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钟。
这已经不是正常的晚饭时间。周显圣睡了大概两个小时，疲倦的状态稍微有些缓解。可识海被自己玩弄时，出现的似乎被榨干的感觉还没有褪去。
他的头依然略有疼痛，而且他也不打算用什么手段修复。
按照前世的经验来说，这种时候大脑最需要的是休息，而非外力介入。
大约七点半的时候，周显圣连同任萌萌一起，跟着玄薇下楼。他们七拐八拐地转进一家巷子里的小餐馆。
周显圣不想思考，也不想点单。这件事被交给了玄薇去做。他给苏可可回复了几条短信，说自己今晚会晚些回去，叫苏可可不要担心。
好累。
周显圣这才感觉到，自己已经两顿没吃饭。上一次进食还是早上给家里人买早餐的时候，顺手塞嘴里的包子豆浆。
连续紧绷了一下午，周显圣在专心回溯、冥想已经回答玄薇问题的时候，都在全力集中精神。现在放松下来之后，像是一下午积攒的劳累和消耗，一瞬间爆发出来。
如果不需要战斗的话，周显圣更喜欢用常规的休息恢复体力，而非系统的权柄和其他的手段。
身体自己知道怎么最好地治愈自己，更别说他100级的身体。
而现在，身体告诉周显圣：
该吃饭了。
玄薇没去问周显圣想吃些什么东西，就贴心的为他点了面食，这让周显圣有些意外。
她怎么知道我好这口？
玄薇点完菜之后就出门了，只剩周显圣和任萌萌在店里坐着。
现在不是正常吃饭的点，店里除了他们就只有两桌坐人。一桌是个烂醉的醉鬼，另一桌是老板家的小孩子在写作业。
任萌萌吃的则是米饭配菜。周显圣看着吃相优雅的任萌萌拿着筷子夹饭吃，感觉有点违和。
“我还以为你会吃不惯。”周显圣弱弱的发言。
好像自己精神力枯竭之后，想法也有些转变。
他现在不想再思考麻烦的东西，或者说他本能地知道麻烦事应该留给自己有精神的时候再去思考。于是周显圣随意找了个跟主线任务徐秋茗没什么关系的话题提问。
嘶——提到徐秋茗，头又疼了。
“嗯？怎么会呢？”任萌萌专心吃着自己的那一份东西。
“我看你一副大小姐的样子，没想到你这么适应路边的环境。”
“我也不是一出生就在公司的呀。”
“而且你一副外国人的样子，金头发蓝眼睛。要不是注意到你的金发是染的，第一次见面我还真被你这假老外唬住了。”
“俺是本地的。”任萌萌吹着铁勺里发烫的饭菜，“你眼睛够尖的嘛。我以前偶尔确实会装老外来着，我还会装少数民族。”
“还有这事？你会说外语吗？”周显圣起了兴趣。
“Ночью все было хорошо....комары, твою мать !”
“那是什么意思？”周显圣对外语一窍不通。
“祝您幸福安康。”任萌萌乐了。
“你怎么骂人呢？”不用问周显圣跟都知道那是一句脏话。
玄薇踩着脚步回来，给周显圣和任萌萌带了饮料。她从饭店厨房给自己端出来一份跟任萌萌差不多的米饭，加入了周显圣的小桌。
周显圣有种一家三口出门下馆子的错觉……
周显圣道谢，从玄薇手里接过饮料往嘴里送。
葡萄味。
“徐秋茗的事情，你用一下午时间，都跟我们交代的差不多了。”玄薇入座。
周显圣盯着她的玻璃面具，正好奇玄薇会怎么吃饭的时候，就看见这位杀神的面具向上旋转，露出了玄薇的小下巴。
意外的，周显圣没看到她的下巴上存在任何义体改造。
“嗯，我说了很多吗？”
“是的。”
“基本跟我的情报没差嘛！我的消息还是很准的！”任萌萌兴奋着，这个下午她仿佛又找回了自信。
周显圣在迷离间传递出来的很多信息，跟任萌萌之前就知道的都对的上。
“我已经问了一下午，现在换你提问了。”玄薇也不矜持，一边大口吃饭一边说话，有点豪迈的样子，“不过你要注意三点——”
“什么？”
“第一，从头到尾的提问过程，你只有回答是或否的能力。我们也只能根据对错来复盘你们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很有局限性。”
“我明白。”周线显圣点点头，毕竟这提案还是他提出来的，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第二，你回答的对错只代表你本人的主观意愿。冥想中的你表示某件事是对的，只说明你认为这件事是正确的，不代表真的正确；冥想中的你表示某件事是没发生过的，只说明你认为这件事没发生过，不代表现实。”
