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义在公路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张良义靠近之后,才看清那是自己曾经的手足兄弟——丹狄邱。“狄邱...”,丹狄邱背对着他,在听到张良义叫自己名字,才慢慢转过身来,他用着一种厌恶和温怒的眼神将张良义上下扫视了一遍,“看起来你和你那个‘徒弟’过得不错啊。”张良义并没有注意丹狄邱说话的态度和口气,反而平静的解释着:“震涞是‘人类的希望’。”
“这就是我最厌恶你的地方啊!张良义,你总是神神叨叨的,但却也总是能得到师祖的青睐,而我用着几年的时间,从一个最不被看好的人,爬到了和你同一高度的位置!而你...你!”,丹狄邱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却一直比我的地位要高!即便是让你盗走了‘人之章’的密卷,师祖却仍有袒护你的意思。我告诉你,你这种人就是我人生中的绊脚石,是我登入最高天的劫难。而现在,我要为了我的未来将你亲手截断。”
“来吧。”张良义垂着双手,什么额外的动作都没有,就像是做好了准备——被自己的手足同僚杀死的准备。“震涞是‘人类的希望’,那是我所能看到的唯一的未来,我这一生都在寻找这份未来,为了这份‘未来’我愿意付出一切。”
张良义并没有一个很好的出身,他是被山上的捡来的弃婴,因为有着凤翔山天罡箓师祖都无法看透的奇怪天赋,而被留在山里。
从他开始“天罡箓”时,他就对他人的未来又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出的感觉、12岁的他向自己的老师,也就是天罡箓的师祖,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师祖也破例的提前交给了他“观测他人未来之法”,那是只有能够成为“宗师”时,才能学习的技法,张良义学习的很快,仅仅只有半年的时间,他就完全掌握了这项技能。但这同时也加深了他的困惑。
“老师,我明明已经完全学会了,但是我看到的‘未来’却是一片黑暗....”这一天他跪在师祖的房门前,想让自己的老师为自己再次解开这份从他出生时就萦绕在内心里的感觉。
但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张良义的身体以及技法与他的同窗们并没有什么两样。
张良义就这样生活了32年。“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的未来都是一片黑暗....不,那并不是‘黑暗’,而是一种‘完全的虚无’,是未来的死亡。”张良义最终得出了“死亡”这一结果,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东西比“死亡”更符合这份虚无的黑暗。
在得出这份“结论”之后,他就曾多次下山,在师祖默许的情况下,他去观察人间形形色色的人,结果也都与在山上看到的一模一样——他所看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个人的未来都是已经“死亡”的未来。慢慢的,他也逐渐对“未来”失去了希望,他明白在将来一定有着巨大的“灾难”等着全世界的人,但他对着即将到来的“灾难”无能为力。
但某一天,就在他被通缉的那一天,他找到了希望——从一个躺在河水里少年的未来里。就像先天失明的人第一次见到看到光明一样,震涞的未来也如同一束光刺破了张良义几十年来的黑暗。
这是一份救赎,而震涞,也有着能够“救赎”整个世界的未来。
“未来,这是时间的代名词,它的走向代表着我们每个人的‘命运’。”
“命运同时间一样,是一条湍急的大河,它从不知明的远处、高处而来,而你我,仅仅只是在这条河流中,逆流前行的小舟。”
震涞只是惯例的拿着饮料去车站坐车,但就在他走过一个堆满废品的小巷时,却突然停住了,他停下来侧耳倾听巷子里的动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停住,但是这个巷子深处却令他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慢慢地走进巷子,缓缓地绕过堆积成山的废品,首先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只手——一只左手,震涞认得那只手,上面还残留着自己的炁编织的细丝。
那是徐温,他靠在墙边,浑身上下都扎满了各色的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就像是从他身体里长出来一般,遍布他的全身。徐温吊着最后一口气,用余光瞥到了震涞,嘴里念叨着他的名字,震涞三步并两步跑到他跟前,“喂!徐温,你等着,我这就为你处理伤口!”,震涞急忙试图拔出徐温身上的武器,但不管自己用多大力气,这些武器都纹丝不动。
