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自然要开始洗碗。
带上橡胶手套，将几个脏碗放在水池里面，墨蓝给海棉打上洗涤剂，在水流中刷着碗——这差事其实并不是很麻烦，今天更是让墨蓝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往常自己一个人度日，吃的东西都是泡面，就算洗碗，平时不怎么下厨也实在没什么好洗的。听着几只小家伙在客厅里哒哒哒地追逐打闹，客厅的光沿着厨房打进来，墨蓝的心情没来由平静。
一只碗结束之后，是另一只碗。
有的时候，痛苦和麻木之间会有这种平静的瞬间——洗着碗，客厅有小萝莉在打闹，下午无事，平静得仿佛被疾病短暂地忘掉。
溺水的人忽然浮出水面透气，让人想永远地停留在这一瞬间。
……
无聊。
灰发小萝莉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露出白嫩的小肚皮，眯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窗外路过一辆车，车子的反光短暂地在天花板上一闪而过，她立刻瞪圆了眼睛观察。车子过去，天花板上再没波澜，她又无聊地低下头去。
目光一环视——见小萌咂着嘴睡得正香，而小黑正一脸平静地坐在窗台旁边，盯着外面发呆。
“……”小灰晃悠两下尾巴，无聊地收回视线。
反正这两只特别没意思。
欺负了小萌，她哭唧唧地连手都不会还，任由小灰怎么欺负，只不过之后会去找墨蓝告状，很麻烦。
小黑更无聊，就算怎么欺负她都跟没事人似的，就是实在忍无可忍会回头拍两巴掌——跟个闷葫芦似的。
于是目光一搜寻，就看到了叉着腿，使劲舔着自己尾巴的橘发小萝莉。
小橘舔着毛，也似有所觉，很警惕地盯着小灰，两只小猫娘顿时对上了眼。
小灰佯装不在意地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小橘身边，晃悠着两只小脚丫，晃悠着一只灰色的大尾巴，饶有兴致地盯着小橘。
小橘舔两下尾巴就抬起头，一脸警惕地盯着小灰看个几眼，又低头舔尾巴，看起来非常紧张。
灰毛小萝莉眨了眨漂亮的黄绿色眼睛，凑近鼻子，在橘发小萝莉的肩膀嗅了嗅，吐息感让她的肩膀一阵颤抖。随后，她眯着眼睛，鼻子向上，轻轻嗅着她的脖颈。
“……”
碍于小灰没先动手，所以小橘也实在没有一巴掌给她拍一边去的理由，只得有些不适应地避开她的呼吸，尾尖紧张地绷直，身体颤抖。
小灰的鼻子沿着小橘娇嫩的脖子，向下。
在小橘警惕且胆战心惊的目光中，终于让小灰找到了那条毛茸茸的猫尾巴。
小灰张开嘴，露出两颗稚嫩的小虎牙。
她吭哧一口，华丽地咬了小橘的尾巴。
……
“喵嗷嗷嗷！”
听到这一声凄厉猫叫的墨蓝浑身一哆嗦。
还以为是DNF里的猫妖挂掉了，声音一模一样。
连忙扭头一看，见两只小萝莉哒哒哒地追逐——小灰跑得那叫一个双目圆瞪，全神贯注，好像慢一秒就要死掉的样子。而紧随其后的小橘一脸愤怒，尾巴有些不自然地卷曲着。
“哎哎哎！”
眼看俩小萝莉围着茶几绕圈，墨蓝立刻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忙打算走过去劝架。
……绝对是小灰又把小橘尾巴给咬了。
小灰的性格不怎么好不说，特别喜欢恶作剧，闲着没事的时候经常就喜欢去找小橘，乘其不备吭哧一口——如果是动真格的咬，墨蓝还会严肃对待。但问题她每次都咬尾巴，咬得不轻不重，明显就是闹着玩。
于是墨蓝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
最开始墨蓝还以为是自己平时不怎么陪她们玩，运动量不够，结果几天逗猫棒高强度地玩下来，发现小灰该咬还是咬。
只能说是性格使然，她就是比较喜欢恶作剧的孩子。
墨蓝走到茶几边上，想逮小灰，被小猫娘一弯腰躲过，只得顺手逮到了之后一脸愤怒的小橘，一拦腰将她抱了起来。一抱起来，就察觉到小萝莉气得浑身颤抖，猫尾上的毛根根竖立，使劲地贴在墨蓝的肩膀上，恶狠狠地看着下面的小灰——那架势恨不得从墨蓝肩膀上翻下去，狠狠给她一口。
“你怎么又欺负妹妹啊。”墨蓝叹气，扭头数落着小灰：“你毕竟是年纪最大的，总这么做可不行……”
然而小橘奋力伸手，气得尾巴乱晃，怎么也够不到小灰，最后只能在墨蓝背上泄愤猛拍。
小灰舔了舔嘴唇，一脸天然黑地伸手逗弄着小橘的手，看起来确实很欠揍。
“喵呜呜——”
