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姬雨晴的步伐，二人来到位于对策局大楼一层最深处的鉴定室。
鉴定室旁边是法医实验室和停尸房，是对策局的法医工作的地方。
一打开鉴定室的大门，贺夕明就感觉到一股阴凉的气息。
这不由的让他想起，曾经在大学期间协助警方查案时，也接触过不少类似的地方。
“哟！你们来的挺快啊！吃油条不？”
贺夕明循着声音望去，只见秦风正站在一具黑色裹尸袋旁，悠哉地啃着油条。
这也吃得下去？佩服……
贺夕明嫌弃地连连摆手拒绝，而姬雨晴则是直接走上前，将秦风手中那根啃了一半的油条一把夺去，“秦队，根据对策局探员守则第105条第4例，鉴定室里严禁饮食。”
“嘶……是吗？有这么一条么？咳咳……我事先声明啊，这油条是老徐非要塞给我的，可不关我的事~”
秦风两手一摊，将“锅”甩得远远的，不过他刚说完没两秒，就被人戳穿了谎言。
“老秦，我还没走远呢，你丫就搁这扯犊子！那油条明明是你自己带进来的，让你别吃非要吃，还赖到我头上了！”
只见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精瘦男人从一旁的隔间愤愤走来，拿着手中的化验单便朝秦风脑门儿上拍去，“你要的化验结果出来了，自己看吧。”
“多谢哈！我那剩下半根油条请你吃！”
“滚！”
被称作“老徐”的男人对着秦风竖起一个中指，当看到贺夕明这个陌生面孔时，也只是简单瞥了眼，随后便大步离开，去往隔壁的法医实验室了。
“秦队，刚刚那位是？”
见“老徐”已经走远，贺夕明这才问道。
秦风一边研究起手中的化验报告，一边说道：“你说老徐啊，他是咱们江北对策局最好的法医，昨天那具尸体就是由他负责验的。”
说着，秦风指了指身旁的那具黑色裹尸袋。
显然，里面装的就是这次连环杀人案的第四位受害者。
“说起来你好像也是学法医的，要不要用我的面子帮你争取拜个师什么的？”
“这…感觉不太靠谱呢……”贺夕明汗颜。
姬雨晴则是毫不留情地直接拆台：“可以把感觉去掉。”
“好了，不开玩笑了，叫你们来呢，是因为这次尸检终于有了些新线索，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秦风将鉴定报告递给二人，神情从先前的轻浮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这个凶手很谨慎，每次作案，指纹和脚印都处理的很干净，但这一次却在受害者身上留下了几根毛发，只可惜，不是人的毛发，而是动物的。”
“动物？”贺夕明从已经查阅完毕的姬雨晴手中接过化验报告，看着看着，眉头渐渐皱起。
化验结果显示，这几根毛发中有两根是猫毛，一根是狗毛。
秦风摸着自己的络腮胡，补充道：
“这应该不是受害者身上的，首先受害者家里不曾养过宠物，其次这几根毛是在受害者胸腔内发现的，然而受害者被丢弃的衣物上却没有。”
听完秦风的话，姬雨晴率先给出了自己的分析，“假定这是凶手携带的，这个线索包含的范围也太过宽泛，和猫狗有亲密接触的人可以是饲养者，也可以是单纯顺手摸摸的人……”
“嗯，雨晴说的不错，如果这毛发是一些家禽，反而还能更好缩小范围，毕竟城里能养鸡鸭的地方很少，但猫和狗…呵呵……”
秦风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看向一直沉思不语的贺夕明，“夕明，你昨天关于‘人蛹’这一意象的分析我看过了，很有想法，凶手傲慢地把自己当作赐予‘新生’的人，这份还未完全‘破蛹而出’的作品很可能还会有后续。”
他顿了顿，继续道：
“按照凶手七天一次的作案间隔，留给我们，留给下一个被害人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我先申明……”
“我完全没打算把你当成新人来看待，至于局长让我给你安排的岗前培训也都往后稍稍。”
“我需要你的帮助，带入过凶手视角的你，拥有极强侧写能力的你，能否挖掘出这个线索的价值？”
贺夕明从秦风身上看到了期盼和信任，焦躁与急切，还有一丝被他藏得很深的疲惫。
他一定为这个案子操碎了心吧……
贺夕明第一次觉得，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流浪汉”上司，好像也没那么令人讨厌。
深吸一口气，贺夕明摘下眼镜，闭上双眼，将这四起案件的细节在脑中不断回放。
凭借记忆进入“移情”状态！
贺夕明又一次将自己想象成凶手，不过这一次，他经历了四次残忍的屠杀。
割在受害者身上的每一刀，缝合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那么的真实。
手术刀、针线、内脏、猫狗……
这一块儿块儿拼图散落在贺夕明的脑海中，不停打乱着顺序，经过无数次尝试，终于慢慢拼接在了一起！
“内脏……”
贺夕明猛地睁开眼，眼中已遍布血丝，他下意识说出的第一个词让他浑身打了个冷战。
秦风和姬雨晴屏息凝神地注视着他，等待着后续。
贺夕明揉了揉沉重的脑袋，重新戴上眼镜，在裹尸袋旁来回踱步，开始了他的推理：
“…凶手对四位受害者都是心存敬意的，他挖去内脏是为了净化他们身为凡人的肮脏残余，以求‘破蛹成蝶’，所以绝不会将这些内脏拿去买卖，也不会随意抛弃，而是更有可能在实现它们最后一丝价值的同时，进行抹除销毁……”
听到这里，秦风插话道：
“那么多内脏，如果他要销毁的话，肯定会留下痕迹的，哪怕切碎了扔进下水道，或是用化学药剂腐蚀，也能被搜查到，可从第一起案件发生到现在，整整22天，包括警方在内，负责对江北市所有下水道出口进行排查的工作人员并未有任何发现，如果他没有扔，又该怎么处理那么大的量呢？”
“…我想…他应该是拿去喂猫狗了……”贺夕明咽了口唾沫，连他自己都为这个猜想感到不寒而栗，“比起直接抛弃，作为饲料也算是一种价值的体现，同时，这些肮脏也以这种形式被消化了，而且，凶手为了作品的完成度，肯定会将每位受害者的内脏在新鲜的状态下尽快消耗掉。”
贺夕明此话一出，顿时让秦风和姬雨晴感到一丝凉意袭上心头。
贺夕明继续道：
“如此多的内脏，一两只猫狗肯定是不够的，凶手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找流浪猫狗投喂，那样很容易会有血渍或肉渣残留在各处，这个凶手如此谨小慎微，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所以，这些猫狗一定是他平日生活或是工作中，能够有机会单独接触到的，而根据这个凶手的解剖和缝合的手法，不难推测他拥有一定的外科手术经验。”
“平日里能接触到大量猫狗，又了解外科手术的……答案也只有一个了。”
推理到这里，姬雨晴和秦风也都猜到了那个答案，几乎异口同声：
“兽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