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作者:souran 更新时间:2023/12/26 13:33:29 字数:4323

“那种事交给长老院就行,完全不用担心!”

“他们连这些都要负责吗?”

“那当然了,维尔塔把他们当成什么了?”

安自信满满地说道,马车缓缓行驶着,跟在青羽狼王拉长的影子后,尽管保持着一定距离,却也不至于跟丢,狼王那高大的身躯甚至要撑起附近的树枝,无比显眼。但也因此,一路上周围拥有灵智的植物、野兽根本不敢靠近半分,皆安分地为一行人让出路来,畅通无阻。

至于狼王为什么会答应安的要求,她是如此解释的:青羽牙狼一族此时正和湍流白熊处于敌对状态中,时刻都有可能爆发冲突,虽然狼王本身不需要进食,只用吸收魔力素和饮用溪水便能维持基本的生理活动。可它的族人不同,尽管两头黑雄鹿根本不足以分食,却能争取到一些时间,在这种非常时期里,它们不敢贸然袭击其他领地的野兽,以免被湍流白熊钻了空子,乘机进攻闯入领地。而在清晨这段绝大部分野兽都还处于休眠状态的时间段里,维尔塔他们碰巧路过了狼王的领地,为此,它必须做出行动,以获取这来之不易的粮食,为族人们做好接下来与湍流白熊作战的准备!

“虽然有些对不起这两头鹿就是了,哎,我突然觉得它们好可怜!”

“事到如今才说可怜?这可是你的决定。”

维尔塔毫不留情戳着安的痛点,却被她屈起手指,重重地朝自己脑袋敲来。

他也不反抗,只是默不吭声地望着狼王背后那利刃般的青色羽毛,在阳光逐渐清晰的照耀下,甚至流露出了其他颜色。

有了狼王的帮助,他们穿过慧魔之森如同普通森林那般容易,速度也比预定快上不少,只消半个小时多些,便走了出去。此时,另一座森林——幻月之森赫然映入眼帘,那是一片银色的松林,远望过去,镜片般闪烁光彩的树木耸立,光线透过树叶折射,道路中仿佛呈现一座舞台,耀眼的灯光下,颜色鲜艳的鲜花点缀。当他们踏进森林那一刻,如醉梦幻的感觉油然而生,而随着愈加深入,狼王忽然昂起头部,发出悠扬长啸。

狼王额头的那颗宝石再次盛放光彩!

色彩所及之下,一股舒心的安然感涌上心头,自狼王躯体的两侧起,炫目灿烂的光带飘然滞后,缓缓延伸至它身后的马车附近,凭空生成了一道屏障,将其保护在内。

维尔塔看着色彩流溢而过的屏障,不禁心中暗自肯定。狼王的能力依靠那颗宝石,它的光辉能够制造幻象,使人迷失其中。同理,这座森林的银松亦是如此,若不慎迷失在这些银松幻象之中,恐怕将被永久困在这座森林里,直至饥饿而死……

好在狼王的能力足以抵消这些银松的幻象,否则这一路上怕是得消耗好几张银链序位3的卷轴才能保证安全!

心感庆幸的同时,维尔塔从车厢后取出一袋彩光玉石,放至靴子附近,方便取用。而安也没闲着,她的手里多了一根杆子,而杆子的前端,吊着一个用油纸做成的灯笼,底盘是一块圆形的木板。安的小手灵巧地折着灯笼的褶皱,然后将其压扁,露出底下的木板来,其上藏着一块小凹槽,能用来放些圆形物品。

奇怪的是,这灯笼并没有配着蜡烛,又或者是灯芯之类。只是因为它根本没有照明的用途,而是要装一些特殊物品,至于为什么非要用灯笼,只能说这是朝圣习俗中的一环。

做足了准备,两人开始闲聊起来,谈至学院里的一些琐事,前面的狼王突然发出一声愉悦的嚎鸣,快步带领马车走出银松林,接着加快了速度,从行动上明显能够看出狼王的心情大好。

维尔塔打开怀表盖子,确定了时间,此时接近早晨九点。穿越两座森林的时间加起来比昨天在莹雾之森耗费的还要短许多,看来抓紧时间的话,抄近路是能够在晚上之前回到潭龙堡的,毕竟返程不需要重新穿过这三座森林,原本潭龙堡就挨着科伦提亚,只是为了走预定的路线而绕了好大一圈……

