好像是退烧了。
她望向陈笠禾,但随即又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眸中闪过一缕焦急。
修长的素手立刻探出被子拉住了那即将离开的手腕。
“别走!”
这一次,她的理性与感性同时作出了回应。
陈笠禾又一次愣住了,但随即又化成一丝微笑。
他握住了她的手,声音逐渐迷离:“我该走了。”
“很抱歉惊扰了你的梦。”
“现在,该说晚安了。”
吕溪雪神色一急,但很快意识又开始昏沉。
怎么回事?这不是梦吗?怎么在梦里……也能睡着啊……
看着那只从手腕上滑落的手,陈笠禾的柔和地看着吕溪雪的睡颜。
与此同时,两人周围的一切开始模糊。
“晚安。”
声音消失在夜空中,而远在几公里外的一间公寓内一个少年缓缓睁开眼睛。
“梦魔当成我这样的是不是有点太悲催了。”陈笠禾叹了口气道。
虽然听上去有些扯淡,但他确实有梦魔的血脉,只不过人类的血脉太过强悍,梦魔之血已经被稀释的很淡了。
而且据他所知,他大概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可以称得上梦魔的存在了。
他活了十几年,看到的唯一有点超自然的也只有他一个。
但他并不感觉幸运,拜那个稀释的梦魔血脉所赐,他甜头没尝到,苦头倒吃了一大堆。
梦魔,喜食人类的美梦,尤其是年轻女孩子的美梦,对于梦魔来说更是香气扑鼻。
本来一只梦魔的能力是可以肆意篡改人类的梦境的,但到了陈笠禾这,只剩下能潜入梦境这一项能力了。
能力鸡肋就算了,梦魔的食欲也给陈笠禾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虽说不需要依赖食梦生存,但一个月也得吃几次。
但这本来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问题就在于这些姑娘怎么老做噩梦啊!
他只是随便找了一个,费老大功夫潜进去,诶嘿,是个噩梦!
他没办法,也不知道哪个见鬼的家伙给的设定,梦魔在选择潜入之后,就会和那个人暂时绑定,直到汲取到足够的美梦之前,不能中途离开。
所以最后陈笠禾只能一点一点帮助她们,累死累活帮她们改造梦境。
陈笠禾又没办法大手一挥,帮她们直接改,只能通过正常人的一些行为潜移默化的去影响梦境。
吕溪雪这种还好,只要细心照顾她就好。
头疼的是那些瞎做梦的,他曾经穿到过一个女孩子的梦里,结果那姑娘梦里在上演丧尸围城,她还是被关在城门外的那一个。
他当时扛着冲锋枪,杀了个七进七出才把那姑娘救回来。
离谱的是不知道那女生抽什么疯,后来连续几天做噩梦,各种恐怖大片挨个上演,陈闲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完成绩效。
不过这个月的也终于搞定了,可以安心过他的普通人生活了。
陈笠禾露出一丝微笑,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
她还记得一切开始时的梦境。
冰冷的雨夜,她无助地躺在床上,忍耐着病痛一点一点折磨她。
可她却连反抗的想法都没有,现实中她很累了,累到连生病的权利都没有。
在梦里她也很累,累到连治疗自己的想法都没有。
只能在那个冰冷的雨夜中等待着自己被烧却。
可就是那个冰冷的夜,那个人闯进了她的梦,她不知道他是谁,或许只是内心深处自动臆想出来的人物吧。
他就只是照顾着自己,什么也没说。
短短几个夜晚,他的到来一点一点敲碎了那个雨夜,温暖了长夜。
不知何时,从那窗外打进来的不再是冰冷的雨水而是温暖的阳光。
拂晓的晨曦初露大地,床上的吕溪雪也一点一点从睡梦中醒来。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也很舒服。
但起床之后她就紧蹙着秀眉,喃喃道:“别忘,别忘……”
然而梦中的记忆却依旧如潮水般退去,连带着记忆中的那个人也也一点点模糊,褪色。
短短几秒,那个温暖的梦就只剩下一道底色,残留在她的记忆中。
吕溪雪叹了口气,又忘了。
只能模糊记得有一个梦,梦里有个人很温暖,对她很好,可那个人做了什么,那个人长什么样却一点都不记得了。
算了,反正还会梦到他的,多梦几次,说不定就记住了。
还得去公司呢,啧,真的一点都不想去。
她慢吞吞下床,整理好着装,又重新回到了那个冷艳的女总裁。
突然,她一愣,她突然发现纠缠自己好几天的重感冒好像一夜之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