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涞这天晚上有点辗转难眠,他半夜来到灯火通明的市井之中,即使到了夜晚,这里也和自己老家那样充满生活的人气,但是这种喧闹只会加剧自己内心的烦躁。
他乘上一辆公交车,在远离城市的一处田野下了车,两米多宽的河道,在草地中插过,流向高墙之外的田野。震涞走上横跨河道的石桥,发现月光之下有一个近似于人的修长身影的物体,竖躺在河岸边,震涞靠近看清之后,发现是白天那个从咖啡厅被赶出来的“仇家人”女孩儿,女孩儿好像也注意到自己身边有人在靠近,便直接坐了起来,扭头看向脚步声的来源,“你好哇。”震涞率先打了一个招呼,之后也学着她坐在了河岸上。女孩儿看清是先前为自己解围的男生,便站了起来调整了自己的发型和衣着,“感谢您白天为我辩解。”说完便向着震涞鞠躬,这一套动作令震涞有些惊愕,他手忙脚乱的起身,“诶呀,诶呀,这这...”,女孩看到震涞这副模样,也不禁轻笑了起来,震涞在稍稍冷静之后,终于在月光的映衬下看清了面前女孩儿——在红色半框眼镜下,是一双如琥珀般明亮的橙红色眼睛。
在一阵尴尬之后,两人又躺在了先前位置上,靠着河岸,天上的繁星点点,震涞仰望着藏青的银河,然开口问道:“为什么天空上会有星星呢?”,这让身旁的女孩儿很疑惑,“天上为什么不会有星星呢?”,震涞外头思考着,明明这是一个别样的空间,但是却和自己那边是在太相像了,之前还从未注意到,直到两个月之前自己参加的那次缉捕行动,才让自己真正察觉出来,这是一个和自己曾经生活的,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在震涞沉思的时候,女孩儿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考:“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震涞从自己的思考中被拉了出来,他甚至没有察觉,自己正和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促膝而坐,仰望星空,“哈哈哈...对哈,还没正式介绍过自己,”,震涞不知道什么时候,听着河道旁的流水与虫鸣,逐渐沉浸其中,心中的烦躁也被夜色的流水冲刷,平静了下来。“我叫震涞,雷震子的震,‘三点水’和一个‘来’字的‘涞’。”,女孩儿听着震涞对于自己名字的介绍,若有所思,“嗯...我叫‘仇坎’,‘仇’就是‘仇恨’的‘仇’,‘坎’就是‘坎坷’的‘坎’。”,仇坎坐起来斜着身子看着震涞的脸,她的长发遮住了震涞的视线,震涞下意识的把黑色的长发拨开,发现仇坎正微笑的看着自己,那份笑容不同于初夏的炎热,是一股清凉的风,微微吹动少年脉动的心。
震涞第一次感到这种心情,思考着如何打破这个场面。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中那颗从未启动的引擎正在全速运行。
但还没等震涞多加思考,仇坎就站了起来,并且也把震涞从地上拎起来,震涞为此还吓了一跳,“喂,怎么...”,震涞刚要开口,但是仇坎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反而一反刚才的平和,显得紧张起来,“震涞,你快点躲到桥洞底下去。”,仇坎一边把震涞往桥下推,一边催促,震涞不知所以,但也没法反抗——仇坎仅仅是一只手握住自己肩膀就让自己的上半身几乎没法大幅度运动。
震涞拗不过她,只好俯身躲在桥墩旁边,在自己刚才下车的那个车站,突然之间多了三个和仇坎一样红皮肤的“仇家人”,他们走到震涞的前面,和仇坎轻声交谈,即使仅仅离他们大概四十米的距离,但也很难听清他们到底在和仇坎说些什么,但是震涞能看到仇坎余光一直在他们身后——震涞的身上,突然之间,他们像是注意到了什么,领头的高大男人停止了对话,并且转头看向身后的桥洞,“出来。”