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山一个人在仓库对着一堆机器较劲，这堆破烂玩意之前属于在明轩中医院的研发部。
他早就看这堆老年机不顺眼了。任萌萌处收到大红包的陈明山在结清了周显圣的天价医疗费之后，甚至还能留下小几万，足够他购置一批全新的设备。
拆解掉最后一块移动硬盘，陈明山把收集到的所有设备放好，齐整地放在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纸箱子里。
做完这一切后，陈明山锁好仓库的门，准备交接夜班。
三楼前台，值班的陈明山在自己的位置上跟最后一台需要处理的笔记本电脑较劲。
这台老电脑被领导拿走当办公机不过三个月，直接就卡的不能用了。倒不是中病毒了，就是老年人喜欢乱点网页，搞得电脑上养蛊似的，都是些卸不掉的流氓软件：
什么78910看图王、小蓝车壁纸软件、d5d下载器、byd安全卫士和各种深夜色播……
主打一个五毒俱全。
考虑到老领导快七十岁的年纪，陈明山更愿意相信老领导是真不懂。
现在这台废品光是启动就需要五分钟，要不是里边有些重要的资料，陈明山早就把这玩意扔进垃圾堆了。
而且资料还是不能外泄的那种，没办法找外人修理，于是这个光荣的使命就被组织安排到了陈明山身上。
本着下班绝对不干活，否则就是下班不绝对的原则，陈明山没想过把电脑拿回家修。既然领导不急着要，他就利用本来无聊的夜班时间来处理设备的问题。
开机后不出意料地有弹窗广告，上边的内容让陈明山感到有些熟悉。
“寻人启事：徐氏制药公司三小姐徐秋茗于本周走失……”
他看看电脑的时间，发现日期停留在半多个月之前。这台电脑自从那时起就没联过网，所以新闻就停在了那天。
“大概是小周离家出走的那天。”陈明山回忆着，他印象很深刻。
周显圣在出车祸之前，大概失踪了十天左右。苏可可一开始就和陈明山打了电话。
那个时候也是找徐秋茗的新闻开始出现的时间。这新闻在周显圣出车祸后就被撤下了，没有任何后续消息。
一个人影出现在走廊里，陈明山熟悉所有同事的身形，那明显是个外人。
身材高挑的女人缓缓走近，明明是半夜却戴着墨镜。陈明山把刚启动的的老电脑关掉，心里懊恼着等会又得启动五分钟。
等那人走到前台，陈明山才有机会打量起来人的打扮。
来人年纪目测在二十岁上下，灰外套牛仔裤，一米七略高。虽然一副休闲的打扮却有很多小配饰，比如脖子上的项链和水蓝色的耳坠，手腕上还带着金丝镯子，像是五分钟前还盛装打扮参加宴会的富家小姐，准备跟情人私奔时随手披上一件衣服就从家里跑出来了一样。
陈明山的职业病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女人的双腿，本该诱人的完美曲线中在专业医生的眼里却有些不和谐的走势：
虽然很漂亮也很自然，但肌肉发力时的形状变化不对。
不是原装的。
“办案。”女人从衣服的内兜里掏出警官证。
陈明山注意到那女人的证件已经过期了，但没有点破。他让出前台台式机操作的位置：
“您自便。”
那女人没做回应。她在前台的台式电脑前只摆弄了两分钟就起身了，转身就准备离开。
陈明山叫住她：
“那个，不好意思。医院规定。来访者要记名，查案的也需要，您看这……”
那女人停住脚步扭过脑袋，冷冷地看着陈明山。陈医生做出无奈的表情，指指走廊上的摄像头。
“您看着办，我没意见。”
“林郁风。”林郁风略微停顿，留下一个名字之后就没再回头，消失在了走廊角落。
陈明山佩服自己的机智，因为那摄像头根本就没在录像。
她蹩脚的技术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坐回操作的位置后，陈明山三两下就恢复了林郁风删除的搜索记录：
周显圣的入院信息和就医病例。
果不其然。
“呵，小周啊，你可真抢手。”陈明山感叹着，一边浏览着刚才那位看过的东西。
档案、病历、监控——
等等，这是什么？
周显圣入院的第一天，病房监控。
医院的监控每两小时会单独分成一个视频保存。那个凌晨12点时间视频的封面里，正是周显圣病房的景象。
可视频封面的房间里有三个人！
陈明山眯起眼睛，一阵怪异的感觉爬上脊梁。
不可能，这几天根本没人来医院探病。有谁背着他们闯进了周显圣的病房！
他打开了那个视频——
周显圣不省人事，苏可可趴着睡在床边。多出来的人影从剪影看是个女生，她先是在周显圣留在病房内的随身物品中翻找了一通，又停在了周显圣的病床前。
那人背对着镜头，陈明山看不清她在做什么，她没停留多久就走正门离开了。
怎么会——
陈明山反复倒放着，勉强找到了几帧可以辨认侧脸的镜头之后，他立刻打开手机搜索周显圣失踪时的新闻。
关键字：寻人启事、出走、徐秋茗。
可结果完全让陈明山没想到。
符合要求的结果数量——
0。
陈明山又排列组合搜了几遍，甚至换了几个浏览器之后，仍然没有任何结果。
所有关于徐秋茗失踪的新闻都被删干净了。
不信邪的陈明山科学上网去找，仍然一无所获。
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内网外网，全部都没有。
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不完全是因为这件事很奇怪，更多的是陈明山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那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新闻，谁会花这么大力气去删干净？而且为什么？
不可能是自己记错了，那新闻分明就存在过。
陈明山再次把那台老电脑打开——
煎熬又漫长的五分钟过去，和刚才相同的弹窗广告出现。
陈明山很庆幸自己没把老电脑插上网线，现在在屏幕上的仍然是那条新闻:
“寻人启事：徐氏制药公司三小姐徐秋茗于本周走失……”
封面正好是徐秋茗的照片。
陈明山把笔记本摆在屏幕旁，对照那张监控中模糊的侧脸。
像，太像了。
他有十分甚至九分的肯定：这个没被任何人看见，出现周显圣病房的人，就是徐秋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