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姐，你觉得…我该不该把夕明的失踪如实告诉他妹妹啊？”
“老大最近忙着全城搜查，非要把这事儿交给我来做，说什么尽量委婉一点，也可以看情况适当编些理由……但我实在不擅长骗人欸……”
“哎呀！急死人了！小明子那家伙到底被拐到哪里去了啊……”
病床前，姜月璃心烦意乱地踱着步，口中喃喃，不停抱怨着。
然而，躺在病床上的姬雨晴还处于昏厥状态，并不能给予她任何回应。
两天前的那场爆炸袭击中，姬雨晴受伤较重，头部大出血，身上多处骨折和瘀伤。
好在被姜月璃及时送医，才得以脱离危险。
只是迟迟未能苏醒过来，这两天一直是姜月璃在中心医院照顾她。
恰巧贺夕明的妹妹也是在中心医院住院，秦风便将“通知家属”的任务顺带交给了姜月璃。
“对了！我以前听小明子说过，林医生和他妹妹关系挺好的，要不打个电话问问林医生的意见吧……”
如此想着，姜月璃拨打了林心璐的电话。
只不过好几次对方都没接。
想到林心璐担任了此次行动的犯罪分析师，一定非常繁忙，姜月璃也能理解。
耐心等待了十几分钟后，林心璐终于回了电话。
二人交流一番后，姜月璃才得知，原来贺夕明的妹妹今早就联系过林心璐，询问贺夕明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毕竟贺夕明已经两天没有去看望妹妹，甚至连电话或短信都没有发一个，这是迄今为止从未有过的情况。
林心璐认为隐瞒没有意义，所以直接将实情告诉了贺夕明的妹妹。
“原来她已经知道了啊……那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吧……”
得知自己的工作已经有人代劳了，姜月璃感到庆幸，她可不擅长这种有些煽情，让人浑身不自在的差事。
挂断电话，姜月璃在姬雨晴的病床旁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跑去医院附近的水果店买了提果篮。
“唔…还是得代表对策局去看望一下才行啊……”
如此说服自己后，姜月璃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了1号住院楼的护士站，询问到了贺夕妍的病房位置。
来到病房外，姜月璃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敲门，门却自己打开了。
一名年轻的护士小姐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筐替换掉的空药瓶和抑制剂泵，稍稍有些惊讶地打量着姜月璃。
“你是…妍妍的朋友么？”
“啊不…我是她哥哥的同事，是来看望她的。”姜月璃指了指自己手中的果篮，表明来意。
护士小姐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这样啊……她今天心情比较低落，可能不太愿意见陌生人，要不你……”
话音未落，病房内传来一声虚弱的喊声：“我不要紧…让她进来吧……”
听到这声音，姜月璃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礼貌的冲护士小姐点了点头，缓缓进入了病房内。
“打扰了，我叫姜月璃，是你哥哥的同事。”姜月璃望向病床上那个纤瘦而憔悴的少女，将手中的果篮轻轻放在了床头柜边。
见到姜月璃的瞬间，贺夕妍激动地放下了手中的书本，侧过头向外探着身子，急切地询问道：
“哥哥他…咳…咳……有下落了么……”
由于晶化病蔓延到肺部，贺夕妍每说一句话都会伴随着咳嗽，声音也是虚弱而沙哑，全然失去了曾经甜美可人的声线。
“小心啊！”
见贺夕妍情绪激动得差点要翻下床去，姜月璃急忙上前搀扶，将对方那比她还要轻不少的孱弱身子重新扶回了病床正中间。
见贺夕妍已是噙着泪，姜月璃有些不知所措地安抚道：
“别…别激动，你哥他小命硬得很，没那么容易死的……”
然而，一向我行我素惯了的姜月璃哪会安慰人，不出所料地说错了话。
“死……？”听到这个字的瞬间，贺夕妍眼中泛出绝望之色，一种窒息的感觉袭了上来。
眼看自己闯祸了，姜月璃二话不说给了自己一嘴巴：“啊呸！我这笨嘴……”
紧接着，又尝试挽回局面：
“我…我是说，你哥他肯定会没事的！那个绑走他的‘痴.女.’虽然很可能不是什么好人……哎呀…我提这一嘴干什么……”
“但是！重要的是但是！那‘痴.女.’是你哥的老相好，我可是亲眼看到的，他俩之间腻歪的很，多半是只劫色不害命，顶多身体变虚了，整个人瘦一圈什么的……”
姜月璃本是好心解释，却越说越偏，越说越离谱。
“欸？痴…痴.女.……？劫…色……？”
听到这几个词，贺夕妍两眼一黑，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晕死过去。
“我…我还是闭嘴吧……”姜月璃抿紧嘴唇，意识到自己若是再说下去，恐怕贺夕妍的心电图都要变直线了。
好在贺夕妍的内心还没那么脆弱，在喝了几口姜月璃为她倒的热水后，原本惨白一片的脸色总算是恢复了一些。
她不再言语，静静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
姜月璃则像是个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接受批评的坏学生似的，无地自容地站在病床前。
病房里的气氛一度变得很尴尬。
好半天后，还是贺夕妍先打开了话匣子。
她神情稍稍平静了些，仍旧望着天，但此时的天空却渐渐被阴云笼罩，下起了雨。
看着这雨，她宛若自言自语般说道：
“我哥这个人…运气一直都不太好……”
“我小时候，有一次被野猫抓伤了，我哥他吓坏了，匆忙跑过来要检查我的伤口，结果跑得太急，不小心把自己摔骨折了，养了好几个月才好……”
“我刚上高中的那天，我哥为了祝贺我，用他辛苦兼职攒下的钱给我买了一辆自行车，本来想在我放学的半路上给我一个惊喜，却好巧不巧碰上车祸，人虽然没有大碍，但自行车直接报废了……”
“三年前，HC病毒刚刚爆发那会儿，我哥觉醒异能后，整天都被无数涌入脑中的信息骚扰，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遭受心理疾病的困扰……”
“而自从父母死后，我哥他摊上了我这么一个‘拖油瓶’，他独自承担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却又总是在我面前掩饰他的脆弱……”
“我知道的，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在对策局里…才不是什么没有风险的后勤人员吧？他那些善意的谎言…我其实都知道……”
“现在，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尝试追求自己的幸福，却又落得这个下场……”
说到这里，贺夕妍低下了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回忆过去的种种。
随后，她不再看窗外愈演愈烈的暴雨，转过头来看向姜月璃，情绪忽然变得激烈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待他——！！？”
“轰隆——！！”一道雷声在这时炸响，像是贺夕研这番话语中一个醒目的标点符号。
“…我…好恨！我恨这个世界！！我……”
贺夕妍的胸口因剧烈的情绪而起伏着，歇斯底里地诉说着心中压抑已久的不忿。
“咳呕——”
忽然，她双眼瞪大，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将洁白的床单染红，像是一朵朵梅花……在画布上绽放。
“嘭——”
她那孱弱的身躯轻轻摔在病床上，连声响，都静得仿佛不存在。
这突发的一幕让姜月璃骇然色变，她急忙按下了病房的呼叫系统：“快！快来医生！快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