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兮紧赶慢赶的还是晚了。
从地铁站冲出来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她赛跑。地铁口到学校门前那五百米的路程,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场没有尽头的马拉松。
她忘却了呼吸,用羸弱的身体将七分钟的路程压缩至两分半。
在看到那漂亮的共和国语书写的学校名称前,学校的地标性建筑物—和平钟楼却已经敲响九点的钟声。
这下子可算是糟糕了。
若兮的内心仿佛有一块砝码,哽噔一下从嗓子眼掉到了脚底。
她本身在学校的名声就和“良好”两个字不沾边、她可以想象,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和不怀好意的眼神,将会在接下来的一天里如影随形。
站在校门前,望着那座高耸的和平钟楼,钟声的回响似乎在提醒她时间的流逝。
即使再多想什么,也无济于事。现实就摆在眼前,她也只能面对。
若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冰凉,干燥,还有黏糊糊的汗水。她竟也怀疑起,自己现在、或是几小时后的身体状态是否良好。
不知何时,一股寒风袭来,将她的发梢吹得凌乱飞舞。
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了把头发,却发现霜花早已在发丝上结下,而且,越来越密。
原来,下雪了。
只是在若兮困倦的乘车时、焦急的奔跑中,她忽视了这北国大地忽如其来的白色。
和平钟楼上,一个墨黑的点突然从楼的角落里探出,若兮眯起眼睛,那黑色过于显眼,使得在如此的雪天自己也能分辨出模糊的样子。
就在此时,和平钟楼上传来了声音:"已经上课了,下面的学生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呢!"声音中带着冷淡与呵责,有着不近人情的隔阂感。
可又恰恰是这个声音,让若兮听起来有些熟悉,带着几分她怀念的感觉。
“去保安室的屋檐下等我,我下去找你。”
那声音无疑,是来自若兮除了千早最为关注的人,也是坚信能救赎自己存在的人。
若兮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点了点头,尽管知道正在下楼梯的冰丽看不见,自己的心意却不能随意的忘记。
随后她便按照要求快步走向保安室的屋檐下。寒风中,她感到了一丝温暖,仿佛所有的不安和焦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驱散了。
站在屋檐下,若兮看着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覆盖了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她的心情也随着这洁白的雪花慢慢平静下来。
不一会儿,冰丽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她穿着一件深黑色的大衣,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步履匆匆地向她走来。
“你是哪个年级的…咦?若兮?”冰丽的声音依旧严厉,却因看清了对方的容颜而瞬间变的柔软下来。
“学姐、好久不见。也不对…一晚未见,早上好。”若兮蹑手蹑脚的摇了摇自己的小手。
冰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但很快被她那特有的冷静所取代。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在责怪自己的疏忽,竟然没有立刻认出若兮。
“若兮,你这是怎么了?这周你已经迟到两次了,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冰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她的目光在若兮的脸上仔细打量,似乎想要从她的神情中寻找答案。
若兮微微低下头,避开了冰丽的目光,她不想回答冰丽这个问题,就同她不像冰丽知道自己脖子上残留的草莓印一样。
趁着对方沉默的功夫,冰丽递给若兮一件厚厚的外套,“先穿上这个,别冻着了。迟到的事情,我会帮你跟班主任解释的,就说是你今天帮我清洁和平钟楼上的积雪了。”
若兮接过外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心。
“冰丽姐是怎么知道我还有一次没上学的呢?”她试图转移话题,却在刚刚开口的瞬间便被冰丽的话语打断了。
没有直接回答问题,冰丽轻轻地拍了拍若兮的脑袋,眼底带着无奈,"每天早上的委员会议都会汇报这些事情的,我只是不不过是记住了你没来上课。”
若兮的耳根微微泛红,心脏跳动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学姐记住了自己?但她怎么会注意到若兮呢?
她们在那之前没有过任何的接触,冰丽在那时就已经知道若兮的存在了?
若兮决定把这个更加刨根问底的疑问藏起来,等待有一天能从冰丽嘴里亲口掏出真相。
冰丽看着若兮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笑意。她知道若兮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总是喜欢把事情想得复杂,但有时候,简单一点反而更好。
“别想太多了,若兮。”冰丽轻声说道,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安抚“我记住你,只是因为你比较特别。
我看到了你的特别之处、那让我感到向往与好奇。于是,我记住了你。”
若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变得有些迷茫。她不明白冰丽所说的“特别”是什么意思,但她能感觉到冰丽话语中的真诚。
“特别吗?”若兮低声重复着这个词,似乎在咀嚼它的含义。
是感情、能力、还是肉体?这自然是不能分辨出来的。
冰丽点了点头,她的目光变得柔和:“是的,特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你也有。不要总是把自己想得太平凡。你的特别,只是从来没被别人发现过。
这世界上从不存在平凡,我们每一个人生活在这个世上,所度过的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是一个又一个奇迹的接续。”
“我是…我也有特别的地方吗…?可我明明…"若兮有些迟疑,似乎她的心里在挣扎。
冰丽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轻声贴耳说道“神在创造人类时,总不能像电子厂一样流水化生产,对吧?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带着不同特征生存的不同个体。
那些用平凡嘲讽她人的家伙,在我眼里,只是自己无能而又自大的表现罢了,就比如…那个女人”
“你说的是,千…”
冰丽看到有些开窍的小家伙,她伸出手,轻轻地擦去了若兮头顶的积雪:“嘘,你应该已经明白了。不要因为这种事情让自己陷入矛盾与惆怅,接下来将会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
而你,只需要在人生这场旅行中,欣赏沿途的风景,找出属于自己的答案便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总给若兮一种莫名的信任,让若兮忍不住想要相信她。
"冰丽姐..."若兮有些踌躇,不知该说什么。
"嗯?"冰丽看着若兮,眼眸中带着几分期待。
“你说,像我这种人真的存在特别吗?”若兮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迷茫。
冰丽淡然而笑。
她满满的吐出了几个字
“你希望,便存在。”
或许我不是“特别的”,但我不能从头至尾否定我是“平凡的”。
自己,是遥遥无期的黑洞。但总归,黑洞外射出一束光,帮她看清了里面的路径。
"傻丫头。"冰丽轻笑,眼中满满都是宠溺,她将手中的雨伞递给了若兮:"先去上课吧。"
她从她手中接过仍有余温的雨伞,再一次盯着多普勒蓝色宝石的眼睛。
带着用不消失的光耀,
宁静而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