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圣和林郁风在新人们向上两层的位置。
高尹中比他们距离新人们的距离更近，毕竟他本来就是作为此次行动的监护人兼负责人，需要保证新人们的生命安全。
周显圣抚过身旁的墙壁，欣赏着墙上的壁画与纹路。精致的痕迹既像是文字又像是符号，每一个都有拳头大小，从他们所在的地方向上向下延伸，覆盖了他们能见到的每一寸墙壁。
“我以前都不知道，日环城地下还有这种地方。”
“曾经的一位生命系能力者前辈留下的地下城，本来已经彻底荒废了。要不是有人重启地下城的设施，恐怕也不会被我们注意到。”
“那他一定很厉害喽？叫什么啊？”
“没有名字。”林郁风的表述非常坚定。
“啊？”
“没有信息，没有名字，没有痕迹。后人只知道，这位前辈冲击本座失败了，他死后只留下了这座曾经尝试用于成为本座的地下城。”
“这……这和本座有关系？”
“所有尝试冲击本座失败，并在其中丧命的人，都会被世人逐渐遗忘。只有胜者才能留下名字。”
“为什么？好奇怪的晋升惩罚。”周显圣不能理解，自己上辈子的世界，飞升成仙的结果都不会这么诡异。
“谁知道呢。”林郁风继续向下走着，“你要是有一天成就本座了，记得告诉我。”
“那个，你和那个高尹中，他是叫这个名字吧？他是怎么回事？”
林郁风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周显圣：
“你不乐意我拿你当挡箭牌？”
“也不是……”周显圣斟酌着用词，“就是总感觉他有点……奇怪吧。”
“‘唯意整合’准备开新的基因测序业务，拿我们这帮佣兵做实验。测完之后那家伙就魔怔了，就因为基因相性度高，觉得我们两个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林郁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
“奶奶的，老娘就不该在路上随便找个人抽血送检！”
“啊？”周显圣惊掉下巴。
“我基因缺陷比较严重，暴露出来就直接被开了。假血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啧，你嘴巴应该比较严吧？”
“那必是严丝合缝！”感受到林郁风语气中的威胁，周显圣立刻做出保证。
“信你一回。”
“所以你来找我结婚是想……应付他？”
“你愿意？”
“……这不是愿不愿意的事儿。”
周显圣其实无所谓，反正自己也不是第一次结婚，他之前在民政局里已经跟徐秋茗登记了。
不过现在应该已经注销掉了。
但林郁风跟自己的婚后生活，他怎么都没法想象。所以最后还是拒绝。
初中时候的事情距离现在也有两三年了，算上上辈子已经几十年了。当年再亲密的两个人现在再见面，无论怎么说那种关系都回不去了。
“那就闭嘴。”林郁风不可能求周显圣办事。
“不过他要是再来纠缠，我出手的话……”
“你少给机动队添麻烦，那家伙的父母是‘维亦保全’的高管。看见那这几位新人一水儿的高级装备没有？全是他家赞助的，”林郁风不屑着，“先顾好自己吧，我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
“哦。”周显圣没再纠结，只是跟着林郁风继续走。
前面打斗的声音逐渐停息，这层的动物都已经被清理完了。
高尹中正站在新人旁边，听着他们讨论战术和接下来的安排的同时，不时往周显圣和林郁风两人这边瞟两眼。
周显圣觉得那眼神不是很友善，但既然林郁风都没说什么，自己也不好有什么行动。
林郁风从兜里掏出一个长镊子，蹲下在脚下的动物尸体中翻找着什么。
不多时，她把周显圣叫过来：
“全是新来的动物，最近才培育的。”
“怎么知道的？”周显圣蹲在林郁风身边，好奇地发问，“好厉害啊，凭这些就能看出来！”
“我们的小队里刚才没有用利器的，这些形状锐利的伤口是‘施虐手’调教动物时留下的。”
林郁风用镊子在那团烂肉里左翻右找，最后在位胃袋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吃的东西很杂，有狗粮，也有其他动物。估计是小型动物中那些不服管教的，都被施虐手拿来喂狗了。”
“这么恐怖。”
“这对我们来说是好消息。”
“为什么？”
“这说明‘施虐手’的准备不充分。只有在手边没有足够供动物们消耗的食品时，才会做出这种浪费的事情？”
“浪费？这怎么浪费了？”周显圣不理解。
他觉得挺物尽其用的啊，吃人不吐骨头也很符合这种反派的做派。不服管教怎么办？当然是把他们变成食粮啊！
