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对策局，特异四科。
会议室内，秦风正站在一面白板前，面对着台下围坐在U形长桌边的探员们，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
那面巨大的白板上，固定着不少惨绝人寰的受害者照片。
照片周围用黑色油性笔进行了简略批注，还有一些弯弯绕绕的箭头互相关联。
翻阅着手中那一厚摞的文件，坐在长桌一角的贺夕明感到有些疲倦，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针对“新约克开膛手”的案情回顾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自从这个为“开膛手”而设立的专案组展开工作以来，被宋局任命为组长的秦风，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其中。
而专案组的成员，不只包含了四科的探员，还有少数从五科调过来的精英。
不过由于五科最近也在忙大案，所以能够支援专案组的人手有限。
贺夕明还听说，这起闹得整个江北市人心惶惶的大案，被五科的人称为——【焦容天使案】。
——因为受害者均被烧焦了面容，背后的皮肤也被剥下，做成了天使翅膀的形状。
天使么……
贺夕明时而转着手中的笔，时而在草稿纸上信手涂鸦，思维随之发散，渐渐脱离了会议的内容，连周遭的声音也统统被他过滤去了。
不知怎么的，一想到天使二字，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的画面，竟是当初在林心璐的怂恿下，cos了弥拉的自己。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贺夕明打从心底觉得，那或许就是他心中最满意的天使形象。
越是这么想，记忆中那个曾让他为之惊艳的“自己”，就越是清晰。
清晰到让贺夕明都觉得有些难为情了，因为那个“自己”，真的很美……
淦！我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似乎是作为纯爷们儿的那份理智在抗拒着女性化的自己，贺夕明试图甩掉脑中的画面，然而这并没有那么容易。
“弥拉”的天使形象仍印刻在他脑海，唯独面部有了些变化，变得不再像他了。
贺夕明认出了这个“新面孔”，是昨天那场大雨中，闯入电话亭的连衣裙少女。
我怎么想到她了……
贺夕明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孩儿颇有印象。
而那朵栀子花，贺夕明也没有扔，而是养在水杯里，想尽可能让它晚些枯萎。
而每当他看着这朵花，就忍不住去想，自己何时有了这么一个心机不浅的“小迷妹”？
比较靠谱的推测是，这妹子也来自江北大学，一直暗恋着贺夕明，却迟迟没有机会认识。
所以她才对贺夕明表现出了那种复杂的爱意。
贺夕明依稀记得，在大学期间，也曾有过女生追求他，但贺夕明都果断拒绝了。
那时，家里正为妹妹的医药费愁得焦头烂额。
贺夕明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去谈什么狗屁恋爱。
他满脑子里想的，唯有尽可能在学业上精进，在课余时间协助警方积累工作经验，以便毕业后能找到好工作，为家里分摊经济压力。
都说大学没谈过恋爱将会是人生中的一大遗憾。
可贺夕明却不这么觉得。
在他看来，大学只是人生中的一个阶段，这之后的旅途还长着呢。
如果执着于在这短短的一个阶段中，找到另一半才肯踏上旅途，反而会错失这路上的许多风景。
不如顺其自然，在旅途中结识伴侣，未尝不是一种智慧的选择。
贺夕明思绪飘忽，早已忘了自己是在开会。
容易过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是他的老毛病了。
“…夕明，关于我刚才说的这条线索，我想听听你的看法，嗯？夕明！？”
。。。
“喂…！小明子…！老大喊你呢…！”
。。。
“…什么？”贺夕明回过神来，发现坐在自己左手边的姜月璃，正在掐他胳膊提醒。
而坐在他右手边的姬雨晴，则是朝他使着眼色，并指了指秦风的方向。
“啊…抱歉，我刚刚走神了……”贺夕明立即从座位上站起，却没有慌乱，而是坦诚地向秦风承认错误。
“咳咳……”秦风脸色有些难看，轻咳两声后，摆了摆手，示意贺夕明坐下。
随后，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对会议室的众人说道：
“大家估计也听累了，先休息十五分钟吧，记得提前两三分钟回会议室入座。”
留下这句话后，秦风抓了抓乱蓬蓬的卷发，伸着懒腰便离开了会议室。
原本安静的会议室内，顿时环绕起嗡嗡的说话声，不少人离开座位去上卫生间，或者只是单纯出去走走，活动活动。
贺夕明也去了趟卫生间，在马桶上坐了好一会儿。
倒不是因为玩手机而耽搁，他有时就是喜欢在这种封闭空间内独自呆一会儿，好好静一静。
出来时，贺夕明便看到姬雨晴和姜月璃二人，正结伴在卫生间外等着他。
姜月璃双手叉腰，语气有些不耐烦地道：“小明子！你上个厕所怎么比女生还墨迹？难不成是便秘啦？”
“怎么，我拉个屎也碍着你了？” 贺夕明翻了个白眼，随后又看向一旁的姬雨晴。
姬雨晴正面无表情地刷着手机，言简意赅地表明来意：“开会前我点了三杯奶茶，刚好这会儿外卖送到门卫那儿了，一起去拿吧。”
三人便向楼下走去。
下楼时，姜月璃带着好奇的语气对贺夕明道：
“话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也会在秦队的会上溜号，难不成是有心事？”
“我能有什么心事，就是单纯开小差去了……”贺夕明耸了耸肩，随口糊弄着。
听贺夕明这么说，凡事都三分钟热度的姜月璃便也没有兴趣：
“切~！无聊，还以为有什么‘瓜’可以吃一吃呢——我去门卫那儿拿奶茶，你们在一楼等着就行了。”
说罢，姜月璃小跑着便先行下到一楼，迫不及待地将外卖的三杯奶茶从门卫室取走，却又在半路上纠结起选哪个口味好。
趁着姜月璃还未回来，姬雨晴深深地看向贺夕明，神色复杂地问道：
“你刚刚在会议上走神，是在想【焦容天使案】么？”
“欸？！你怎么知道……”贺夕明有些惊讶。
虽然贺夕明后来也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最开始确实是因为【焦容天使案】而展开联想的。
“猜的，因为我看到你在草稿纸上画了翅膀和光圈。”姬雨晴不咸不淡地解开了贺夕明的疑惑，随后又紧接着说道：
“其实…我比秦队更渴望接手这个案子，即便现在它已经交给五科负责了，我也想用自己的方式……”
说到这里，姬雨晴忽然打住，摇了摇头：
“没什么，你就当我随口一说……”
贺夕明当然知道姬雨晴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忽然，他想到了姬雨晴的那只时常抱在怀里的，起名为“云云”的泰迪熊玩偶。
如果贺夕明没猜错的话，真正的那个“云云”，恐怕早就死于两年前的【416案】了……
犹豫再三后，贺夕明轻轻拍了拍姬雨晴的肩膀，小心翼翼的说道：
“最好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那种感觉我深有体会，人会崩溃的……”
“如果需要帮助的话，可以随时和我说，千万别一个人冒险，‘云云’会担心你的。”
听到贺夕明这番话，姬雨晴的眼圈竟有些泛红，但她的眼神仍旧坚定：
“谢谢，我会谨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