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尔莉特扶着额头，正处理这几天关于超凡事件的损害报告，亡命徒们在垂死挣扎阶段往往会造成极大的损害，不论是对人还是对物，就算没有超凡因素也是这样。
正为一宗谋杀案考虑亲属补助的数额，她的意识海突然被触动，那如同流星一般划过的异动，微弱，且很快就消失不见。
几个画面被薇尔莉特捕捉到——一名穿着风衣的人浑身是血，正在向不知道什么东西祈祷、祈祷者结束祈祷，抱起同伴开始奔跑、工会的徽章和满地的钱币。
她的意识在转瞬之间占卜或者说追溯到了源头，贫民窟的下水道，有人受伤。
薇尔莉特拿起衣架上的外套，心中念出某个法术的仪式。
下一瞬间她突然出现在了位于工会建筑地下一层的资料室，那是李嘉图上课的地方，而再往里则是哈利娜的办公室。
“哈利娜，给贫民窟圣心医院电报。”
哈利娜虽然对薇尔莉特时不时的闪现不是很稀奇，但还是被吓了一跳，但是手已经按在了电报机上。
还没等她问些细节，背后的身影骤然消失。
“医院？谁外勤出事了？”
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回。
......
多亏了圣骑士强化过的体魄，让体育半苦手的李嘉图能够以公主抱的姿势抱住一个只比他矮一点的成年男性狂奔，不过这场狂奔已经接近尾声，因为他没有力气了。
“离出口还有......啧，这个家伙怎么藏这么深......”
李嘉图停下了脚步，伸出手去探巴德的鼻息——很微弱，要完蛋了。
下水道污浊的空气在此刻变得没这么讨厌了，他恨不得把能呼吸的空气全部泵入肺部，来驱动他这具劳累的身体。
胸前的伤口刚愈合一点点马上就被剧烈运动撕开，相比先前，李嘉图身前的血色更浓。
“守护”法术有一点点治疗的作用，但对巴德来说杯水车薪，就在刚刚他耗尽了最后的灵性为巴德套上了守护。
眼前的颜色原来不是劳累造成的，而是灵性枯竭带来的幻觉。
身心俱疲。
银色的微光从他的身体溢出，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想从他的身体逃出，尝试钻透他的皮肤。
疼痛，此时李嘉图的皮肤布满了微小的裂痕，他眼前的巴德正转变成怪物。
“巴德！那家伙的刀有问题？”
两人摔在了地上，李嘉图单手撑住身体，拔出了枪。
“奥托讲过，魔药会在灵性枯竭或者精神异常的情况下侵蚀自身......巴德难道......不对！是我！”
扣下扳机的手停了下来，枪口慢慢转向自己的头颅。
颤抖，剩下的意识在和魔药对抗。
疼痛，越来越疼了，我快忍不住了！让我死吧！
好像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难以抑制的恐惧席卷了李嘉图的大脑，这让他停下了思考，暂时冷静了许多。
薇尔莉特抱起巴德，用比李嘉图更快的速度往出口赶去。
......
高天之上传来一阵一阵的声音，但李嘉图听不清楚是什么内容，只觉得每有一个声音传来，他脑海中暴戾的想法就会越来越强，但这污浊的下水道除了那些躲在暗处的小生物哪有给他施暴的对象——况且他的身体条件肯定不支持他追杀任何生物。
他身上银白色的裂纹越来越多，疼痛也越来越深，李嘉图已经用左轮手枪的转轮尽力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了，他用单手转了好几分钟的弹仓，另一只手在持续地抠抓地面。
意识在慢慢消散，失去意识会怎么样？李嘉图不知道，他抬头，注视着视线中模糊的管道和砖石，混乱地回想起这一生。
可这些记忆中的影像好似又不是自己的，陌生感十分强烈。
天国......