周显圣也明白这一点。
玄薇掏出十几张A4纸，放在桌子上递给周显圣。
“我刚去打印出来了。这是我们今天下午问过你的所有问题的汇总，你浏览下。”
周显圣翻开几张纸，感觉自己在考试后对卷子答案一样。只不过试卷上只有选择题。
他大概浏览者，捡了自己最关系的几条重点关注：
你们挣了八次卖身钱。对。
你和徐秋茗是爱人关系。对。
你和徐秋茗配合筹钱。对。
你为了保护徐秋茗所以刺伤了她。对。
……
现在他可以完全确信了。自己曾经真的和徐秋茗站在了一起。
而且关系非常亲密。
徐秋茗、徐秋茗、徐秋茗、徐秋茗、徐秋茗、徐秋茗、徐秋茗……
只是看着这堆人名周显圣就觉得脑袋隐隐作痛，他放下筷子扶着额头，心里十分烦躁。
该死的，明明情报就在眼前，可我就是看不到！
不许疼了！
周显圣几乎要强开系统治疗自己，完全没了入座时的冷静和顾忌。他的手指在空气中翻飞，已经调出了系统的控制台——
玄薇摁住了他的手。
“干什么？”周显圣对于玄薇动手制止自己这件事感到很生气，他几乎要把玄薇的手甩开。
可耐不住对面连人带铁有接近两百斤重，玄薇的手劲比他还大。周显圣这才冷静了下来。
不，不对，我怎么又这样了——
“对不起。”周显圣有些痛苦，距离真相只有咫尺之遥，但自己一看到就有这种反应。
“你着相了。”玄薇下了定论。
“嗯？”周显圣疑问着。
“我刚刚不是说有三点吗？第三，你的脑子被侵入的情况，比我能想象的还要严重。不只是徐秋茗的照片，还有徐秋茗的情报，都能触发你脑子里边的……禁制。”玄薇思忖了半天，才找到这个合适的词语。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为什么我听任萌萌说的时候，就一点反应也没有？”
“因为你那是只是把任萌萌的话，当成一种可能性。而你手里拿到的情报，来自于你的记忆——这对你来说，是现实。”
“所以说……”
“你现在能看下去几行？”
“七八行吧。”周显圣回忆着自己刚才在纸上看见的东西，所幸文字没像徐秋茗的照片一样入脑即化，周显圣还记得那些结论性的东西。
“要阅读这些问题，你现在有两种选择，第一：慢慢等自己的状态回复，让自己每次只看一点，直到你看完所有的东西。”
“第二种呢？”
“第二，把脑袋治好。”
“哪种更快？”
“第二。但有风险，他们不一定会帮你。”
“我们要去找谁治病？”周显圣现在只想让自己回到正常的状态。
“日环城最好的脑部手术医生‘唯意整合’。”
周显圣摇摇头：“完全没听说过，也没印象。”
好麻烦，我直接开系统治病算了。
“只接受VIP客户，你不知道很正常。很多政要和高管都会找他们做手术，技术和信誉你大可放心。”玄薇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擦擦嘴巴重新把面罩合上。
“行吧。那就他们了。”周显圣把面条往自己嘴里送。
“那好。为了能让你看上病的概率更大一些，我找了个靠谱的介绍人。”
“是谁？”
周显圣心不在焉地说着，现在无论是谁出现他都不会有心理波动了。
除非玄薇把徐秋茗直接带到他面前来，那周显圣才真的会吓到。
但似乎不太可能。
“是我。”清冷的女声响起，周显圣的心脏一紧。
明明是很陌生的声音，但对方给他的感觉却……很怪异。就像是他的对玄薇的感觉一样。
玄薇拍拍任萌萌的肩膀，把任萌萌带了出去，给周显圣他们两人留出了谈话的私人空间。
周显圣看到一个高挑女子冷着脸坐到了自己对面，身上星星点点排布着的首饰正在反光，丝绸似的长发沿着身体曼妙的曲线垂落在腰间，明明是漂亮的女子，眉宇间却又有一股英气。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她只穿了外套和背心，罩杯很大，可周显圣完全没有心情欣赏。
“你是——”
那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了。
“怎么了周少爷，这才多久没见，你就认不出我了？”林郁风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用玩味的眼光打量着周显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