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阁下坚持的话，我可以立即安排记忆清除手术。”
李嘉图一听，被吓回了座位上。
一位与李嘉图差不多高的女士走了进来，坐在了先前洛辛的位置，她将头上黑色的软呢帽摘了下来摆在一旁，十指相扣撑住头，用带有明显审视意味的眼神观察起李嘉图。
李嘉图也不甘示弱，虚着眼睛观察起来者——引人注目的银白色头发用淡金色花边的黑色头饰盘起，鬓角带有齐肩的发缕，比李嘉图疲劳过度时还苍白几分的肤色，以及姣好面容上带着淡漠的红色眼眸。
搭配上黑色的风衣与其下白色的衬衣......
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油然而生。
“明明是个美女为什么这么吓人......看起来像什么贵族的子女......”李嘉图吞了吞口水，针对他的审视还未结束，不同的是对方的眼神柔和了下来，拿起桌上面他的资料。
“煜·李嘉图......”她在轻声阅读某些条目，用了一分钟便扫完了这份除了李嘉图的内裤颜色其他东西几乎应有尽有的档案。
阅毕，她抬起头，“从明天的零点开始您将挂在位于地下二层中转区的锅炉工会名下，受我直接监管，相关条例以及薪资想必阁下已经在‘入职知情书’内了解过了，需要我为您解答可能存在的疑惑吗？”
诶哟，别用这么多敬称，搞得像我是你上司似的......
“额......关于工资......”
“您虽然受到监管，但工资待遇与初级文书相同，是周薪2德卡公磅，月薪8德卡公磅，另外出行、就餐、医疗有基本补贴，如在工作时间以及下班四小时之内突发紧急状况，您还在全市任何一所殡仪馆与墓地享有免费服务。”
“那工作时间......”
“锅炉工会严格执行八小时工作制，上班时间为九时，下班时间为十七时，但不排除频率不低的突发事件影响正常上下班时间，届时会有相关补偿。”
我的天，新生活在向我招手！八小时工作制！见了鬼了！
“额，但我在大学读的是蒸汽动力学，我在这种......政府下属机关能干什么？”
“眼下工会内只有外勤部门的职位有盈余，其余的位置均已饱和，不出意外您会加入锅炉工会的外勤部队。”
眼前的女士低头看了一眼反戴的手表，随后起身：“事不宜迟，请随我一同前往地下二层。”
她左手拿起桌上的帽子，走上来将虚掩的审讯室栅栏门拉开，随后像是拉起摔倒的人一般伸出手，其上是一张名片。
李嘉图站起身：“额，那我在三百四十号......”
“根据保密协议，我已经安排人员处理好了您的人际关系，给出的理由是正常的人事变动，相信有公安的盖章三百四十号车间所属工厂不会为难。”
李嘉图接过名片，正面镀了一层金属，正中有一个标志——一圈齿轮围着一个锅炉的气压计，其上的指针指向正中间的刻度。
他将名片翻过来，同时跟在了这位......薇尔莉特·夜女士身后。
怎么会有人姓这个？
左上角还有贴有证件照，有名字、就职单位，和职位——工会会长？
李嘉图肃然起敬，脚步快了几分，最顶头的上司亲自接他入会，什么待遇！
“额，对了夜女士，现在几点了？”
天旋地转的昏迷让李嘉图丢失了时间观念。
薇尔莉特没有回头“二十一时，也就是晚上九点，大部分车间换班的节点。”
两人很快穿过收容所不长的走廊，穿过大门来到了街上，薇尔莉特径直往最近的升降机。
街上充满了下班的工人，他们要么找街边的廉价店铺吃饭，要么涌向地铁站，因为那里有通往地上的楼梯、升降装置与开向别处的蒸汽火车——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解决隧道中的黑烟的。
火车经过的时候还会带动脚下的铁丝网，蒸汽机的咆哮与震动的铁网是地下特有的风景。
相比其他地方，通往下一层的升降装置可以说是冷清，甚至接近无人，这与地下二层锅炉区的轮班制度有关——锅炉工人们需要连续几天一直待在下面防止出现问题。
两具全副武装的重型蒸汽装甲立在升降机的两侧，一动不动。
不像巡查的轻量装甲，守门的这两位全副武装，全覆盖装甲之下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强人，毕竟这种纯正的铁罐头里面热到爆表。
他们手中是动能步枪，同样搭载两种弹药，与较为便携的左轮相比，步枪能够半自动连发高温金属弹，而左轮不能像它一样快速射击，这一般来说会炸膛，有时候李嘉图觉得还不如只使用常规弹药，但是貌似装备部的工匠们对这种能在近距离烧穿金属铠甲的弹药情有独钟，可能是近年来的重型武装罪犯越来越多导致的。
总之，管制品，发现一般人携带整枪或配件直接就地击毙。
“请出示相关文件女士，这里是特殊通道。”一个声音从通道旁的窗口传出。
薇尔莉特拿出了一沓文件，递进了窗口。
李嘉图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波动，但他没怎么在意，毕竟只有一瞬。
他望向升降装置，除了那两个大只佬之外，升降梯大门上方还有一个凸出的半圆柱结构，中间的缝隙中探出两门黑洞洞的枪口——机枪壁垒？
貌似是出现不久的新式武器，据报纸宣称它直接颠覆了传统的战场，描述是什么......“士兵像麦子一样被卷进了收割机里”？说是能够连续不断且高速地吐出子弹，也不知道是报社吹牛皮还是确有此事——但是在这种地方还是相信比较好。
李嘉图有些胆寒。
“......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替我向塞拉问个好。”窗口内的工作人员将文件推了出来。
“如您所愿。”
薇尔莉特拿回了文件，升降梯的链条响了起来，双开门的齿轮推动着它向两边移动，升降机内里是个与审讯室一样大的空间。
哐，大门关闭，升降机开始下行。
咔咔咔......铁链的声音不绝于耳。
不知道多久之后（这是由于升降机内的沉默导致的），随着一下不小的震动，升降机停了下来，二人继续向李嘉图完全不知道的地方走去。
地下二层，他还是头一次来，毕竟这里除了工人与其他核心人员之外禁止入内——整座城市百分之九十能源的来源地，不可谓不重要。
“这里是二层的锅炉区西北角，四个直达此区的升降梯其中之一，正常情况下我们用不到它们，今天情况特殊，中转区的大升降梯维护。”
薇尔莉特走在前面，为身后望向通道窗口的李嘉图解释。
通道外侧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段镂空的窗口，可以看见下面排列到极远的大型锅炉——等等，这条通道在......某个悬崖的崖壁上？或者说这里就是个大盆地？
而内侧则是隔着更远的距离会有一个向下的楼梯。
“这里像个盆地......”
“的确，它建立在一个地下洞窟内，而最低处就是公民们熟知的钢铁王座。”
薇尔莉特像个导游一样回答李嘉图的问题。
他们从第二个楼梯向下，来到了一个地下的火车站台，没多少人，冷清——如果不是这鬼地方热到发昏的话。
“那个，抚恤金，现在已经到我表妹手上了吗？还有，为什么是我表妹？”
薇尔莉特侧头“第二个选择的抚恤金会在您离世之后送达。”她停顿了一下“事实上与您血缘关系最近的亲属并不是她，而是同样住在新城区的让·李嘉图，也就是您父亲的第二个弟弟。”
“他是新城区有名的富商，这笔资金交给他的作用有待商榷，所以我主张将它交给更有需要的人，若是您觉得这项决议不妥，可以现在向我发起异议，我们会将合同修改。”
呲——
火车的气压闸响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