李嘉图失去了意识，手中的手枪掉了下来。
“咳咳咳咳咳......”他发出了喉咙咯痰一般的声音站了起来，因为他看见了出口方向的人影。
劳损的肌肉被精神强行牵动，眼前的光景被意识扭曲，是敌人，那个刺客！没有死吗？
李嘉图十分懊悔，应该补刀的，这样不就前功尽弃了吗？自己还会再次栽在他手上。
手枪...手枪...手枪......
李嘉图胡乱地在地上抓着，但人影已经到达了他的面前。
可恶，就差一点！
对死亡的恐惧再次升起，他无法控制地下跪，余光看见人影也跟着他蹲下，将手放在了他的脸上。
一股冰冷的灵性刺入李嘉图的大脑，就像在最冷的寒冬衣物突然裂开了一条小缝，寒风灌入其中。那股灵性在刺穿了李嘉图混沌的脑海后骤然消失，脑内混乱的一切像找到了口子一般涌了出去。
眼前的景象慢慢变得清晰，银白色的发丝映入他的眼帘，锅炉工会的会长薇尔莉特处理完巴德回到了这里，牵引他脑内混乱的思绪。
“......那个刺客，好像没死？不对......对的...不对...对的对的。”李嘉图有点语无伦次。
薇尔莉特什么也没说，用手合上了他的眼睛。
......
耳鸣。
随后是混沌的光，模糊。
当视线清晰之后，李嘉图看见了白色的天花板。
不像许多昏迷的患者，李嘉图在身体恢复知觉之前就回想起了不久或者很久前在下水道发生的事情，最后是薇尔莉特把他送来医院的......不知道巴德怎么样了。
胸前貌似还有绷带？反正是有异样的感觉，加上这是医院——总不可能会长是隐藏的邪教头子把我送到什么秘密基地当祭品吧？哪家邪教会用医院病床？
李嘉图略略动手，旁边就传来了他熟悉的声音：“哥，醒了？”
琳坐在一旁。
“现在看来是的......多少天了？”李嘉图想抬头看一眼挂钟，但是这个房间的挂钟没有上发条，摆锤一动不动。
“一天...都没有，现在是二十五日，距离你第一天上班才四天就进医院了我是没想到的......反正档案里你的嫌疑人身份已经剔除了，要不换个工作？我真怕你死在什么地方。”
琳穿着白色的衬衣，外套放在床头柜上。
“......唉还是经验不足，打不过人家。”李嘉图对一天前的遭遇战耿耿于怀——才怪，他只是觉得枪真好用，还途径，还晋升，两枪突突了！
“医生说你醒了就可以去办出院了，好在你是个圣骑士，为什么选圣骑士？”琳在李嘉图昏迷或者更早的时候稍稍找了找他这位外勤老哥的档案，特别行动局的录入效率就是快啊，如果是伦斯蒂诺警局的估计现在他的档案还是嫌疑人。
伦斯蒂诺警局的官僚气还是太重了，里面的员工主打的就是能拖就拖，琳算是里面工作勤的了，就是不知道在摸鱼大环境的熏陶下她这份工作热情能保持多久。
“就那几个选，选个能打的。”李嘉图摸了一下自己胸前的绷带——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你呢？纯文员？我是不信的。”
“我在的部门不像外勤急需扩充战斗力降低魔药获取标准，它需要工作贡献来换。一个月还不够，再说了，太危险，我得考虑考虑。”
“......走吧，出院。”李嘉图掀开了被子，开始穿上自己的衣物。
琳出门办理手续。
......
现在正是中午，李嘉图经过家门口时往咖啡馆看了一眼，警戒线还拉着，不过里面没看见什么人调查。
唉，感觉越长大失去得越多。
李嘉图发出了他自己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发出的感慨。
两人走上五楼，在自家的门缝上发现了一封信件，上面的收信人是李嘉图。
琳打开煤气炉，看着挂钟计算猪杂汤的时间。
李嘉图则在餐桌上拆信。
“谁寄来的？”
“工会寄的，上面是一些慰问的话，还有一张存折。”
李嘉图拿起这张伦斯蒂诺银行的存折，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数字。
二十磅。
他猛地弹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