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周显圣完全没想到对面会是这个反应。
“那我们就投降。”艾尔文又重复了一遍，就像是在体贴周显圣没听清楚一样。
“这，你们也不挣扎下之类的？”
“赢不了，没必要。我们把这帮穷教书的，拿着最低的工资，上着最累的班，用着最少的经费，背着最黑的锅。待遇都这样了，要是徐家真的想要日环城，有什么反抗的理由呢？”
“好吧。”周显圣有些后悔来这儿了。
“你好像不明白这种东西的存在，对整个世界的有什么意义。”
“好吧，是我想多了。”
不存在？
那临时技能针就在我家床底，足足有二百多剂！
靠，幸好没直接把事情都交代出来。
要不“学会”可能就当场反水了。
“除非……你愿意加入‘学会’。”艾尔文话锋一转，开始了经典的挖墙脚环节。
“容我拒绝。”周显圣起身，“感谢您的解惑，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吧。”
“嗯，再见。”艾尔文也不寒暄，埋头忙着自己的事情。
周显圣不动声色地离开房间，看见门外扶着轮椅的苏可可，表情又惊又喜：
“可可……你……你能站起来了！哥好感动！”
“呵呵，差不多得了，哥。”苏可可流汗黄豆，“一会咱们离开的时候你最好在轮椅上给我坐好，我可不想陪你丢人。”
“得嘞。”周显圣一屁股坐进了轮椅。
啊，不用走路。
舒服！
苏可可黑着脸推着轮椅坐电梯离开了。
周显圣不用走路，把更多的精力集中在了思考上。
有个问题他一直没想明白：
“以心换心”到底是谁给他上的？
手术之后，海琳海连下了定论，周显圣脑子里的东西很难缠，一定是高序数能力的手笔。
但徐秋茗只有中序数，也完全不会精神系列的技能。
虽然她在床上的疯癫程度确实像个精神病……
嗯不对不对，自己怎么又在想这些有的没的。
周显圣之前的猜想是，这“以心换心”是徐秋茗雇人给他上的。
他们俩当时凑钱就是因为要雇佣一位在“概念系能力者”中，也及其少见的高序数“精神系”能力者，给周显圣套上“以心换心”。
但七成的钱现在都在周显圣的床底下，所以这条路走不通。
现在他想明白了：
徐秋茗从家里带出来的东西，是一箱子能让能力者临时掌握其他能力的针剂。
二号箱的五层分别对应着元素类能力、生命类能力、概念类能力、科学类能力和不可归类能力。周显圣给艾尔文鉴定的，是箱子第三层“概念类能力”中，唯一被用掉的一支。
徐秋茗就是给自己用了这针剂，才可以用“以心换心”改造周显圣的识海。
行吧，现在这一点想通了……
但现在还有两个疑点。
第一、“以心换心”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为什么俩人当时要给自己搞这种东西？
第二、箱子第五层，也是最危险的一层的“不可归类能力”中，被用掉了两针。
这两针又是什么？
有机会去徐秋茗当时买的房子看看吧，说不定会有些收获。
周显圣示意苏可可推着自己离开，两人消失在图书馆忙碌的人群中。
苏可可没脸看那些散发着耀眼光芒的接待员小姐姐，只有老哥在兴致颇高地跟她们互相打招呼：
“辛苦你们了！”
冬天的中午，苏可可推着周显圣在街上走着。
周显圣欣赏着高楼林立的街景。
日环城中区的高楼要比东区多太多了，街上行人的风貌也完全不同。
非要说的话，南区是低生活区，东区和北区是中生活区，中区是高生活区。
不计其数地穿着西服的男男女女在街上穿行而过，不少人身上有义体改造的痕迹。现在很流行把电话内置在耳朵里，依靠人体的生物能负责义体电话的运行，永远不会断电。
玄薇那种浑身军用义体的杀胚纯粹是少数中的少数，即使是混街头接活的帮派分子，大多数给自己安装不的战斗义体也最多超过三种。
过量的义体会吞噬人的人性，让人患上赛博精神病。
大多数人还是普通人，买的最多的义体还是方便生活的，比如耳蜗内置电话和防近视改造。能用上这些高端东西，基本上也是中区居民的特权了，周显圣在东区都见不到。
“哥，咱们直接回家吗？”苏可可呼出一团雾气，周显圣觉得耳根暖乎乎的。
“嗯，也行。要不就在这儿吃饭吧？”周显圣扶着下巴思忖着，“附近有什么比较好的馆子呢……”
周显示掏出手机，发现自己收到了一条陌生来源的短信：
“小心哺乳类。”
周显圣看着那条短信发呆。
手机怎么没响呢？
“怎么了哥？”
“没事，骚扰短信。”周显圣一时也想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于是打开地图软件寻找附近吃饭的地方。
苏可可不挑食，周显圣自作主张地选择了垃圾食品当作自己的午餐。
苏可可推开快餐点的门，然后艰难地把周显圣的轮椅推进店内。
周显圣享受着大家的视线，然后果不其然地有几位好心人让出了一条道来。
这轮椅，真好用啊！
就在等待点单的期间，周显圣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紫色头发的小姑娘此时穿着快餐店的服务生服装，在前台记录着客人们的点单。
萧楚柔？
周显圣眯起眼睛，疑惑地看着那位熟悉的班长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在好心人的谦让下，很快轮到了周显圣和苏可可点单。
萧楚柔注意到了周显圣，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
周显圣这才注意到对面的黑眼圈。
萧楚柔在昨晚出事后，追到了机动队的总部。她在外边求情求了半天，玄薇才把她放进去。
