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那就是她忽略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她现在可不是原先那两米的猛男,而是一个模样十二三岁,比小树苗还矮的花季少女。
思维习惯上没有及时转变,导致她做出眼下这番冒失的举动,贸然闯入这栋诡异的公寓。
在以往的十八年人生中,可没有人告诉过他诸如“女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这类话。
相反,倒是时常有人对他说“楚清,像你这样以后是讨不到老婆的”。
至于男孩子离家出走在外被撅那种事,想想就好,楚清一直都当那是茶余饭后的杂谈烂梗。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此刻,夕阳沉入地面,暮光再也无法庇佑这座城市。
夜幕降临,随着一同而来的是魑魅魍魉的狂欢。
包先生舔了舔嘴唇,那神情像是恶鬼见到小面包一般,兴奋、炽热中透露着癫狂。
“啊——”
楚清大声惊叫,她以前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居然能这么尖细。
少女的眼眸在夜下呈现出深蓝色,这本该是一对让人迷醉的眼睛,但此刻被惊惧填满。
她只觉浑身发毛,来不及多想,克服本能,强行让因惊吓而僵住的身体动起来,转身撒腿就跑。
帆布鞋踩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响。
而就在他身后,却是包先生沉重的脚步声,每走出一步,整座公寓都在颤抖。
不是人,站在自己背后的那个家伙,绝对不是人!
“你跑不掉的,嘿嘿嘿,让我,让大爷我尝尝,嘿嘿,外卖,我的外卖。”
什么外卖,楚清这才意识到,恐怕她才是那个所谓的“外卖”。
来到楼梯口,只见转角处的卷帘门不知何时被人关上了。
旁边站着一个竹棍一样的瘦男人,咧开的嘴角淌着口水,不同的外貌,同样的恶意。
这下无路可走,少女脚下一个不稳,跌坐在地。
脚崴到了。
在地上,她刚一转头,就看到那个包先生已经来到自己身后。
然而,包先生的形象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俨然成了一个巨大的、长有四肢的包子!
原本肚脐的位置成了包子上的褶皱,裂开的那部分包子皮,则是一张血盆大口。
“嗯——”,那包子深吸一口气,神态享受,“那些人类让你一个人来送,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大爷我就笑纳了哈,油条你也别搁那边杵着了,来帮忙。”
“好嘞!谢谢老大,老大大气。”
被唤作油条的男人喜笑颜开,他的身体也迅速变换,眨眼间就成了一根长有四肢的焦黄油条。
楚清逐渐意识到,这两人恐怕和彦诗不一样。
彦诗那是劫色,这两怪物是真的想吃掉自己啊。
“啧啧啧,小东西生得倒是挺养眼。”
“你小子,我刚刚还没仔细看,这脸,在人类中确实不多见,我要留着裱在墙上,你可别弄脏了,嘛,就是这肉有点不够吃啊。”
“全听老大您的吩咐,小的我吃剩下的就行。”
油条抓着楚清的胳膊,上下打量,手上提着的仿佛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
那双眸子早已失去高光,只有滚落的泪水,以及细弱的呜咽,诉说着她是活物这一事实。
此时此刻,在楚清的眼中,世界扭曲变形,眩晕感直冲脑门。
她想吐,但却吐不出来,向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呼吸变得困难,她未曾察觉自己不断滚落的泪珠。
视野重新聚焦,却是另一番光景。
身处万丈高的圆台之上,圆台四周是一圈圈的,有序排列的红烛。
这些蜡烛不知燃烧了多久,殷红的蜡油融化后,顺着台阶,一点点向下蔓延。
这方天地只有她一人。
她动弹不得,一丝不挂。
一根根红线从天际而来,像是拴着提线木偶一般,从上到下束缚着她的身体。
十指、七窍、五官、四肢……身体的各个部位各个关节,都被红线提着,整个人更是以诡异的姿势被悬吊在半空中。
就连动一下眼皮,都是奢望。
两天来经历的画面,飞快闪过,辣椒进入食道的那一刻,原本堵塞的喉咙突然贯通。
恐惧、痛苦、愤怒与不甘,一齐涌上心头。
虽然上下颌不受控制,喉咙还是能够勉强发出声音。
“凭什么,凭什么呀!凭什么他们都能欺负我!”
虽无旁人,她还是放声倾诉。
右手的手关节、手关节以及指关节开始颤动,与之连接的十几条红线紧绷。
束缚!统统都是束缚!
嗡!
红线嗡鸣不已,接二连三地断开,那些断开的红线,直接湮灭在黑暗中。
直到最后,整条右臂都恢复自由。
眼前的视野再次变换,回到那栋公寓的楼道里,油条依旧提着她,准备动手。
就在这时,少女蓦地开口。
“咕……你们,你们为什么不去死啊!”
油条被这突如其来的呐喊吓得一个激灵,慌忙松开了手中的少女。
少女稳稳落地,赤红的灵力自他体内爆发,席卷整个楼道。
“你们,为什么,不去,死啊!”
她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句话,不带理智,也无需思考。
本能地从挎包里面掏出……一根一次性塑料叉?
“噗哈哈哈,这小东西还挺倔哈……”
包子的后半句被噎住,只见那一次性叉子在少女手中开始膨胀。
叉齿变化不大,握柄迅速变长。
仅仅是呼吸之间,那塑料叉就成了一根长度一米的撬棍,撬棍上闪烁着金属光泽。
油条骇然高呼:“是灵器!?这怎么可能?”
“你们,为什么不去死?啊?你们为什么不去死?”
少女头一歪,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楼道中,像是天真的发问,但发问的内容,却让在场的两个怪谈不寒而栗。
砰!
撬棍挥落,如有千钧之力狠狠砸在离她最近的油条身上。
刹那间,那怪物身体一矮,皮开肉绽,油水飞溅。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呢?”
撬棍击碎血肉所反馈过来的力道,使楚清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欣喜。
“呵呵哈哈哈,我现在,我现在好快乐啊!”
她好像有些理解彦诗了。
作为施虐方所能获取的支配与破坏的极致快感,随心所欲,简直让人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