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林心璐家。
客厅内,那台平日里很少打开的电视,此刻正播放着新闻:
“……下面插播一条紧急消息,今日凌晨三点至四点时分,一名涉及多起命案,患有重度臆想症和间歇性精神分裂的前对策局探员‘贺某’,从江北民康精神病院重症病区出逃,以下是‘贺某’的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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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五十分左右,有目击者发现‘贺某’在江滩附近的大桥下苏醒,并于江边盗取了几位晨泳市民的衣物和财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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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至十一点区间,‘贺某’疑似前往了东街批发市场,辗转多个店面,用偷来的赃物购买了帽子、口罩、匕首、录音笔等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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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两点十分至两点二十,‘贺某’出现在江北对策局附近的‘天方宾馆’,袭击并掳走了就住于该宾馆的一名对策局外派调查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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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悉,目前对策局与公安机关,已经按市委常委、江北对策局局长宋秋芸的紧急指示,组织精干力量,全力开展专案追捕。” 。。。。。。
“一有进展将及时向社会公布,同时希望有知情者积极配合警方及对策局方,情况报告直拨110或对策局特遣专线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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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新闻里播报的内容,靠在沙发上的林心璐微微一笑,对身旁那只被关在猫笼里的异色瞳黑猫,或者说庄小满,说道:
“看到了吗?你爱的人如今已经沦落到这步田地,他从正义的探员堕落为一个全城通缉的罪犯,成了和你我一般的存在。”
庄小满只是冷漠地瞥了林心璐一眼,便转过身去,拿屁股对着林心璐,团成个球睡起了觉。
对此,林心璐倒是不在乎,兴致盎然地继续道:
“归根结底,这都是你的错。不是么?你利用了他,欺骗了他的感情,还当着他的面,‘杀’了他最疼爱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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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这最后的戏码并非你的‘功劳’,你也不得不承认,是我们共同‘造就’了如今的夕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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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的夕明啊,他该有多伤心,他心中的恨意该有多深邃?你能想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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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他将带着这份‘恨意’,登上名为‘复仇’的舞台。我可是已经做好了欣赏的准备。可你呢?你能承受得住他的憎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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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人身,失去异能的你;被困在这小小猫笼的你;被他人彻底掌握生死的你;如今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说着,林心璐缓缓俯下身子,将嘴巴凑近猫笼:
“就让我来告诉你结局吧——你只能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角落,诅咒着自己的无能,然后孤独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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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你配拥有的,谁叫你这只偷腥的猫…胆敢染指我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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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喵嗷唔——!!!”听到这儿,庄小满终于是忍无可忍,顿时全身炸起毛,弓着背,对林心璐发出阵阵嘶吼,甚至试图将爪子伸出猫笼去挠对方。
只可惜,都是徒劳。
正如林心璐所说,她连这个小小的猫笼都撼动不了,又做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逐渐将庄小满吞噬,让她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
被再次捉回林心璐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之前所做的一切——
不论是借助贺夕妍的能力,从地下室的通风管道出逃;还是利用猫的身型便利,向被关在精神病院 的贺夕明求助并送去钥匙……
或许都在林心璐的算计之中。
至始至终,这个疯子都将局面掌握在自己手里,欺瞒着所有人,成功将她盯上的“猎物”推进了漆黑的深渊……
这就是她想看到的么?
这就是她做着一切的目的么?
可她到底为何……要执着于阿明呢……?
似乎是读懂了庄小满此时所想,林心璐提起猫笼,举到和自己视线齐平的高度。
一人一猫就这么相隔铁网,互相注视着彼此。
林心璐的黑眸中闪烁着回忆的光,明明此刻是在看着庄小满,却仿佛是在回望一段久远的记忆。
她如同自语般喃喃道:
“是啊,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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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要执着于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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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那么渴望将他改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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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可能是因为…他和过去的我很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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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二字,林心璐极少提及。
对她来说,那是一道刻骨铭心的“伤痕”……
一道血淋淋的“伤痕”;一道从未愈合的“伤痕”;一道改变了她的命运,开启了“潘多拉魔盒”的“伤痕”。
这么多年来,她从未向任何人展示过这道“伤痕”,永远将其埋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的一隅。
唯一一次差点就要倾诉的对象,是她曾经寄予厚望的“玛利亚老师”。
可事实证明,玛利亚终究无法接受她,甚至畏惧她、排斥她、一度背叛过她。
即便如今的玛利亚已经完全被她掌控在手中,也不是一个适合的人选,顶多只配当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这也是为什么她找玛利亚寻求心理疏导时,也只不过仅限于一些浮于表面的“言语安抚”。
只是需要玛利亚作为一个用来宣泄情绪、释放压力的载体,而非坦诚相待的平等对象。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阅历的丰富,林心璐本以为时间会让她学会释怀,不要在执着于过去的幻影。
可每当内心的欲望蠢蠢欲动时,这道遥远的“伤痕”便会再次浮现。
那是一种敏感脆弱、瘙痒难耐、裸露内在却不设防的状态,一种不分彼此、相互粘连的痛苦。
在撕裂和愈合之间不断徘徊,在回忆和遗忘之间反复摇摆,摧残着林心璐的理智。
她的怪癖、她的兽.性、她的残忍……构成名为“开膛手”这不为人知一面的所有,都源自于此。
她越是因此而痛苦,咀嚼着“伤痕”中的“血色”与“腥气”,越是能唤醒生命力的感知和原始欲望的解放,从中获得无上的欢愉。
在这个过程中。
她既痛苦,又快乐;
既理性,又感性;
既高贵,又残暴;
既是人,也非人……
最终,她接受了这道“伤痕”,让其彻底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成为自己“新生”的象征。
她不再执着于将其遗忘或是愈合,也从未坦然接受,而是渴望着创造出自己的“同类”,创造出拥有相同“伤痕”的人。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互相理解,感受她所感受……
如今,这个人她终于找到了。
而那道由她亲自刻下的“伤痕”,也越来越接近她心中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