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我来取这个月的名单。”李嘉图走进极乐餐厅二楼的办公室,塞勒依然坐在办公桌后面,弗莱依旧站在他旁边。
“弗莱,给他。”塞勒叼着烟的嘴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好像是某种中端的雪茄。
李嘉图欣赏不来各类烟,但也不会露骨地表示厌恶。他接过名单,上面的名字比上个月少了许多,只有七八个,杰朗的名字还在上面,而且是唯一一个超凡者。
“杰朗怎么办?我要在瓦萨党的地盘里打他?”李嘉图问道。
“那是你的问题,我说过,或偷或抢或骗,随便你,我只需要在这里看见钱就行,追债人不就是干这个的吗?别忘了金泰尔。”塞勒往烟灰缸里抖了抖雪茄的灰。
“是。”李嘉图低头看了一眼杰朗的欠款,比上个月的70磅多了2磅1先令。
“好吧,先找杰朗的麻烦......”李嘉图往锈蚀北路走去。
市场内的团结北路往外延伸就是贫民区的锈蚀北路,一旦过了某个街头就会如同两个世界,靠近市场的那一边有石砖与沥青作为人行道或者载具行驶道路,而市场外则是土渣路,市场内的公共载具运营范围止步于此。市场内还有稳定的煤气灯,市场外嘛......煤气灯的分布得看当前小区域内人们的道德水准,因为人们往往会拆开煤气灯将煤气接进自己家。
地下贫民区的大部分公共设施都是贫民区建立初期伦斯蒂诺政府修建的,不过后来缺乏修缮,在时间的摧残下能用就已经是奇迹了,更别说还有人为破坏因素。
走下收费略微昂贵一点的公共蒸汽机车,李嘉图剩下的路要自己走,好在他不是什么穿着皮鞋拿着手杖的绅士,不必害怕脚下的泥泞,就是空气质量令人难受了点。
“不知不觉完全适应了地下的空气啊,不刻意去品尝还真察觉不出来——爸妈也是这样的?”李嘉图对着脚下不知道哪来的积水,努力看清楚自己模糊的倒影。
“刚来那半个月还没感觉啊,现在倒是...呼...这就是地下万千人们的现状吗......”
李嘉图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睹物思人,然后延伸到比较高的层次,最后在十数分钟后完全忘记这回事。
他很快来到了杰朗的房子前,能看见内里有煤气灯的微弱光线,有人,是不是杰朗呢?
李嘉图对光源的感知貌似也因为魔药的缘故厉害了一些,真的不是视力变好了?
“总不能敲门吧......偷看的话他会不会有什么能监视周围环境的玩意?比如说他也有个占星师的小物件,算到今天有人会来‘拜访’他。
“他就是个序列一,跟我一样,应该不会这么离谱......”
李嘉图下定决心,慢慢挪到了位于房屋侧边的窗户旁,还好他钉了几块木板在窗上,使得李嘉图的头不会完全暴露在窗前。红砖房,貌似还是用矿渣造的红砖。李嘉图掰了一小块下来,不知道是本身质量就不怎么样还是建造时间距离现在太久远了。
“好,让我看看你这家伙在干什么......”
窗后是一个很经典的一体式客厅,连着厨房和卧室,后者与客厅用一个拱门连接,那微弱的光正是客厅中央的煤气灯发出的,欠费了?这么暗。
内饰与家具大概相当于中流的家庭,挂钟在墙上摆动,客厅中央的桌子上还有没洗的餐具,李嘉图没辨认出那是什么玩意的残渣。
人呢?李嘉图左看右看,在客厅没发现杰朗的人影,确切地说连人影都没看见。
除了视野盲区的卧室......