这一次震涞清楚的听到了他的声音,对方的语气十分平静,但他依旧躲在桥洞的阴影里,领头的男人自己往桥洞的方向走近了几步,“出来!”,这一次能明显感觉到有情绪的变化,并且声音更大,震涞知道自己已经躲不下去了,便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在震涞出来的同时,除了领头的男人,剩下两人,都轻微俯下身子,双手握紧,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你是什么人?”,仇坎上前轻轻握住了男人的右手,但又被立刻甩开,并且抬手去握背在身后的打刀的刀柄。震涞对于这种场面可太熟悉了,这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但是这一次他并不想引起不必要的争端,他看着领头男人身后的仇坎,她先前的祈求并没有撼动领头男人的戒心,反而让这份戒待更上一层,她修长的身体紧凑在一起。震涞只是微笑,“我是她...仇坎的朋友。”震涞并没有使用第三人称来称呼仇坎,而是直呼其名,领头的男人回头,仇坎以坚定的点头表示对震涞的信任,直到这个时候,那份戒心才松弛了下来,男人把右手从刀柄上放了下来,并且示意身后的两人放轻松。
这个时候震涞才松了一口气,仇坎撞开领头的男人,直奔震涞,并且一把抱住了他。震涞这个时候才感觉,仇坎的修长并不是视觉效果,糊在震涞的窒息感实实在在——仇坎比自己高了一头多,突如其来的熊抱让震涞不知所措,他只能摊开双手试图让仇坎注意到自己的不适。这个状态持续了大概有四十秒左右,震涞迫不得已,双手抓住仇坎的双肩,试图撼动她。可能是仇坎终于注意到了震涞的挣扎,总算是让震涞从自己怀里逃了出来,这个时候仇坎依旧是种喜出望外的状态,震涞不明白,仅仅是交了朋友就让她高兴成这副样子。
“小妹!”先前领头的男人将仇坎唤成“小妹”,让仇坎离震涞远些,自己亲自上前。震涞低头盯着地面出神,此刻他的脸热得发烫,刚才那份窒息感,不知是福是祸。这个时候红色的大手拍了拍自己的左臂,震涞抬头,先前领头的男人正站在自己面前,“小子,盯着我的脸,”男人轻轻俯下身子,指了指自己:“你刚才说的话...你真的觉得要当我们的朋友吗?”,说着男人抬起右手,按住了震涞的左肩,回头看了看仇坎,“尤其,是我小妹的‘朋友’?”。
震涞侧身,视线看向仇坎——她脸上那微微失望的神情,“当然。”简单的两个字,透出一种坚定。男人将左手伸进裤子的口袋里,并从当中掏出一枚环形玉佩,“没想到你居然没有说谎。”男人拿着玉佩端详了一会儿“像你这样的人在这里真的难得可见。居然与我们‘赤鬼一族’坦诚相待。”。
男人用鼻子“吽”了一声,握紧手里的玉佩转身向仇坎走去,两人继续用仅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而谈。在大概过了三,四分钟之后,领头的男人抬手摆弄了一下手里的环形玉佩,回头对还坐在原地的震涞说到:“起来吧,我觉得老大对你会很有兴趣。”他的语气突然戏谑起来,“毕竟,是小妹在这座城市里的第一个朋友嘛~”,说完,仇坎就直接给了男人的腹部一拳,“大哥!”,直接把胃里多余的空气打了出来,“唔!抱歉。”,男人捂着肚子,向仇坎道歉,然后又回到刚与震涞相遇的那副严肃模样。
男人拿着玉佩在空中画着圆圈,慢慢的,他眼前的那片空间,逐渐出现裂痕,随着裂痕逐渐扩大,有些细小的碎片,就从那片裂隙中掉了出来,发出了微微的光。震涞第一次见这副光景,随着裂隙的扩大,一扇肉眼能看到,但却无法触摸的“门”,就凭空出现了。
“随我们来。”男人头也不回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示意震涞跟着他们跨过这扇门,透过他们的身影,震涞隐约能看到门后是一片浅水滩。仇坎他们呈竖排单人通过,等轮到震涞的时候,他才看清“门”后的样子,他对着“门”不规则的边缘不断挥动着自己的手——无法触摸,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就像眼前的这扇“门”从未出现过。
震涞跨过“门”,一脚踏进水里,他本来以为水下是粘软的淤泥,但却是平稳坚硬的卵石地面,等他完全进入“门”内,“门”就十分自然地闭合,修复了——就像从未有过。
“欢迎来到三大主城之一:鬼城”,领头的男人缓缓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