小橘见她还敢挑逗自己，气得更是奋力挣扎，墨蓝一个猝不及防，居然直接让她从墨蓝的肩膀上跳了下去。
小灰见状顿时吓得魂不附体，也是立刻逃窜。
“哎哎！不许打架！”墨蓝生怕两只小家伙打架，连忙弯腰去追。结果这猫娘虽说看起来六七岁大，那敏捷程度看起来根本就不像人类六七岁的小孩子，在地上两条小腿哒哒哒地跑起来，比过年的猪都难抓。
眼看小灰跑到了刷碗的水池边上，看着墨蓝齐腰多高的水池，愣是使劲一跳，小脚丫踢瞪，就跳上了水池台。留下慢了一拍的小橘愤怒地抬头，盯着水池上一脸挑衅的小灰。
“喵啊！”小灰道。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是“你过来啊！”
小橘气得差点眼泪都要掉出来，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居然也猛地一跳，扒上了水池边，脚丫踢蹬准备翻上来。这下给小灰吓得魂不附体，连忙想找地方逃窜。然而水池边上能有多少地方，墨蓝刚追到厨房，眼看自己叠着一摞的碗摇摇欲坠，顿时发出了灵魂尖啸。
“住手！我的碗啊！”
墨蓝连忙伸手想扶。
六七只碗摔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噼里啪啦——”
“喵啊啊啊——”
“喵啊啊啊——！！”
两声惨绝人寰的猫叫。
小橘爬到一半，听到这声音顿时一个魂不附体，找小灰报仇的事也抛到九霄云外，夹起尾巴，脚底疯狂抹油开溜，直接溜到了客厅沙发旁边。往日小橘如果听到了什么怪动静，就喜欢往沙发底下钻。但如今已变成了人形，现在的体型不支持她钻到沙发底下。
于是只能在沙发角落一趴，撅出一个瑟瑟发抖的屁股。
哪怕一向好脾气如墨蓝，见这一地碎碗也是一阵无语气堵。
得生气了。墨蓝想。
结果努力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从一地碎碗抬起头，怀里忽然钻进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小身子，“喵呜呜呜……”声音都好像在颤抖。
墨蓝抱住她一怔，见她连后背带尾巴全跟着抖，整个人在怀里抖成一团的样子，想了大概有几秒钟，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猫的听觉是相当敏感的，听到这种碎碗掉在地上的声音，对她们而言，应该是最恐怖的声音了吧。
低头一看，小灰一脸惊魂未定，浑身打抖，止不住地往墨蓝怀里钻，似乎想努力钻到墨蓝的腋下寻求庇护。
“喵啊啊啊……”
声音都在颤抖。
虽然听不懂，但仅是贴在一起，就能感觉到她的心脏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墨蓝抱着这个瑟瑟发抖的小家伙，低头看着一地碎碗，又看着这个抱着自己脖子，拼命往自己怀里钻，瑟瑟发抖的小萝莉，一阵火气也根本升不起来，一阵无奈，最后也只得长叹了一口气。
“胆子怎么这么小？胆子这么小就不要去欺负别人啊。”墨蓝忍不住轻哼一声。
小灰浑身抖成一团，已经差点要钻到墨蓝的衣服里了。
“只不过是碗被打破了而已……没关系……别怕。”墨蓝温声哄着，又低头，开始想这一地的碗应该怎么处理。
怀里的小家伙仍然瑟瑟发抖，惊魂未定地从墨蓝的腋下钻了出来，惊恐地盯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碗。
抱着她温声哄了一会儿，就见小灰从自己腋下挤出来观望情况——墨蓝正面抱着一个腰跟屁股，也是忍不住苦笑。
哪怕平时性格再恶劣，再喜欢恶作剧，甚至有的时候，即便是墨蓝这样的好脾气，看到她做的一些事也有种忍不住想扁她一顿的冲动。
但平时就算再不鸟墨蓝，出了什么事就拼命往墨蓝怀里钻的样子……确实让人生不起什么气来。
气愤最后也只能变成无奈。
“害怕了？害怕活该，谁让你把碗打翻了。”墨蓝使劲点了一下小灰的脑门：“伤到自己怎么办？”
小萝莉双目圆瞪，惊魂未定，吓得不轻，白净的小脸上仍然带着惊恐，阳光下，细成针状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碎片，好像害怕这些东西忽然蹦起来咬她一样。
将颤抖着的小萝莉轻轻地放在身后，看着一地狼藉的瓷碗碎片，墨蓝心中也有些无奈。
难顶，这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