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特面前的场景像是黑白相机拍出的照片,除去那一抹亮色之外仅剩令人不安的黑白。
“我认为天鹅城堡还是有一些瑕疵。”
薇尔莉特站起身,手中酒杯内的液体被火焰燃尽,她没有理会巴尔特,而是自顾自地用桌上的开瓶器打开了那瓶天鹅城堡。
深红到漆黑的液体涌入了高脚杯之中,薇尔莉特透过杯中的液体看向巴尔特,此刻她露出不是很友善的微笑,仿佛像什么以杀人为乐的疯子——或是艺术家。
沾染邪火的漆黑长矛从巴尔特面前的玻璃中刺出,可惜没有刺中。巴尔特化作一团火星出现在了靠近包间门的一侧。
他抓住门把,猛烈摇晃那扇古典的双开门,试图打开它或者发出响声让外面的人听见。
“这不是我能对付的敌人......”
同样的长矛从门把处刺出,逼得巴尔特又一次闪现,站在了国王包间的乐队驻场站的稍高平台上,正对着长桌对面的薇尔莉特。此刻她正单手支在座位扶手上撑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酒杯,似是各类作品里对政务大臣无感的国王。
猫抓老鼠,不......猫在玩弄老鼠。
这是巴尔特的直观感受。
“从现在开始是两支——”发自内心的狂热满溢而出,她现在在等待对手避无可避时的绝望与抛洒而出的热血。
一颗脑袋大的火球从餐桌对面飞驰而出,正打中了薇尔莉特。
火焰从脸的两侧分开,苍白的脸面上连黑色的痕迹都没有留下,火焰带出的焰浪将她两侧的发丝撩起,似是旗帜般飘荡又落下。
“如此对待女士可一点也不绅士。”
巴尔特发现追击的长矛仅在一轮之后就变成了三支,他要连续使用火焰虚化两次才能躲开,这意味着灵性剧烈消耗,他开始捉襟见肘。
“该死的!这是序列能力还是超凡物品?我要怎么出去?”巴尔特汗流浃背,有一些是身体因为大量消耗而散热产生的汗,另一些是被该死的长矛擦过身体激起的汗——作为盗火者序列三,他已经好久没有切实地流过汗了,也就是他才知道长矛上的火焰有多么炽热,连盗火者序列三都没办法忍受的温度。
巴尔特躲开了一支长矛,这是新一轮的折磨,第二支长矛从他落脚的地方刺出,他再一次使用了闪现。
第二次闪现......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慢到巴尔特能够思考发生了什么。
这副黑白色调的画卷还挺有意境——
他很快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他预想的落脚点,一支长枪的枪头从地底探出,这次是他慢了,或者说先前的阵仗都是猫在跟老鼠玩游戏。
闪现的动作完成,他左脚踩在了地毯上,踩在了死亡的莲华中。
焦土之矛贯穿了他的心脏,准确来说是最大的动脉,他的心脏在受到刺激后猛烈地搏动,巨大的腔压将血液泵出,泵出到缺口,泵出到体外。
带着盗火者炽热温度的血液飞过了餐桌,赤色的雨在一片不小的地方落下。
薇尔莉特举杯,接住了一瞬之间的主要血流,血滴染过她的全身,犹如地狱中的鬼神。
画卷中染满了红色,艺术家用泼洒的方式完成了最后的创作。
她仰头将血酒饮尽,随后大笑。
十数支长矛在一瞬间撕碎了巴尔特,长矛上的火焰没有吞噬他的身体,它们顺着流淌的血液蔓延,将满地的污秽燃烧殆尽。
薇尔莉特正等待巴尔特凝实出的聚合体——或者说是超凡特性。
几分钟后,一个形似火焰的深红水晶从巴尔特身上出现,就像那些故事中尸体上绽放的花,薇尔莉特将它摘了下来。
灵视之下,一个虚无缥缈的巴尔特从他自己的身体飘出,正准备飞往高天之上。
一股它无法抗拒的吸力将它引向坐在餐桌上的食客,即便是寻常状态下不表露情绪的灵体也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它被吸入了薇尔莉特的腹部,后者拿起了餐巾纸擦了擦嘴。
她闭上了双眼。
颜色从薇尔莉特脚下开始蔓延回整个房间,她脸上的血液与它们的同类一样被黑红色的火焰燃烧殆尽。
叮——
餐铃发出悦耳的响声,塞涅马上推门,来到了这位贵客的面前。
她睁开了双眼。
“前菜与海鲜汤无可挑剔,而沙地兽肉排么......下次记得找他们要稍微成年一些的。另外,来一杯冰水。”
“......行家。但那群冒险家只打得过幼年沙地兽。”塞涅尴尬地说道。
“这是唯一的遗憾。”
薇尔莉特在塞涅吩咐下面的人准备冰水时将剩下的东西吃完,然后用同样的餐巾擦了擦嘴。
隔壁房间的尸体剧烈燃烧,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完整的头部。
死不瞑目。
......
“祝你有美好的一天戴安娜女士。”李嘉图抬了抬帽子。
“要是你觉得贫民区餐厅的食物很难吃,你可以自费食材来我这里,只收一点点加工费。”戴安娜心情很好。
“一定。”
“我算是理解了‘疏远的亲戚不如亲密的邻居’。”
“这就是东国谚语。”李嘉图转身离开。
真是丰盛的一餐,顺便还附带跟漂亮女士聊两个小时天,今天除了杰朗的子弹一切都很完美。
李嘉图哼着小曲,心情愉悦地离开了远途酒店,更别说后面还有一个星期的假期等着他。
“感谢圣骑士,能让我不带伤休息这么久,而我上班才多长时间?话说为什么我的上班总是多灾多难......”
晚上八点半,地下世界的蒸汽机车已经停运,李嘉图只得走路回家。
“明天去柯克那边看看他那个朋友的委托......”
李嘉图融入了晚班下班的人群。
......
“欢迎下次光临,拉卡德餐厅诚挚祝贺您心情愉快,身体健康。”卢克亲自将薇尔莉特送出了餐厅,对待国王包间的客人就是这种待遇。
薇尔莉特接过侍者递来的手杖与帽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的身形在路口的下一个转角消失,面前变成了锅炉工会那斑驳的大门。
巴尔特死亡的消息应该会在早上或者等一会儿传到塞勒耳朵里,眼下她只剩检查奥托和卡斯特工作的任务。
她的面容扭曲,变回了她本人。
先前的那张脸原型是一位已经过世的歌剧演员,她跟薇尔莉特一样有着银白的发色。
她将帽子与西服外套挂到了衣帽架上,没有打开煤气灯,薇尔莉特在黑暗中检查起堆放在她办公桌前的文件,现在看来貌似没什么问题,奥托和卡斯特没让她失望。
那么就是守夜环节了,虽然这也算不上守夜。
薇尔莉特瘫倒在那张办公椅上,松了一口气,沉入来之不易的梦乡。
......
李嘉图睡不着,现在才晚上十点,还没到他的生物钟叫他睡觉的时间。
他手里把玩着从他肚子里取出来的子弹,脑袋空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子里依然没有点亮光源,夜晚的贫民区比地上寂静许多,也许是因为住在地下的大家都没什么闲心上街,街上也没什么好玩的。
李嘉图搓了搓那枚弹壳,艰难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