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图利亚城外几十里的某处大路,白荼和波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虽然说是大路,但也只是那种走的人变多之后逐渐显露出来一条的土路,倒不是没有其它更接近下一个城市的道路,但是,只有这条路上每隔一段距离便设置了一根金属桩,而且每根金属桩上都有闪着光芒的晶石。

白荼起先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就连住在这个国家很久的波亚也不知道,但是当他们在路途中遇到长得像大虾般的魔族之后,很快理解了金属桩的用处,那些魔族全都被阻隔在了道路之外,虽然金属桩并没有严格设置在每一段路线,但作为暂时的庇护所来说非常够格了。
“这是圣王国的风俗吗?你过得还挺水深火热的。”白荼说道。
“我不知道啊,前些日子还没有这些的,无论是魔灾还是魔族,更何况这种金属桩了。”波亚回答。
虽然天空中飘着大雪,但是他依旧擦着汗水,在魔族碎石可能出现在路途中的情况下,时刻注意让自己保持安全的状态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
“所以这种魔灾到底是什么?”白荼好奇。
“我也不知道,不过最起码这场雪看起来一时半会应该是不会停下的。”波亚看看天空,感叹道。
“据说,这种雪是魔力雪花,普通的方式根本不会融化它们,只有等待它们自身魔力发生变化,才会渐渐融化为新的魔力元素。”波亚接着说。
“哦。”
“真不愧是异世界,连下一场雪都这么神奇。”波亚再次感叹。
“嗯。”
“你以前是这种性格吗,你难道不好奇这些雪花的工作原理吗,更直接地说,你难道不好奇魔力这种东西吗?”波亚看向白荼。
“比起这些,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你没有跟着你大哥离开?”白荼问道。
波亚神色黯然下来,他无奈地扯扯嘴角,说道:“我是从小转生过来的,所以这个世界我是有家庭的。”
“家庭,我还以为你是个孤儿呢,毕竟你当了混混。”
“听我说完啊!”波亚汗颜,接着说道,“你说我是孤儿其实差不多,但我有个亲姐姐,我和姐姐两个人互相扶持生活,没想到就发生了这种事。”
“所以你为了你的姐姐留下来了?”白荼随口问道。
“其实你说对了一部分吧,我姐姐丧生在这次事件中了。”
“哦?”
“我本来是打算葬了姐姐之后留在这里守墓,并就这样过完剩下的人生了。”
“原来是这样。”白荼其实不怎么在意这件事。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改变了想法?话说一般人听到这些不应该下意识地先说‘抱歉我提起来伤心的事’或者‘请你节哀’吗?我怎么感觉和原来那个你变得大不一样了。”波亚挑挑眉,问向白荼,不过脸上倒是没什么责怪的意思。
“以前的我或许会这样说吧,不过我们既然都是转生过来的,这么多年过去,性格上自然会改变一些。”白荼说。
“说的也是,更何况我还比你早转生至少十几年,看起来都能当你爹了。”波亚摸摸脸颊,虽然他看起来像是三十多岁,但实际上只有二十三岁,这个世界的男人也没有什么保养皮肤的感念,起码他这种平民没有。
“看起来怎么都只能是怪大叔和小侄女吧,我们长得挺有差距的,而且,你怎么确定你来的就一定比我早?”白荼说道。
波亚不以为意,说道:“我大概是班级里第一个吧,至少我并不知道有谁在我之前出事故的。”
“根据我的记忆,我过来之前班里应该没有人出事或者失踪什么的。”白荼说。
“怎么可能?”波亚声音大了一些,情绪突然就有些不太稳定,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的存在感过低,出事了都没有人在意,这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也有可能我没注意到,毕竟你是个小透明。”白荼不太确定地说,毕竟自己的记忆出现过问题。
“哈……我觉得你这一点反倒没什么变化,明明身为班长却连班里的人都认不全。”波亚回答,语气听起来甚至有点幽怨。
“这都不重要,反正现在的你倒是有勇气和人这样讲话了,总比起以前好不少。”白荼说道。
“小妹妹,我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早就过了小时候腼腆的年纪了,而且在这个世界我又不用上学,只需要学一门手艺,没有那么多社会或者学习压力。”
“嗯……”白荼不置可否。
“我感觉倒是你,除了记不住人之外,性格上变了很多,你以前可是个大社牛啊,感觉全世界都是你的朋友。”波亚问道。
“我可没那么多朋友,”白荼叹气,说道,“倒不如说,我没什么朋友,周末一直都是一个人过的呢。”
“那可真是难以想象,”波亚惊讶起来,对他这种人来说,夏叶那样的性格相比他正好是反义词,不过这种反义对他来说完完全全是正向的,不少人都羡慕这种社交能力和平时办事的行动力,没想到实际上大家都是一样的孤僻。
他思考了一阵,便了然的说:“也是,现代社会的人心之壁都很厚,大家都过的是蜂居生活。”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白荼回答,波亚无言,就是这种需要解释梗的环境,他便能感受到隔阂。
“话又说回去了,你到底为什么改变想法离开了那里?”白荼问道。
“哦对了,一开始是在说这个话题来着,咳咳……”波亚思索了一下,接着说道,“你……对了,是遇到了你,我才改变了想法。”
“嗯?”
“我刚开始过来的时候,觉得这是小说中的桥段发生在我的身边了,我觉得我是主角,非常兴奋,但是事实证明,普通人换个环境依旧是普通人。十二岁那年,我认命了,于是我将所有的情感倾注到我的家庭,这里的生活虽然累,但是没有那么多的压力,我过得非常开心。
但是没多久我的父母就出了事故,我很快成了孤儿,和姐姐生活至今,我本来觉得我能一直就这样过下去,好歹在这个世界我还是城市户口呢,没想到现如今,我连姐姐都没有了,所谓的城市户口也没了,我觉得我也没什么留住,什么也没得到,我觉得这可能是一场噩梦,我只要自然地等待苏醒就好了。”波亚看着风雪说着自己的事,脸上却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
他接着说:“直到你出现,我才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噩梦,或许我在逃避什么,但是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转机,我再次相信我的转生一定是有意义的,我不能将总将未来交给过去。”
“那……那是房子吗?我看到了好几座木屋。”白荼突然说道。
“你……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我都把我自己说感动了。”波亚胸口中结着一团郁气,就像是射箭脱靶一样难受,不过他转念一想,或许这就是白荼这种人的安慰方式呢。
实际上,白荼确实没怎么听波亚讲话,她只记住了自己是波亚转变心理状态的那个人,那她就是恩人了,不过,比这更重要的,还是她远远地看到了一座村庄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