离开幻月之森后,约莫再过半个小时,众人终于抵达神树所在地。

此时,近五十米高的参天巨树矗立于众人眼中,粗大笔直的树干直插云霄,树尖上,一簇簇火红的树叶摇曳,仿佛一团火焰。再往下,是一圈圈蔚蓝色的茂叶,恍如碧海的波纹,又如亭亭玉立的少女的裙摆。最后,是仿佛伞骨的枝干,以及那充满生命力的绿芽翠叶,一朵朵白色花苞正含苞待放,如垂丝般吊在树杈附近。

树下,是数不清的台阶,绵延直下曲折不断,光是看着就累人。地平面上,一道围墙中的石拱门旁,是几名手持长枪的守卫,个个身披银光厚甲,面容气宇轩昂,默默守护着背后的三色神树。

狼王停住脚步,回头望向众人,而安像是和它说着什么,一人一狼对视起来,片刻之后,她吩咐车夫里奇将黑雄鹿身上的束缚尽数解除。突然得到自由的黑雄鹿发出兴奋的叫声,然而,它们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下一秒,一只巨大的黑色爪牙突然迎面袭来!

青羽狼王拧断了两只黑雄鹿的脊椎和骨头,瞬间便结束了它们的性命!然后叼起其中一只,另一只驮在背后,朝众人稍微颔首,接着调转身躯,迅速离开了此地,只留下漫天的烟尘。

没有了这些鹿,马车自然也就无法使用。维尔塔他们只拿上需要用到的物件——那一袋彩光玉石、一袋衣物以及一些立香、还有安手上的灯笼。东西拿好之后,吩咐车夫里奇待在原地等待,他们迈出步子,朝石拱门走去。

来到石拱门前,守卫核验了他们的身份,安向其中一员提起了黑雄鹿的事,只见那人十分爽快答应了此事,然后快步离开,很快消失在了围墙之后。

紧接着,守卫们弯腰致意,手势向里,表示他们可以通过了,于是两人不做等待,立马登上了阶梯,前往神树脚下。

周围,是宫殿一般琼楼玉宇的建筑,在阶梯朝上走时,可以很清晰地望见这一切。维尔塔见到这些建筑呈梯形分布,不少行人来回穿行,消失出现于圆形的建筑门口。

尽管有许多疑问,但维尔塔始终没有开口。来前,安曾多次嘱咐他,当踏上朝圣阶梯那一刻起,直至朝圣结束,都不能讲半句话,那是对神明大人的大不敬!

于是,两人便保持着沉默,一边欣赏着周围的景色,一边走着阶梯。直至到达最顶端,来到神树脚下,维尔塔才将背上那两袋东西放了下来。

他的眼前,除了那颗参天巨树之外,还有散落一地的枯黄叶子、两边用于排水的水槽、比马车还高的伟人石像,但石像上刻着的那些人他都不认识。

分心思考的同时,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取走了那一袋衣物,无声地绕到石像背后,换起了衣服。而他也没闲着,扛着那一袋彩光玉石倒到神树的根部附近——树脚下,那一根根从地面突出的粗大根系。接着,他拿起立香,以三根为一组,分别插到神树左右两边、后面还有正前方的凹槽泥土上。上香时,他先用拇指和食指夹住立香,剩下的三指合拢,双手将香平举至同眉齐高,然后弯腰拜上三下,第一支香插在中间,剩下两支分别插在右边和左边。

做完这些,安也换好了衣服。当她走出石像背面时,维尔塔顿时眼前一亮,和平常完全不相像的安几步来到跟前,她此时所穿的服装,是被称为巫女服的衣服,看上去和那边的世界别无二致。她的手指掐着长袖举至腰间,将整体红白配色的衣服展露给他看。其穿着由白色的内衬、白色的外衣,以及红色的裙子组成,看上去像极了和服,缺了些细节,但又多了一些装饰。

随着他的视线,安还踮起脚尖转了一圈,然后满脸期待地望了过来,仿佛在询问他的意见。当他十分认可地点了点头后,安才心满意足离去,来到神树正前方的垫子坐下,将灯笼放至膝盖上面,闭眼垂头,双手合十地拜了几拜。

