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可可黑着脸敲开了公寓的门，陌生的环境中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可可，来啦？”周显圣殷勤地接过妹妹的行李。
“哥，这是哪儿？”
“林郁风家。”周显圣面色尴尬，提前构思好的借口马上就要说出口。
“……你的轮椅在楼下。”苏可可不想过问周显圣的事情。
下午，正在家里准备晚饭的苏可可接到了哥哥的电话。
很急，对面急着让她搬家。
上门的是机动队外包的便衣干员，把周显圣指定带走的东西搬上了车。
三个箱子。
现在那三个箱子就躺在林郁风的卧室。
匆匆收拾好行李的苏可可上了机动队的车，一脸懵逼地向未知的地方前进。
行吧，比起周显圣出车祸在医院里变成植物人，这算不上什么大事。
借用了林御风冰箱里的食材跟苏可可一起做完晚饭，两个人在陌生的餐桌上吃完了这餐晚饭。
苏可可住的是客房。
林郁风的卧室装修地很中性，没太多少女的东西。
除了她的粉被窝。
周显圣有些恍惚，这玩意在初中的时候他和林郁风一起盖过。那时候的林郁风还是个性格有点别扭的小姑娘。
周显圣现在坐在林郁风的床沿上，盯着那三个黑箱子。心里只想着一件沉重的事：
好香——
啊，不对。在想那未知效果的两针“不可归类能力”，以及林郁风给自己传递情报的方式。
那枚硬币上的痕迹，在周显圣阅读完之后就消失了。
周显圣默默释放出气场，感受到林郁风的房间里有三个摄像头和至少五个**。他稍作思索，脱下外套放在床头，然后钻进了林郁风的小杯几。
完了，更香了……
周显圣努力把自己的思绪从初中年代拉回来，然后在被子的遮盖下，缓缓摩挲着那枚硬币，思考着林郁风的意思。
机动队在骗我。
还没等他有很合理的推测，周显圣就感到那枚硬币上浮现了痕迹。没敢拿眼睛去看，周显圣集中精神用手感受着上面的字：
“有问题问。”
稍微思考了一下，周显圣用手指在硬币上打起了一个经典的摩斯电码信号——
三短，三长，三短。
SOS。
旧的痕迹消失，新的痕迹出现。
“能收到，有问题问。”
对面没有误解这条消息的意思，明白这是在测试她能不能收到信号，不觉得周显圣是在求救。
这份默契不存在其他人和周显圣之间，只有认识了很多年的她跟自己才有。
“你是林郁风。”
周显圣不知道摩斯密码怎么打标点符号。
无所谓，也没必要用问句。
一阵让周显圣不安的良久沉默之后，新的痕迹出现了。
“我是你爹。”
“So Sweet.”(嘴真甜)
“别废话，有问题问。”
一边骂我一边给我送情报，她心里有我！
周显圣一时兴起，想逗逗对面：
“吃了吗。”
沉默。
“我错了，别不理我。”
沉默。
“姐？你还活着么？”
沉默。
“给您跪下了，理理我吧！行行好！”这句话周显圣不会翻译，所以是用拼音发的。
这次痕迹出现的很快：
“你现在知道被人抛弃、对方死活不理你的感觉了？”
“Sry.”
周显圣又想起来初中的事情了。
从自己的视角来看，这是一件天大的误会。
但从林郁风的视角来看……原本非常信任的暧昧对象，一夜之间就对你冷淡又漠然，甚至会在你找他的时候对你生气甚至吵架。
对成年人来说，也许不算什么。
但林郁风的性格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性格就别扭。
新出现的痕迹打断了周显圣的思绪：
“有问题问。”
“不打电话？”
“被监听了。”
“机动队骗了我？”
“对。”痕迹仍然出现得很快。
“为什么？”
“为你好。”这个痕迹出现得很慢。
“啊？不是要害我吗？”
“洗脑你不等于要害你。”
“有公式解题就是快。”
“你上班吧，她不会害你。我只是提一嘴。”
周显圣好像发现规律了，越长的话似乎出现得越慢。
就像是打字需要时间一样。
“你怎么这么确信？”
“明天别迟到。”
“喂说话，还在吗，说话。别装死，说话。”
沉默。
周显圣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一定会被回复的消息。
“谢谢你。”
“滚。”飞快无比。
“真心的，我也真的很对不起你。”
沉默。
周显圣注意到了，这个硬币用来通话，越长的话需要书写的时间就越长。
但是“对”和“有问题问”出现的时间差基本是一样的，就好像是被预设好的表情包一样。
不过有一句例外。
那句“你现在知道被人抛弃、对方死活不理你的感觉了？”出现的也很快。
可能性只有一种。
说明这是林郁风的预设语句之一。
这是她很早之前就想对自己说的话。
周显圣打心底里感到宽慰。
因为完全对你失望的人，是不会花时间跟你抱怨的。更不会花费时间来帮你。
她们只会变成你的陌路人。
“你想说的话，我收到了。我都知道的，晚安。”周显圣把这句话通过硬币发送了出去。
这次对面沉默了很久，周显圣莫名觉得这次的沉默有些不一样。
过了半分钟，新的痕迹才出现：
“滚。”
躺在床上的周显圣把硬币揣进怀里，然后想着林郁风的事情。
她应该收到了吧。
嗯。
一定。
虽然我们现在没什么关系了，但你要是过得好些我也会开心的。
与此同时，在车里的林郁风神色落寞，看着监视器里的周显圣发呆。
她很想让周显圣记挂她，然后再狠狠地对他冷暴力。
让他尝尝他曾经对自己做过的事情。
但事后知道缘由的林郁风却做不出这种事情，最多多骂几句周显圣。
对一个为自己拼尽全力争取那几乎不存在的可能性的男孩，你除了拥抱之外，该给他别的东西吗？
当年的痛苦是真的，但自己的理性也是真的。
我该顺从那一边呢？
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切切实实地帮到了周显圣。
因为我真心想你好。
你要是连这都不懂，你就真的该死。林郁风愤愤着。
她觉得自己被周显圣看穿了，不光是那句自己没控制住情绪不小心发出去的预设语句，还是自己早就想跟他说这句话这件事。
林郁风的表情委屈得像初中的自己，像那个会因为周显圣不理自己就在被子里哭上几夜几夜的自己。
“……你知道个屁！”
林郁风抱着自己合金的关节，那触感告诉她，你已经不是当初的自己了，你们也回不到过去了。
但周显圣一句话，又把她拉回了初中的日子。
不，不能说是他拉回去的，毕竟林郁风自己本就怀念还跟周显圣在一起的时间。
林郁风无助地在座椅上嗫嚅着：
“知道了，你现在知道了。要是你当初跟我说的话……要是你跟我说的话……你为什么那时候不来找我啊……”
谁说只有周显圣一个人后悔呢。
从她把自己的内脏摘掉的那天起，两个人就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回不——
林郁风越想越难受，忍不住哭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