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出了反派经常会说出的询问后,李嘉图眼前的男人动了。
并不是他左右移动,而是他的身体开始高速的抖动,跟在零下几十度的冬天什么都不穿一样。
“啊——”他发出了一声悠长的、介于哀嚎与战吼之间的叫声,他的肌肉随着战吼的进行鼓起,撑大了他的衣物,这一点在手臂处十分明显,对手爆发出的气息让李嘉图有硬碰硬绝对会出事的感觉——佩戴上手套之后的这种直觉一般不会出什么差错。
“喂喂喂......仔细想想纳维斯这个点已经没了吧!赶紧回去收拾东西跑路才是真的吧喂!”
李嘉图在那股必败的感觉出现的下一秒脑中闪过了这样的念头,而脚下已经极快地挪动了两步,留出周旋的空间——
呼!
李嘉图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所谓的出拳带风,像这样的情况要么是出手很快,要么就是拳头大到挡着空气流动了,要么就是二者有之。而从势头来看,情况肯定是第三者。
手套带来的战斗本能在一瞬之间作出了反应,李嘉图举手就挡,强大的冲击力在一瞬之间传入了防守的双臂,在疼痛还没被李嘉图意识到的片刻他就已经退到了那条他依旧没有洗的窗帘之下。李嘉图承受主要冲击的左手手臂在一阵剧痛之后失去了知觉,现在他就只剩一只受伤还没有恢复的右手了。这其实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李嘉图的双腿因为疼痛本能地一软,整个人在撞到窗台之后单膝跪在了地上。
再来一下他就玩完了!
守护法术的光辉稍稍亮了起来,掩盖住了李嘉图伸向口袋的手。
卷轴的力量在原地爆发,李嘉图在抽出卷轴的同时抬高了些许右手,迎上了对手沉重的踢击。
乓啷,窗户破碎的声音。
一个黑影从高塔酒店的五楼坠落,李嘉图借着对手的巨力摔出了窗外,无限之刃切割位面的诡异微光只闪耀了片刻,地下的一切仿佛都归于平静。
除了李嘉图落地的响声。
......
“喂喂喂,你这也太没意思了。”一个浑厚且听起来就很怪物的声音从李嘉图漆黑一片的视野中响起。
“哪条野g......怎么?你还管不死之王的领域了?来人间接我去灵界?”李嘉图恢复神智的第一句话攻击性就差点拉满,好在他止住了嘴“不过灵界是这样黑得见不到任何东西的?”
“首先,不死之王的途径就是避免去灵界的,其次,我是来半路截你的。”
“截我?”
“对。”
话音刚落,李嘉图眼前的黑暗猛地碎裂,他的眼前涌出了大片淡蓝色,头上是淡淡的光线,脚下是极黑的深渊。李嘉图手和脚碰不到任何实物,身体运动时还有在水中移动的滞涩感。
“这什么鬼地方?这还是伦斯蒂诺吗?我怎么还能呼吸?”
“得了,闭嘴,你想去灵界你就跟着它们。”库卡出现在了李嘉图的右手边,它指向了一大群被锁链拴着往下沉的影子,是人是鬼都有,它们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脚下的深渊,直勾勾地沉下去。而这样的“火车”在库卡指指点点后铺满了李嘉图整个视线,像是海中生长的长条海藻。而李嘉图的右手上,此刻也出现了一根锁链,只不过它另一端是断的,因为这里还遵循着一点点物理规则而飘在水中,像是没有气球的绳子,又或者李嘉图就是倒坠至深渊的气球,因为他在意识到周围都是这种怪东西之后自己也开始慢慢往下沉了。
“我才不去,那你拉我一把啊!真下去了!”
“行啊,来来来,先看看契约。”库卡拿出了一张羊皮卷。
“......你!那个颠佬是你弄来的吧?!”李嘉图后知后觉,甩动着锁链想要抽眼前这个恶魔一下,然后在下坠速度骤然加快之后马上老实了。
“不是,你都成神了,还要我这个凡人的契约干什么?我看上去是力量很强大的样子吗?”
“那你肯定是有什么误解,我们的力量不看契约者的力量,只看契约的复杂程度、遵守契约的难易程度以及数量。”
“那你真的无敌了,坑我之后再签不会有什么副作用?那你满世界坑人之后签契约不就完了?还要什么战争领主,您自个当不就好了?”
李嘉图此刻满嘴火车,不知不觉用上了母语。
“反正我不急,你急吗?不急我们再唠唠。”库卡也换成了东国大煌语,这恶魔还会这么多语言?
“我急死了,如果你之前没跟我说那一通话我可能还真不急。”
李嘉图挥动了一下手中的铁链,它在这类似水的流质中缓慢晃动。
“那就看看吧?”
库卡将契约往李嘉图这边推动了少许,它已经来到了李嘉图面前。
“在这之前我想问问我是什么情况?你真能把我从这堆玩意中间扯出来?”李嘉图问道。
“不能啊,不过你看,像你一样的离群者有不少。”
顺着库卡的手指,李嘉图在湛蓝的海中看见了不少链子断开的家伙,也是各具形态,他们有些像死了一样高速下坠,有些跟李嘉图一样会动,挣扎着往上游去,只不过上升的速度比沉没慢很多。
“所以......是我们自身的原因?”
“在死之前一段时间强大的执念会超越生死的界限,让这样的家伙暂时摆脱灵界的吸引获得一线生机——虽然绝大部分人都会再次沉入灵界。执念的力量与它本身的性质无关,只与执着程度有关。假设你很想吃楼下的玉米饼到一种只有你自己知道的程度,那你也会这样,不过我估计没人会在死前想念玉米饼。”
库卡顿了一下“你还记得死之前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吗?”
“不记得了,应该是钱、女人或者其他什么之类的。”
“......时间不多了,还是看看契约怎么样?要是你没有这份执念我还不会来这里拉你一把呢,你也不像是能游上去的样子。唉呀,真是操心啊我。”
李嘉图叹了口气,将视线从脚下看不见底部的深渊挪开。