为了不破坏这股仪式感,维尔塔回到了台阶附近,等待着仪式结束。

可没想这一等,竟是快过了半个小时。此时,维尔塔都有些想要打哈欠的冲动,忽然一阵窸窣声响,扭头一看,安不知何时已经站立起来,仍旧在那垫子附近。声音的源头是那洪流一般的树叶,毫不夸张地说,那就是一股洪流。

仿佛潮水搅动的绿叶围绕着安,形成了龙卷,将其紧紧包围在其中,不知从哪一刻开始,那些翠绿的叶子突然开始化为亮眼的光点,其后绿叶跟随光点的轨迹,竟也逐渐变成光点,不甘落后似的加入那节奏之中,紧接着,如同注水般涌入安所提着的灯笼里面,直至最后一丝光亮也没入其中,化为一枚白蜡般的圆形小球,周围才趋近于恢复到方才的平静。

安背着身子,继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忽然转过头,轻声来到维尔塔身边,小声地说了句:“走吧!”

“神明大人跟你说了什么?”

阶梯走到一半,维尔塔忍不住询问。

“嗯……祂就对我问了声好,然后就没了,剩下的都是祝词时间。”说着,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指着小嘴说道:“好像中途还说要送我一把钥匙?那时没太听清,算了,不管那么多,回去休息咯!”

事情全部搞定,安别提有多高兴了,她迈着轻快的步子,一下就越过了维尔塔身边,啪嗒啪嗒往下走着。维尔塔还想提醒她小心些,突然间就见她站住不动了,也不见吭声。

“怎么不走了,坐了半天现在才腿酸?”

等他追上安,准备拍她肩膀时,他才发现安转过来的小脸一阵煞白,就好像生了病一样,他伸手摸了摸那家伙的额头,发现冻的像冰块!

“不行,突然头好晕,我,我走不动了。”

“你这是低血糖了?”

安扯着他的手臂,似乎难以维持平衡,看她难受的样子,维尔塔猜这是低血糖的症状,怎么会突然就低血糖了,难道是这几天休息太少了?不管怎么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给她补充一些糖分,等严重些,恐怕连呼吸都会变得困难!可这时他们身上哪里有糖,维尔塔忽然想起来马车上有来时买来做消遣的糖果。

“维,维尔塔,背我……”安小声呻吟着。

不用安说,他也这么打算,干脆利落地挽着安的手,一扭身用力将她背了上来,维尔塔加快了速度,也顾不上她会不会觉得颠簸了,快步朝下飞奔着。

期间,为了确定安还保持清楚,他不时跟她聊天、调侃几句。

“安,你不能这么挑食了。”

“什,什么,意思?”

看安没听出意思来,他也不打算解释,继续奔跑着,很快便回到了石拱门附近。守卫似乎早就发现了不对劲,见他们一回来,其中一人就拿着水壶,火急火燎地上前来喂给安喝。过了片刻,她的脸色重新恢复了红润,说话也不再有气无力的了,可维尔塔还是放不下心,背着她回到重新套上两头黑雄鹿的马车上,扶着她坐稳,然后喂她吃了些糖果,以及一些能够醒神的药水。

这时安才恢复了精神,靠在垫子边缘,向他道谢。

“累了一开始就该说,上次也这样吗?要不要休息久些再走?”维尔塔抱怨道,安的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即使在城堡里过着假期,也经常无故生病不舒服。

“没,刚才有些突然,我也没反应过来,我想快点回去,现在就走吧……”

确认安没在逞强,维尔塔也不再多说什么,掀开帘子吩咐里奇,立马就踏上返程。

而安在马车驶离了神树附近好一会儿,才捂着羞红的脸,怯怯地说道:

“完了,丢人了,怎么办,维尔塔。”

她指的是在神明还有那些守卫面前暴露了软弱的一面,不过维尔塔倒觉得那没什么,毕竟森之子本就是神明自己挑选出的人,而那些守卫,他们更害怕安出什么事,自然不会把刚才那一幕放到心里去。再说了,一个女孩子千里迢迢赶赴而来,出点什么状况也无可厚非。

可维尔塔根本不知道,是他自己太宠着安了。此时,对面行驶而来的另一辆马车,同样贴着彩带的车窗附近,正探出另一副面孔。那是个肤色稍深的长发女孩,而她的车厢里,仅仅只有她一人。

“莉丝薇儿.卡斯特。”

维尔塔认出了来人,对方明显也是认出了他,两人同时朝着对方招手,所乘坐的马车却没有停歇,无言的擦肩而过后,相背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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