“他在做手术，别吵。”
“周显圣是……得了什么病吗？”
“嗯。本来他现在已经做好手术了。不过中途有人捣乱，才拖到深夜。”
“他是因为，徐秋茗才搞成这个样子的吗？”萧楚柔回忆起了昨晚周显圣的癫狂做派，不禁又有些害怕。
“你小声点，别打扰手术。”玄薇说完这句话后离开了，直到周显圣做完手术才回来，“我建议你回家，不过想留在这里也自便。”
萧楚柔隔着手术室的门，听见医生操刀的动静。
“徐秋茗抛弃你了！你知道这是事实！”
那个挟持她的人用来击溃周显圣的话，她还在回想着。
萧楚柔又想到周显圣先是连她带敌人一起打穿，把她从金火炼手里救了下来，又帮被老鼠困在大厅里的路人解围。
虽然周显圣一口一个自己不会救她，不会救楼里的人。
但他最后还是做了。
萧楚柔在手术室外发呆，她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呆在这儿。
她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一个问题：
昨天那个手里捏着骇人的雷电，把她和楼里的人救下的那个周显圣，真的是自己原来印象中的那个坏学生吗？
她就这么纠结了一个小时，直到周显圣做完手术才抬起头来。
“我……”
从走廊另一侧赶来的玄薇没理会她，直接进入了手术室，又派手下把住门外：
“对不起，医疗重地。没有许可不许进入。”
萧楚柔只好作罢，直到玄薇从手术室出来才向她提出自己想进去看看。
“他很虚弱，需要休息。我不建议你看她。”
“哦……”萧楚柔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低着头回应。
鱼幼姬对这位班长的印象不错，稍微沉默了一会后又开口：
“我们有空余的员工宿舍，你今晚方便的话可以住下。有什么话相对周显圣说，可以等到明天早上。”
“啊？好。”
“反正你明天也不上学。”玄薇留下一句这样的话，就转身走了。
第二天，萧楚柔和玄薇一路把在轮椅上昏睡着的周显圣送回了家。
她没有跟他说话的机会，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说句对不起吗？她觉得周显圣不会在乎她做的糊涂事，也不会心里纠结。
说真不好意思，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个人渣来着？那就是纯粹讨打，给周显圣心里添堵了。
所以到最后，她什么也没说。
只是在离开周显圣家之后，默默地顶着黑眼圈去自己打工的快餐店值班。
她不出意外地没睡好。
周显圣自然是不知道萧楚柔的心路历程，只是跟平常一样打着招呼：
“额，好巧啊！”
“啊，嗯，是的。”
“……我现在能点单了吗？”
“啊，好的，好的。”萧楚柔慌乱地操作起前台的机器。
几分钟后，周显圣和苏可可坐到了店内空缺的位置，扯着有的没的的闲篇，等汉堡炸鸡做好。
两个人像普通的兄妹一样吃饭，苏可可还教训周显圣不要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搞得手机上都是油。
周显圣不时注意着在店内走动送餐的萧楚柔，因为他注意到了对面在偷偷有看自己。
等等，“小心哺乳类”，这短信不会是提醒我让我小心萧楚柔吧？
毕竟猫猫和猫娘都算哺乳类。
嘶……好像思路不对，人也是。
周显圣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吃饭一边考虑什么时候去徐秋茗捐给学会的房子看看。
也不知道徐秋茗最后把户口本上的名字改成自己了没有。
嘿嘿，要是改了，就赚大发了！
周显圣和苏可可快吃完饭时，店内有了些骚动的动静。
周显圣回头望去，又是一个熟人。
浑身首饰、装扮宽松的林郁风握着萧楚柔的手腕，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她。
有些想管闲事的路人本来要出手的，然后就被林郁风的警官证赶走了。
虽然是过期的，但是没人注意到。
萧楚柔想挣扎，但完全别不过林郁风的手劲：
“你干什么！”
“身份证拿出来。”林郁风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你，你凭什么！”萧楚柔有些慌，她的身份并不完全合法。
“不要妨碍公务，也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这位姐姐，能行个方便吗？”
苏可可来不及反应，周显圣就已经自己推着轮椅来到了林郁风面前。
林郁风的脸色没有半点好转：
“哟，是你啊，小白脸。怎么坐上轮椅了？难不成又被哪家富婆榨干了？”林郁风调侃着，嘴角轻微地上扬。
“你！”萧楚柔对于冒犯周显圣的林郁风有些生气，不过在她有动作之前，就已经被周显圣的眼神制住了。
没关系，这也是我熟人。
周显圣用眉眼向萧楚柔传递完信息后，转头看向林郁风：
“借您吉言，但目前还没找到下家。”
“呵。”林郁风轻蔑一笑。
周显圣把手摊向萧楚柔：
“不过这位萧楚柔也是我的同班同学，姐姐能不能行个方便，不要再难为她了呢？”
“你要妨碍公务？”
“我没在妨碍公务，我是在给你提供公务。”周显圣展示出自己的通缉令，“别难为她，要是单纯的需要冲业绩的话，你带我走吧。”
“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