“别白费功夫了,我...活不了多久了。”徐温断断续续地说着话,眼泪顺着他仅剩下的一只完好的眼睛里流出来,“震涞,如果我们不是敌人就好了...”,徐温在自己生命仅剩下的时间里,他庆幸自己再次遇见了震涞,他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可以信任的人。现在的自己已经无依无靠,仅有眼前的“敌人”可以信赖,“真是讽刺至极啊....”徐温在心里叫苦,他试图用自己的右手握住震涞,他用力举起右手,尽管那看起来仅是轻微的抖动,但是震涞还是注意到了,震涞握住了那颤动的手,“雨莱村...雨莱村.....”,震涞的衣领被突然暴起的右手抓住,紧攥的右手将震涞拉近,“我想,我想回家...我想回家....”,徐温在彻底断气之前,一直都在重复这句话,并且右手撕开了震涞的衣领。
“‘回家’,多么简单,却复杂的两个字,我不知道徐温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我已经感受到了,那份强烈的愿念。”,震涞再次俯下身来,将徐温的身体放平,并抽出了在他体内生长出来的各色武器,最后为他合眼宁神,“就像你所说的,如果我们不是敌人就好了...”震涞的内心,那份尊重又再次燃起,现在这份尊重比他内心中的任何感情都要厚重。“我一定会让你回家,但那之前,我要让你安心地离去。”
震涞在离开小巷的时候,看到巷口处有一个类似球形的物体滚落了下来,正好落在他脚边——那是张良义的头颅。震涞在蹲下仔细查看之后,抬头看到了站在了上坡路的丹狄邱,“你就是震涞了吧?”丹狄邱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在丹狄邱说话的时候,震涞发现张良义的头颅上,缠绕着无数根用炁做成的细线,并且一些有一部分已经缠绕在自己身上。
在仅仅瞬息的时间,震涞的全身就被数只从体内向外的武器刺穿,震涞看着脚边的头颅,还有巷子里的徐温,怒火沿着身体的创口熊熊燃烧。丹狄邱看着震涞身上燃烧的“蓝色火焰”。
“那是什么东西,蓝色的火,它不是应该已经消失几百年了吗?”,震涞身上的火焰,将从自己身体内生长而出的武器,全部烧成白色的砂子,“不仅仅是张良义,徐温也是你杀的,对吧?”
“想要背叛的罪人,这是正义的审判!”
“自诩的正义罢了...”,蓝色的火焰从震涞的脚下延伸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包围了丹狄邱。
“自诩的正义?你也就趁现在说说大话了。”
丹狄邱说出这话时,他浑身上下都在颤抖,这源自生物原始本能——恐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恐惧。
“大话?”,震涞缓缓的靠近着“那你到底是在害怕什么呢?你能感到害怕,就说明你的那份‘正义’本身就不够坚定....”。震涞此时离丹狄邱只有大概2米的距离,丹狄邱在紧盯着震涞的余光中,发现自己的脚,已经燃起了蓝火,火焰以迅雷之势蔓延到丹狄邱身体的每一个地方,“现在来细数一下你的罪吧?或许我会选择放过你也不一定。”
“真,真的吗?”,丹狄邱蜷曲着身子问道。
“说吧。”
“全部都是因为张良义,他总是能够轻易得到我想要的,他干什么都先我一步,不管我如何努力都无法超越他,我想网上爬,我一定要站在这世上的最高天!张良义,便是我命运的绊脚石,所以我动用了一些小计谋,将‘盗走密卷’的罪名强加给他,这样的话,我就可以明正言顺的杀了他!”
震涞轻蔑的笑了一声,随后抬头说到:“都挺听见了吗,老先生。”,这是丹狄邱才缓缓抬头,发现一个白发银须的老者坐在半空中,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师祖,师祖。”,丹狄邱还想要解释,但他的四肢已经化为白沙,“你!你不是说过会放过我的吗!”
“谁会相信一个‘罪人’说的话呢?”
“你个王八蛋!!”丹狄邱歇斯底里的呐喊,就像是他登陆最高天的欢呼。
“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是正义。”
微风吹过干燥的地面,试图卷起地面的沙尘,但是微风太小,他只是阵阵吹拂而来的风里,孤独的一束。
震涞叫停了路边的三轮车,“大爷,我想知道‘徐温’的家在哪个方向?”,骑三轮车的大爷,听到“徐温”这个名字若有所思,“徐温....那个几十年前去修仙的小孩儿吧,他们家里早就没人了。”说完,大爷抬手指向一座荒凉的山头,“那个小子到山上应该是出人头地了吧,三十年来从未回家看过,他的母亲也怀怨临终,就埋在那个山头上。”
“徐昌,良轩铃之墓。”,震涞俯下身子擦拭着墓碑,他并不知道徐温的父母叫什么名字,但是他能感觉到就是这里。
他把墓碑侧面的土地抛开,挖了一个有50厘米深,30厘米宽长方形小坑,并在之中放进了一个木制的盒子。
“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