帕鲁累了难道让它们休息吗？肯定是嘎了之后再等复活刷新疲劳啊！
“因为动物们最后都是会屈服的。她这么做能提高效率，但会削减最终能实际控制的动物数量。”像是又一次看穿了周显圣的心思，“……你心里好黑暗，我不在的时候你经历什么事了？”
“啊？我……”
也没啥，也就是在异界花几十年打穿通关了以后，带着一身好像没有dio用的通天修为回来了。
虽然那边的修仙界没有人权一说，确实是比都市社会黑暗多了。
林郁风也不追问，只是起身后掏出手帕把大镊子擦干净。重新放回兜里。
“走吧，他们要去下一大层，需要打架的部分一共就三关，今天很快就能结束。”
“好。”
周显圣也站起身，跟上林郁风的步伐。
虽然她看起来疯疯的，不过真的比自己想的要靠谱多了啊！
周显圣心里暗暗说着，注意到一只小虫子爬到了林郁风的肩膀上。
“那个，你肩膀上有虫子。”周显圣迅速地把那小东西捏死。
“噫——”林郁风轻不可闻地叫了一声。
周显圣有点呆住了。
尴尬的空气萦绕在两个沉默的人中间。
“那个，你不会是怕……”
林郁风猛地转过身子，脚踩地面的动静太大，甚至引得高尹中也回头来看。
然后他就看见了林郁风提着周显圣的衣领，把后者摁到墙上：
“你，说，过，自，己，嘴，很，严，吧？”
林郁风一字一顿地颤抖着威胁着周显圣，声音很小，但语气认真。
周显圣看得出来，她怂了。
“好，好，我不说……你先把我放下。冷静，冷静。”
林郁风眼皮跳动着，发狠似的咬了咬嘴唇，像是在赌气一样转身走了。
留周显圣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反差好大，可爱捏。
五分钟后，林郁风恢复了平静，用淡然的微笑面对着众人。
那微笑看得大家一阵膈应，甚至连高尹中都觉得害怕了。
强迫自己在虫子变得越来越多的环境中保持冷静的林郁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表情管理有些用力过度。
又十分钟过后，林郁风皮笑肉不笑的熟练度甚至超过了金火炼。
因为第二场的战斗中，那些老鼠和狼狗死后之后，肚子里都会爆出一堆虫子。
幸好都是不会飞的种类，林郁风也就能勉强控制在失控的边缘。
半小时后，林郁风笑不出来了。
小队没有打穿第三关。那些没有人样的怪异造物只有司铃巧有能力应付，一行人把投掷物全交了。
高尹中此时选择出手，将那些肚里藏着毒虫的造物用念力统统碾碎，一尸百命。
打穿了最后的阻碍后，他们来到了地下城的底层，也就是原本废弃的法阵核心——
“周显圣……扶我一下……”林郁风狂冒虚汗，手脚发软。
周显圣托着林郁风的身子，对着下方的景象咽了口口水，他此时也没有心情嘲笑林郁风了。
首先崩溃的是那负责探查的男学生。李雷再也忍不住了，扶着平台的边缘狂吐起来。
韩梅梅勉强还能行动，但需要胖胖搀扶着才能走路。高尹中因为一路上被林郁风和周显圣的互动折磨麻了，反而没有太大触动。
在圆柱形的洞底，一团混合着不同生物的黑影挣扎着。狼狗、飞鸟和老鼠相互啃食，每咬下一部分组织后来不及吞咽，自己就会被其他的动物吞噬。数量不少的蜘蛛和蜈蚣一类的毒虫混在其中，在那些动物的身体中爬进爬出——
“‘施虐手’在复现‘百相熔炉’……”林郁风一阵干咳，她也被这场景恶心到了。
“那是什么？”
“原指在蒙昧初开的时段中，不同生物们的特征在同一只个体上混合出现的现象。现在指的是用多种动物混合繁育的禁忌炼金术。”
“我见过类似的手段。”有些邪修也喜欢用人命做祭品。
“幸好我们把上层的动物都清完了，这法阵对被自己培养的动物种类很敏感。要是有很多动物围攻我们，会把法阵的本体吸引出来的……”
“啊……”周显圣突然如坐针毡。
林郁风还以为他是在担心，于是宽慰着：“没事的。通过海量低智慧的生物，尝试还原造物年代诸生都有灵智的景象。我们脚下的这个，种类还少的很……”
“……少嘛？”周显圣犹豫着，像是注意到什么不该说的东西。
“嗯？”
“你注意到什么了？”
“灵智和位格最高的生物……应该是人吧？”
林郁风瞳孔收缩，她明白周显圣在说什么，但她不敢往下看。
周显圣指着下面的矩形造物说：“里边是有人影的，也就是说，它对人也应该非常……”
“……那就为了我们的安全，赶紧走吧。”林郁风强撑精神，准备招呼众人往来处返回。
“呀。”韩梅梅突然叫了一声，整个人往深坑中坠落。
表情冷漠的高尹中在把她推下去后，又用念力把剩下的人全部送进坑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