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也不知道几点，李嘉图莫名其妙醒了过来，车间的嘈杂与工人的呼噜声总会这样让他醒来，而他的应对措施是起来上个厕所然后躺下硬睡。
“感谢抽水马桶，让本就丰富多彩的地下层变得不那么丰富多彩。”
玩着不怎么黑色的黑色笑话，李嘉图洗完了手，双手撑在水池边，看着眼前四个角各缺了一大块的镜子——贫民窟的人总是这样，敲掉公共厕所镜子的四个角拿走。要么拿去卖，要么自己用，他们的手法娴熟，能在不伤害中间主体的情况下把镜子敲下来，敲少了没用，敲多了警察就会严打。
李嘉图眼前的这一面镜子运气不是很好，有一条裂缝斜着跨过了镜面，让他的脸斜向分离。
眼前是一个脸面有些苍白的面孔，稍微有些朝哈尔以及曼森发展的趋势。灰色的眸子无神地盯着自己这张还算过得去的脸庞——大概，因为他在大学当中没有什么异性缘，可能是太过孤僻导致的。
随意地撩了两下额前的碎发，李嘉图叹了口气，转身往三百四十号走去。
这里的街道比起上面有更多的裸露管道，天花板也是纵横交错的钢铁蛆虫，地板则多是铁丝网，其下是更多管道。这里的照明是昼夜不停的昏黄煤气灯，透过稍微比二层稀疏些的气体让这片鬼地方像是与世隔绝。警察也和他们这些工人一样二十四小时工作，防止有人偷管道或者其他什么部件。
“嘿先生，请出示任何能证明您身份的证件，您不会正好忘在什么地方了吧？”
迎面走过来一位佩了枪的警官，他拦住了大半夜出现在街上的李嘉图。
李嘉图瞄了一眼警官的配枪——一种大号动能左轮，你可以装载常规的弹药，也可以装载高温金属弹。后者是一种类似霰弹一样的玩意，撞针激发弹药后会将其中的金属迅速加热推出，飞出去的大部分时候是灼热的金属块，少部分时候是四散飞溅的高温液态金属，这取决于装药量。总之不会有任何人想在近距离被后者命中，而地下的警官们配备的弹药是第二种——面对坏种没必要手软，虽然被正常弹药打中也不会很好过就是了。
他的配枪处于激发状态——高温金属弹药在激发时要预先加热，这会使得挂在腰上的左轮枪弹仓部分闪烁橙黄色的光，而背上的金属背包是加热源。
为了支撑金属板与加热背包，警官与卫兵身上还有轻型的蒸汽装甲，而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特质软管是装甲的动力源，这虽然让活动受到较大限制，但伴随而来的是强大的单兵能力——这是因为位于地下一层的贫民区是个危险地段。
任何触碰以及损坏软管的行为都予以就地击毙，蒸汽装甲能在软管断开后维持一分钟的正常活动，而一般的肇事者却不一定能在一分钟内逃出装甲与枪械的追击。
面对眼前半个铁罐头，李嘉图有些发怵，他将身份证取了出来，交到了警官那金属手套上。
“嗯......伦斯蒂诺大学...三百四十号，好，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遇到紧急情况请按下街边的警戒按钮。”
警官扫过身份证后将它交还给了李嘉图，随后踏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巡逻，他的背后紧跟着一位穿着没这么全副武装的助手。
“呼，贫民区啊，真的是......”
李嘉图晃晃头，继续向前走去。
噔。
走过的巷子里发出了一声轻响，它在轻微的机器运转声中显得有些突兀。
咚。
响声大了一点，沉闷了一些。
“......好吧我先看看最近的警戒按钮在......”李嘉图找到了位于巷子口旁的按钮，然后仔细望向巷子——很黑，但看得到底，天杀的异常发生在尽头拐弯之后。
“啧......要不不管了？”
李嘉图心生退意。
啪。
又响起了一声。
“就看一眼......”
好奇心害死猫的寓言貌似并没有任何人听，人类在千百万年里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不会学到任何教训。
李嘉图踱步移动，好在是两边的窗都关着，他的心理压力没这么大。
走至一半，黑暗中一滩有颜色的液体从拐角处流了出来，李嘉图一惊，转头就准备逃跑，结果一转头就撞上了黑色的拳头。
天旋地转。
......
“呃......”
视线内慢慢出现了昏黄的光圈，它们慢慢缩小，退回到了光源，视野变得清晰了起来。
“我怎么了？哦对！我被干了一拳！”
咔咔咔。
手铐因为剧烈晃动碰撞椅背发出金属特有的声响。
“怎么回事？”
李嘉图侧头，看见了自己被铐住的手，又将头摆正，眼前是铁栏杆——监狱的那种！
“喂！什么情况！我是良民啊！”
刚想发出质疑，李嘉图就看见了栏杆外的桌子，以及坐在其后的一名警官。
“哦，您好，请问现在的情况是？”李嘉图礼貌地问道。
警官没有回答，只是直直地盯着他，搞得他有些害怕。
“......难道我是精神病，上大学以来的记忆都是假的，我杀了我的同学？”
李嘉图只能想到这样离谱的理由——毕竟他昏迷之前挨了一下。这下好了，还得谢谢那人呢，医好了他长达十数年的精神病，妙手回春啊大夫！
李嘉图所在的房间陈列很简单，一桌两椅一栏杆，连窗子都没有，煤气灯在警官的那一侧亮着，昏黄的灯光与沉默的警察令他开始有些恐惧。
噔噔噔，门外传来了数个脚步。
“太好了一定是......”
桌子后的警官马上起身，将门拉开，随后站在了一旁。
一位看上去年轻的警官走了进来，从肩上的星级来看是比刚刚的家伙高级一些，警司？
他顶着寸头，将椅子拉了过来，坐在了李嘉图的面前，但是没说一句话。
和刚才一模一样，什么情况！
这已经是李嘉图不知道第几次说“什么情况”了。
新来的警官戴着一副眼镜，有着高耸的鼻梁与一双蓝色的眼睛，脸颊略微发胖，总的来说看起来比刚刚的家伙顺眼。
一分钟，李嘉图打量完了对方，对方也打量完了他，随后后者在桌面上的纸上写了几行东西，起身走向门外，将纸递给了另外一人。
半分钟，那位有着高鼻梁的警司又回到了房间，站在背后的警员退出了审讯室，关上了门。
“什么情况？有这么严重？”
李嘉图满脑子疑惑——他真的是精神病杀手？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卡尔曼，隶属于伦斯蒂诺警局地下分局，接下来我问你几个问题。”
太好了，审讯开始了，只要回答对几个问题我就能......等等，不对！
李嘉图恍惚了一下，觉得这副身体不是自己的，脑海中的想法在慢慢改变——我是无上真神的使者，我是来......为大众解脱的。
砰！
手镯发出了巨大的破碎声，警司眼前被拘束的年轻人突然挣开了束缚，以更大的力量撞在了栏杆上，双手伸出栏杆之外狂乱地抓着。
咔咔咔咔咔咔......栏杆因为撞击发出连续不断的响声，但是眼前这位发疯家伙的力量显然不足以把栏杆扯开。
警员跑了进来，在得到警司的示意后一棍敲在了李嘉图的面门上。
这是他今天受到的第二次重击和眩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