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夜幕公司’违规动用本座级武力这一犯罪事实，听证会的安排刚刚提上日程，‘造物科技’牵涉出的突发事件又一次打破了公司恶意竞争的下限。本台消息——”
许清霞躺在“天华神机”驻日环城第三支部会客室的沙发上，被电视的声音吵醒。
现在正是早上六点。
卸去八成装备的玄薇正坐在桌子边沿，摆弄着手里的遥控器。
她注意到了惊醒的的许清霞，语气中有些抱歉：
“不好意思，没想到电视默认的声音这么多大，把你吵醒了。”
“没事……”
许清霞揉揉眼睛，看向空荡的会客室。
屋内的物件少得可怜，原本堆成小山的文件和文档一夜之间已经被清空九成五。
此时的房间内只剩她们两人。
回想起昨晚的经历，许清霞仍然想不明白。
简要的处理了司铃巧的伤口之后，林郁风是第一个消失的。
她气冲冲地闯出门外，嘴里叫着要找周显圣那个王八蛋要个说法。
艾尔文带着司铃巧去了医院，然后就没再回来，只剩下玄薇一个人陪着自己。
“东西怎么突然少了这么多？”
“要搬迁了，昨晚连夜般的。”玄薇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干练模样，语气也变回了工作模式，但没开抹除性征的变声器。
许清霞听到她的声音，总有一种一切事情都会好转的错觉。
也许是社会阅历带来的安心感。
“连夜？他们那么急吗？是因为……周显圣的事情？”
“不全是。”
又是一次毫无预兆的推门，周显圣进入了会客室，用目光扫视着屋内的两人。
“周……”许清霞抬手，刚想叫周显圣的名字就和他对上了双眼。
漠视，冷淡。
疑惑，恐惧。
许清霞悻悻地把手收回。
周显圣没有搭理她，径直走向玄薇的位置：
“朕有事找你。”
“说。”
“记得很久以前，你跟周显圣说过，任家‘夜幕公司’的底子还算白，是吧？”
玄薇的动作突然有些卡顿，在外接盘里扫了一圈后才找到对应的记忆。
是在带着任萌萌去安全屋的时候，周显圣出手前问出的问题。
“是的，我这么说过。”
“为什么要骗他？”
“我没有骗他，就是还算白。”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们对复制人做的事。”
“就是因为他们只对复制人做那些事，所以才是还算白。”
周显圣不再说话，表情中仿佛酝酿着什么。
“另外的公司会对普通公民下手。”玄薇又补充了一句。
义眼的结构飞速地切换，眼白处也弹出了附加的扫描器，它们都死死地扣住了周显圣的视线。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死物和活人的眼珠对视，可许清霞却觉得周显圣一方更加恐怖。
他的态度和做派跟之前判若两人。
不，这时候的周显圣根本就不像是人！
“那就当你说的有道理吧。”周显圣转身，随意地翻阅着桌上的文件，“有事情要你帮忙。”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苏可可呢？”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玄薇的态度很坚定，“你不是夺舍了吗？怎么还会在乎这些？”
“笑话，朕在乎？”周显圣嘴角上扬，表情嚣张。
许清霞心头莫名地一紧，周显圣接下来的话让她更加无法接受：
“要不是某个废物被朕抹去神识前，哭着喊着救求着千万要照顾好他妹妹，你们以为朕会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玄薇一言不发地盯着周显圣的眼珠，可周显圣还在继续说。
“要是一开始从医院里醒过来的是我，我当夜就把那个姓徐的娘们宰了。敢抛弃我的人，就只能是这个下场。
“还有那个什么林郁风，她当自己是老几啊？天天跟小爷这么说话，不过长的还可以，收进后宫也许不错……可惜腿子不是原装的。
“哦，最后一个。还有你……”
周显圣伸手就向许清霞抓去。
“别碰我！”许清霞彻底听不下去了。
许清霞青筋暴起，打飞周显圣的手：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说周显圣！”
“哦？我算什么？”
周显圣踩着平稳的步子向前，用高了许清霞大半个头的身高俯视着她：
“那你又算什么呢？”
“我……”
“你全程就是个路人吧，就这点修为，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人渣！”许清霞印象里，这似乎是她平生第一次爆粗，“没教养的东西！！！你就是个鸠占鹊巢的小人罢了！还一口一个朕朕朕的，都解放多少年了！真当自己是皇帝吗！！！”
玄薇的表现有些慌张，她向前一步，却被周显圣抬手拦住。
许清霞完全没有考虑这么做的后果，但这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都不顾了，什么也都顾不上了，于是她把胸膛挺得更高，鼓动着满胸的怨气狠瞪着周显圣。
两人又这么僵持着，直到玄薇打破僵局：
“您是跟‘天华神机’有了协议，他们才放您出来的是吧？”
周显圣斜过眼睛，轻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承认了这一点。
“在这动手，合适吗？”玄薇提醒道，“您不怕‘天华神机’翻脸？”
周显圣阴着脸，继续沉默了一段时间才回复：
“不合适，但他还托我做最后一件事。”
周显圣在内兜里一阵翻找，但似乎没有找到想要的玩意。
周显圣一边不顾对方的抗拒情绪，左手扯过许清霞的左手，右手捏住空气，然后做出像是要注射进什么东西的动作：
“你好像有点内伤，我给你治治。”
熟悉的片段闪过许清霞的双眼，她的脑袋微微一颤，正对上周显圣的眼神。
有些难以捕捉的温柔流光从周显圣的虹膜闪过。
但这怪异的眼神只存在了一瞬，许清霞甚至不敢确认那东西真的存在过。
那迥异的疏离感几乎要让她把手抽回去，可在她有进一步动作之前，周显圣先一步把手收了回去。
巨大的信息量穿过许清霞的脑海，她尽全力思考着周显圣这诡异动作的意义，如梦初醒般地抬头——
周显圣一句话也没说，跟来时一样沉默地推门离去了。
留许清霞和玄薇两个人在屋里。
第三支部的门口。
周显圣地对着镜子整整发型，确保自己现在的脸足够臭。
也确保了自己从昨晚到现在都是一副讨人嫌的臭脸。
真好，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我。
做完这些后，他不动声色地把右手揣进兜里，摩挲着硬币上的痕迹，不动声色地轻轻点击着表面。
三短，三长，三短。
那枚传递消息的硬币，正联系着林郁风。
周显圣无视了上面的所有的谩骂和脏话，只是维持着敲击的频率。
直到对面冷静下来为止。
崭新的刻痕出现了，林郁风终于想通了周显圣为什么会通过硬币联系她。
一个问题出现在硬币上。
周显圣摸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控制住嘴角不要上扬的同时，再次通过摩斯电码回答了对面的问题——
“Y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