方才只是匆匆瞄了一眼拱门,没仔细看卧室,现在专心看貌似能看见一双脚,在睡觉?可惜卧室那边没有窗子,无法一窥真容。
“该找个时间跟游荡者们学学撬锁了,不然现在我能偷偷进去对着他的头就来一下子。”李嘉图有些懊恼,正站在杰朗门口捶胸顿足,然后他的余光看见了门前地毯下的一个凸起。
“......该不会?”李嘉图掀开地毯,下面不出意料是一把钥匙。
李嘉图将钥匙捡起,插入了锁孔,门锁被很顺利地打开了。
他将门轻轻推开,探了个头进去,杰朗还没有醒,只是动了动身子。
“裁决圣堂长什么样呢......你就替我看看吧。”李嘉图抽出枪,瞄准了躺在床上的杰朗。
他扣下了扳机。
枪响却来得有些快,快到扳机还没有完全扣下!
子弹从李嘉图的腹部穿过,让他的力气几乎全部消失,不得不瘫倒在地上。
杰朗立起了身子,手中的左轮冒着白色的烟气。
“哪里来的毛贼?说出来我可能还会让你死得痛快些。”杰朗站起身,一边拿手枪瞄准一边靠近。
“咳...嘶......”
砰!
砰!
李嘉图扣下了扳机,多谢圣骑士的守护,让李嘉图能够集中精神快速瞄准,然后向杰朗射出子弹。与其等死,不如一搏。
杰朗的反应不慢,在李嘉图作出反击的前摇动作之后马上开火,但双方都没打中。
杰朗躲到了拱门旁的墙后,李嘉图滚到了杰朗的对面,两个人隔着一堵墙,他们都在用手里的武器瞄准那个对方随时都可能冲出来的拱门。
李嘉图滚了一地的血,眼下他正在用左手捂住伤口,右手瞄准,颤抖着瞄准。
“灭迹人?还是谁?我知道你的时间不多,不论是你的伤,还是可能会赶来的瓦萨党人。”杰朗有恃无恐。
真痛......我想想......我现在有两个方案,第一是对着这个拱门放个大闪光,然后低着身子猫进去。第二是直接对着这堵墙射击,卧室应该没有太多后退空间,他现在和我的身位应该不差多少,但问题是不知道屋子里的砖质量怎么样......
“......我觉得你的时间会更少一点。”李嘉图颤颤巍巍地说道,他的状态很不理想,手指开始变冷,手的颤抖程度在加剧,要是他再不决定干些什么,他的方案就没有实施的可能了。
“哼,接着编,要是有同伙他早就......”
一道强光从拱门处爆发,这是比寻常更闪耀的光,杰朗捂住了眼睛,往拱门处射击。
两人的枪响不绝于耳,不同的是杰朗没打中任何东西,李嘉图打中了。
墙纸后露出了木板。
三发子弹将墙体贯穿,第四与第五发打中了杰朗,子弹钻入了他的胸腔。
墙的另一边传来手枪落地的声音,李嘉图靠着墙滑落下来,做着他在下水道那时做的事情:他将弹仓打开,把子弹全部抖落出去,随后一颗一颗将子弹塞入。
太模糊了,以至于李嘉图只装进去两发,剩下的全部因为没有对准掉在了地上。
“好......接下来想想我怎么撑到医院......”
一些奇怪的影像出现在李嘉图的眼前,但是他看不清楚,唯一看见的是他自己,幼年的自己。
“走马灯......真的有啊......完了。”
李嘉图为自己套上了个守护光环,莫名的希望在他心里燃起,他不想死,至少不是现在。
肾上腺素支撑着他起身,伤口微微闭合了些许,他扶着墙,慢慢往门外挪动。
“......您是永恒燃烧的羽翼,鲜血与钢铁的化身,公正与誓言的守护者。我祈求您的注视。”
冒火的山羊头骨出现在了李嘉图的脑海中,裁决圣堂有没有注视他已经无所谓了。
他挪到了杰朗的卧室,看了一眼倒地的杰朗后对着他的头开了一枪,不知道有没有打中。
李嘉图的表情狰狞,开始撕扯杰朗的床单,多亏了贫民区逆天的物品质量,他很快扯下了一段。随后李嘉图靠在床边,用床单按住了自己的伤口,然后用自己的所有力量绑了一个他觉得很紧的结。
他的手已经有些发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绑得紧。
守护又一次笼罩在了李嘉图的身上,有股暖流流经了他的全身,他能活下去。
“枪。锈蚀北路。蓝铁皮。红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